第7章 回京 教訓

人聲鼎沸的茶館高朋滿座,縱然價格昂貴,可依舊擋不住一批批慕名而來的人,只因張記茶樓有一絕,便是裏頭從樓蘭傳來的各色糕點,不過才開張一月就将對面茶館生意搶的不剩幾成。

一對爺孫正抱着二胡唱着小曲,孫女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穿着一身麻衣破布,可那張小臉卻是水靈的很,惹得不少視線打量。

一曲畢,女子抱着瓷碗一桌桌讨着賞錢,小臉紅撲撲的顯得有些羞怯,不少人也就丢幾個銅板,還要摸兩下小手。

直到經過一處前桌,一只手突然拽住女子胳膊,二話不說便将人拉到腿上,折扇挑起那張驚慌失措的臉蛋,“啧啧啧,瞧這小模樣多标志。”

一旁的酒肉朋友放肆大笑,“看着還是個雛,三少今日可是撿到個寶。”

“放開我!”

女子手足無措的掙紮起來,可那點子力氣怎麽拼的過一個成年男子,不多時眼眶就紅了一圈,滿臉羞憤。

“莫哭莫哭,小爺可是會心疼的。”被稱作三少的男子迫不及待去摸那張小臉。

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裏都是當做熱鬧看,只因這幾人的身份并非尋常,天子腳下,沒有人願意多管這閑事。

“公子……公子。”拉二胡的老人突然走就過來,二話不說跪倒在地,滿臉哀求,“求求公子放過老頭子孫女,公子大恩大德老頭子畢生難忘。”

仔細看老人還瞎了只眼,那個三少嗤笑一聲,擡腳踹了上去,“滾開!小爺看上這丫頭是她命好,這京城不知道多少人想進我林府的門還沒得路子。”

“爺爺!”女子急的撲倒在地,卻見老人撞到了桌角,額前流出涓涓鮮紅,此時已經昏了過去。

那三少懶懶的擡眼,“去看看死了沒有,沒死就拖出去,死了就找個地埋了。”

侍從趕緊上前去探老頭鼻息,發現還有點氣,便張羅着要把人拖出去。

此等行徑惹怒了不少人的眼,可一聽男子是林家的人,都不由按耐住了那份好心。

這京城還能有幾個林家。

“放開我爺爺,你們這群畜牲!”本來柔弱的女子猛地抓住只手狠狠咬上去。

被咬住的侍從擡起一腳狠狠踹倒女子,還啐了口,“別給臉不要臉,能被少爺看中是你的福氣。”

女子哭的一張臉都白了,整個人都在發抖。

侍從一把拽起老頭胳膊,但随着肩頭傳來一道撕裂的痛感,猛地丢下人退後幾步。

一條長鞭破空穿過,不算結實的木桌突然裂成兩半,揚起陣陣粉塵,那三少爺被驚的倒坐在地,其他人都紛紛被吓了一跳。

“少爺!”

侍從們趕緊去扶人,順便搜尋那個膽大包天的始作俑者。

“他叫什麽?”

清脆的女聲響起在衆人耳中,回首望去,只見樓梯上不知何時走下一名紅裙女子,青絲如瀑,肌膚勝雪,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張出塵絕豔的面容,不似尋常的明豔,反而多了分清靈,外頭的烈陽此刻仿佛都暗了一分。

嘈雜的大堂突然鴉雀無聲,那三少爺也愣愣的望着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淫.邪。

“這是刑部林侍郎嫡子,林磷。”侍女壓低聲音。

聞言,女子緩步上前,擡起一腳踹向剛剛那個侍從,可能是力道不夠,侍從只是退後了幾步。

侍女咳嗽一聲,假裝看不到這一幕。

女子突然揚起鞭子抽向對方,那侍從也不是是個傻子,立馬閃身就躲了過去。

破碎的是另外一張木桌。

雨梅再也忍不住湊過腦袋,“郡主,咱們還是走吧,有些閑事咱們管不來。”

世間那麽多不公,郡主總不能每一件都去理會。

雖然這位小祖宗大部分是閑着沒事做。

“呦,好潑辣的小丫頭,小爺喜歡。”那三少爺拍了拍衣袖,目光緊緊黏在了她身上。

一旁眼尖的朋友仿佛意識到這次不對勁,立馬拉了拉他胳膊,“悠着點,咱們還是走吧。”

尋常女子怎會如此張揚霸道,可見此女子并非普通身份。

他腦海中倒是冒出一個人,但并不敢深想。

那三少爺擺擺手,眉梢一挑,“怕什麽,大不了讓爹爹去提親,這京城裏有幾戶人家是小爺夠不上的?”

話音未落,腹部猛地被人踹了腳,向來虛浮的他猛地倒坐在地,疼的整張臉都在扭曲。

“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給這位老人家磕頭認錯,要麽本姑娘打斷你的腿!”

秦芮不悅的掃過一群人,她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欺淩弱小的無恥之徒。

見她口氣如此大,其他人都紛紛低語,這林侍郎府裏還有位在宮裏做淑妃的姑母,整個京城怕還真無人敢動他。

雨梅也是頭疼的很,每次郡主出來都要惹禍,毫無疑問今日又會被夫人責罰。

“你……你……這個臭丫頭……”那三少爺捂着腹部,趕緊瞪向其他人,“廢物!還愣着做什麽!”

不等那些侍從上前,他一個好友突然顫抖着上前,“林……林兄,這……這好像是秦将軍……嫡女……”

霎那間,另一個突然身子一正,“在下有事,先行一步。”

話落,剛剛還把酒言歡的好友們紛紛快步離開,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敢再摻和下去。

那林磷也是臉色一白,只看見幾名便衣男子從樓上下來,然後來到女子身側,不知低語了什麽。

“好啦,回去就是了嘛!”

秦芮将鞭子別在腰間,不滿的瞥了眼雨梅,“你在這盯着,他若是不給老人家磕頭認錯,定要回來告訴我,記得讓他賠銀子,嗯……五十兩好了。”

說完,她就大步離開了茶館,其他人紛紛讓開一條路。

林磷似吃了一只死蒼蠅,若是旁人他必定得教訓對方,可朝陽郡主的大名他也怵的慌,記得前幾年不知為何與劉尚書嫡子起了沖突,雖然雙方皆有負傷,可秦将軍卻親自上門要個說法,最後還鬧到了皇上那,誰勸都沒用,最終劉尚書嫡子還被打了幾十板子,聽說氣都快沒了。

自此以後再也無人敢惹這位小祖宗。

“林公子,你賠一百兩吧,磕頭就不必了,不然郡主那奴婢也不好交代。”雨梅上前一步。

林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也顧不得腹部的疼痛,只是咬牙踹了腳侍從,“還不快去府裏支銀子!”

侍從連滾帶爬的跑出了茶館,那對爺孫愣愣的縮在那,顯然還有些膽怯。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這麽快又要回去,秦芮莫名有些不甘心,可是後頭跟了這麽多人,她又跑不掉,只能老老實實的回了将軍府。

“我就說李叔叔是在讓着我,不然我怎麽會打不過他們?”

她嘀咕了一路,後頭的李寬終于無奈的解釋一句,“郡主底子弱,與尋常男子還是有所差距。”

其他人都是忍俊不禁,郡主連個馬步都紮不穩,鞭法能好到哪裏去,也就教訓一下瘦弱男子還綽綽有餘。

“那……要是以後我遇到危險,你們都不在身邊怎麽辦?”她滿臉正色。

李寬沉默半響,“郡主不出門就不會有危險。”

“……”

感覺這些人都是和娘親一夥的,每天待在府裏不是看女德就是女戒,她遲早都得憋死。

邁着大步踏入後院,下人們看到她回來,連忙去準備茶點,看得出來郡主今日心情不佳,也是不敢多說什麽。

等換了身衣裳,她立馬就往書房走去,這個時候爹爹肯定已經下朝回來了,正好可以教自己鞭法。

見她過來,下人都沒有攔,所以秦芮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門外,正欲敲門,卻只聽裏頭傳來幾道說話聲,敲門的手也慢慢收了回來。

“這次皇上五十大壽,各地藩王都會進京,根據消息,皇上似乎準備對齊王動手。”

書房裏沒有太多光線,一名國字臉中年男人坐在書桌後,一雙銳利的視線多了幾分漫不經心,“齊王動作不斷,是該懲治。”

話落,筆下的字跡卻多了分淩厲。

一旁的方郡似想到什麽,突然道:“聽聞九皇子此次也會回京。”

秦進沒有多少反應,筆下繼續寫着東西,“這是遲早的事。”

方郡面上多了分意味深長,“這幾年太子與三皇子分庭抗争,不曾想竟冒出個九皇子,屬下看那九皇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将軍可是要一直支持太子那邊?”

本來誰也沒有把一個生母低微的皇子放在眼裏,誰知那九皇子也是個狠人,一開始沒有聲響,前幾年黎将軍中箭,九皇子帶着人以少勝多将黎将軍從亂軍中救出,還趁戎狄大汗病逝,趁機奪下不少城池,導致戎狄元氣大傷不得不後退數十裏。

這兩年九皇子奇功頻出,就連皇上也時常誇贊對方,這幾年對方聲望頗高,若不是九皇子生母低微,如今這朝廷的局面怕又會發生變化。

“相互制衡,這才是皇上想看到的局面。”秦進突然收筆。

宣紙上赫然出現幾個強勁有力的大字。

“太子行事穩重,不同三皇子狠辣,只要其待芮兒好,別的我倒不做他想。”

話落,他餘光突然看向門口,方郡也順勢望去,似乎不明白将軍為何要讓郡主聽到這些,他平日不是從不讓郡主接觸這種紛争嗎?

從書房回來,秦芮便靠坐屋裏看書,不多時雨梅從外頭進來,順勢禀報了剛剛林磷已經賠了銀子,那老人也沒有多少大礙。

見她神情恍惚,雨梅不由輕聲道:“過幾日夫人定會讓郡主出門的,您安穩幾日,這樣夫人也高興。”

撐着下颌靠在桌上,秦芮眨了眨眼,并未接話,而是一個勁盯着面前的詩集,又揉着腦袋将它合上。

“我剛剛聽方叔叔說……衍哥哥要回京了。”

平靜的語調似又帶着幾分局促,雨梅也是心頭一動,卻未在自家郡主臉上發現其他情緒。

“九皇子遲早是要回來的。”

雨梅壓低聲音道:“難道郡主……還惦記着九皇子?”

聞言,秦芮突然紅了臉,立馬坐直身子,“才沒有!我…我只是随口一說而已。”

想到幼年的胡鬧,她只覺得臉上越來越燙,甚至不敢直視對方。

好像看不出她的窘迫,雨梅掩嘴低笑,“奴婢可記着郡主那時哭的可傷心了,一整月都沒有好好吃飯,怎麽如今忘的這麽快?”

見她竟然提起自己的糗事,女子立馬拿起果子砸過去,後者連忙躲避。

“奴婢不敢了!奴婢給您去看看今日廚房做了什麽好吃的。”

雨梅偷笑着趕緊走出屋子,順便快速關上門。

直到屋裏只剩下一人,秦芮又蔫蔫的趴在桌上,瑩白的小臉多了幾分不安,那只是幼年的玩鬧,衍哥哥可能只是在與她開玩笑,誰又會對一個孩子認真。

她自然不會惦記着曾經的胡鬧,畢竟娘親說了,以後自己是要嫁給太子哥哥的。

說不定……衍哥哥都已經不記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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