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1~2更

遠遠地就看到外婆站在縣委大院門口, 似乎是在家裏等不及了,一擡頭看到他們,臉上堆滿笑容招手。

“嬌嬌,可算見到你了, 我這心喲, 這些天就沒放下來過。”

魏北骁勒住手剎, 單腳撐地,護着林嬌後背讓她下車。

林嬌踢了踢腿, 揉了揉大腿, 緩解僵硬的地方,笑着上前握住老人的手,“外婆, 你怎麽跑出來了。”

“待在家裏燥得很,還不如出來吹吹風。”張如蘭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 “看起來沒瘦,當時聽到你病了,可把我急壞了,想趕過去, 他們都不讓。”

林嬌攙着老人的胳膊, “我沒事外婆, 幸好你沒來, 我們那封了好長時間的村子,只給進不給出。”

“是, 我聽說了, 你大舅去完回來就說了, 幸好你們都沒事。”

說着話就到了樓下,家裏人剛吃完早飯, 都沒還去上班,看到她來,搬椅子的、倒水的、拿包子的好一頓忙活。

林嬌挨個叫人,除了第一次來家裏吃飯,這是第二次看到人這麽齊整過,之前來都是下午,兩個舅舅舅媽上班,孩子們都去上學。

二舅媽拿着筆記本走過來,裏面記着中午的菜譜,“嬌嬌,中午有什麽想吃的菜?”

林嬌接過大舅媽手裏的麥乳精水,“都行,舅媽手藝好,燒什麽都好吃。”

“嬌嬌說話就是好聽。”朱梅指着本子上最上面一行字道:“今天吃個新鮮的,是我特意跟食堂大師傅請教的松鼠鳜魚,這個是他的獨門拿手菜。”

“那就辛苦舅媽了。”林嬌笑着說完,付成旺坐在媳婦旁邊,笑着道:“嬌嬌,你現在可是全縣大名人哪,我在廠裏都有人找我托關系,想買兩瓶新酒。”

書燕以往都很腼腆,今天忍不住搭話:“我們文工團團長都特地來找我,聽說冰珍酒成為軍用酒了,想讓我幫忙買一瓶。”

沈媛看向女兒,無奈道:“你外公還想找我要雪赤糯米高粱糧種,我拒絕了還生氣,到了單位,真是,每天耳朵都沒閑下來過,以前都是托關系辦事,現在都是托關系要酒,咱們走哪都成香饽饽了。”

付建民端着剛泡好的茶,小口啜着,“老大這次能升職,一半是這次疫病防護宣傳立功,一半要歸功嬌嬌的雪赤糯米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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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的事,大舅能力強,未來定然不可限量。”

林嬌擺手笑道,這話說的倒是實心實意,付成興的政治覺悟,城府心計,為人處世,可以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顆為民之心,升職是遲早的事。

付成興笑着道:“淮峰縣能出一個省光榮人物,上面認為縣宣傳部功不可沒,因此被重點表揚,這次的的确确沾了嬌嬌的光。”

“等到雪赤糯米高粱堆滿全國糧站,你這職位還要往上動一動。”外公面帶笑意,“嬌嬌,東淮農場那邊也辛苦你了。”

林嬌笑容一頓,“辛苦談不上,外公,沈老先生的事您都知道了?”

“知道。”付建民倚在沙發上,輕輕嘆了口氣,“就算他不說,那些人也能在他的筆記裏找到方法,他讓智文去發電報,為的就是人民群衆少受點苦,心裏早想開了,你不用多慮。”

林嬌早就了解沈老先生的想法,雖然她身帶系統,但一個人改變不了國家的政策問題,更何況穿過來時,政局已經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上次聽智文說,現在東淮公社那邊的人都挺尊重他的,小孫女也上學了,你外公聽了高興地不得了,一直在家誇你。”

張如蘭握住林嬌的手,輕輕拍了拍,“還是你有辦法,孩子啊,你是真聰明,北骁找了你,真是找了大福氣了。”

林嬌看向自從進門就被忽略的魏北骁,對上他溫柔含笑的眼神,不由自主勾起嘴角,偷偷挑了挑眉,小小互動一下。

“嬌嬌,東西放這,讓北骁帶你去看看新房子吧,以後你來城裏上班,就能直接住進去。”

聽到外婆的話,林嬌一愣,“新房子?”

“對啊。”張如蘭起身從盒子裏拿出一把鑰匙,“這是你的鑰匙,北骁的已經給他了,那邊房子都刷好牆,打好家具,散了好些天味道,你們兩人去瞅瞅,中午過來吃飯。”

“那邊房子都蓋好了?”林嬌還有點懵,幾個月來都在忙關于釀酒的事情,沒想到新房子已經蓋起來了。

外婆笑着道:“蓋個房子能有多慢,一個多月就蓋完了,昨天北骁送了被子過去,快去看看,有啥缺的回來告訴我,再給你添置。”

“謝謝外婆,你們都辛苦了。”

林嬌反應過來後,對屋裏人道謝,在全家人和善的眼神下離開,去看新房子。

早上工人還沒上班,路上很空,騎自行車不到二十分鐘,就來到城郊。

河岸邊栽着成排柳樹,東邊升起太陽,河面被陽光照得波光粼粼。

走過小橋,幾所嶄新的院子映入眼簾,泥牆紅瓦,幽靜雅致。

分給退休幹部的地自然不可能差到哪裏去,只是多半人都還住在縣委大院,空了好些地,人煙稀少,路也沒修,一旦下雨,必然是要踩一腳泥濘。

魏北骁将車停在靠中間的一棟房子門口,木門刷着淡紅色的油漆,搭配水泥牆,有種在後世沿海城市看到的小清新風格。

林嬌親自打開門鎖,院子很大,足有兩三百平,中間鋪着平坦小路,兩邊留出沒鋪水泥的土地,可以用來種菜種花。

右邊牆角已經擺了幾盆綠植,葉子深綠,看不出是什麽花。

挨着堂屋左邊的旁屋,是衛生間,鋪着瓷磚,挂着浴簾,洗手臺,抽水蹲坑,應有盡有。

右邊旁屋是廚房,自來水已經通了,起了鐵鍋竈臺,靠門的牆邊擺着兩只鐵桶煤油爐,幾排高高疊起的黑色蜂窩煤,左邊牆上擺着菜櫃,碗櫃,雜物櫃,看樣子都是新打的。

打開堂屋的門,地下鋪着白色防滑瓷磚,牆上刷的雪白,若是房屋空着,乍然進來還會有點冷,但裏面已經添置好了家具,看起來很溫馨。

屋頂挂着吊扇,鬥櫃上挂着主席相框,四把椅子塞到桌子底下,桌面放着托盤茶具,旁邊擺着兩張單人沙發,中間放着木質茶幾,這是堂屋。

總共有四間房間,一間房子裏堆滿櫃子箱子,主卧朝南,一張桃色中式四柱床,席子已經鋪好,沒有被子,旁邊擺了三個桃木色大衣櫃。

除了梳妝臺,靠前還放了單人沙發和書桌,書桌上蓋着一層邊緣泛着綠的厚玻璃。

“被子我放在櫃子裏了,拿出來怕招灰。”

魏北骁打開第一個櫃子,裏面堆着三四床新被子,兩個枕頭,一個疊起來的蚊帳。

林嬌撲到他懷裏,雙手摟着他脖子,喜不自禁道:“這是我們以後的新家。”

魏北骁想了一天終于抱到了,第一反應便是緊緊抱住纖腰,下巴蹭了蹭散着香味的秀發,心裏頓時塞得滿滿的,嘴角咧開道:

“是新家,我們的新家。”

林嬌側靠在他結實的胸膛,耳朵聽着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種歸屬感油然而生。

兩人靜靜相擁,魏北骁昨天已經仔細看過一遍,今天再抱着嬌嬌一起看,感覺完全不一樣。

尤其是聽到嬌嬌輕聲問着一些關于擺設問題,一一回答後,發現聊得越多,心裏緊迫和期待感就越強,甚至想明天就一起搬進來一起住。

林嬌牽着他的手,一起看完家裏每個角落,發現房子不但有前院,還有後院,後門打開便是一片河塘。

正值初夏,河面飄着碧綠的圓葉,大小不一挨在一起,荷莖從夾縫中直立生長,花尖染着桃粉色,含苞欲放,再過一段時間,整個河塘便會開滿荷花。

清風一吹,荷香便會飄滿整個院子,搭個涼棚,泡上一壺水果茶,日子再美不過了。

後背被溫熱覆住,結實手臂穿過腋下,緊緊摟着她,往後一靠,濕熱的吻便從眉角向下,輕柔而寵溺。

林嬌轉頭迎上薄唇,微觸即分,蹭了蹭鼻尖,“你就不怕有人看到。”

“那去裏面。”

魏北骁收緊手臂,攬着她的腰往裏走,步子邁得急促。

剛走到後廳,就被他抵在門上深吻,鼻息粗重暴露他的迫切。

足足吻了三四分鐘,難舍難分。

輕輕推了推他厚實的胸膛,終于分開,魏北骁轉頭埋在她頸肩,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鎖骨間,一陣陣酥麻蔓延,心頭微顫,兩頰潮紅更甚。

等到呼吸平穩時,魏北骁站直身體,看到林嬌眸子濕潤,仿佛能掐出水來。

粉潤的唇微腫成深粉,白淨的臉也被烘成潮紅色,像只熟透的水蜜桃,心疼親了親嘴角,攬進懷裏,輕輕順着後背,嘆道:

“這趟回部隊,我可怎麽過。”

林嬌沒忍住笑出聲,往他肩頭拍了一巴掌,拉着他回屋裏,“房子還缺咱們倆的合照,咱們現在去照張相,等洗出來我挂到這邊牆上。”

魏北骁來了興趣,“這個好,特別好,現在去嗎?”

“走,現在就走。”林嬌拿出放在椅子上的包,一前一後走到院子裏,指着牆角道:“我覺得放綠植的地方可以修個小花園,看起來更整齊一些。”

魏北骁點頭,“這個簡單,下午就找人過來弄。”

林嬌滿意拉住他的手,“你不回來,我估計也很少來這,一個人害怕。”

一聽害怕,魏北骁心底生出濃濃地保護欲,伸手攬住纖細的肩膀,“不怕,等華俄邊境仗打完了,我就有很多時間回來,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吹牛。”林嬌用胳膊肘頂開他,“你不是說還要去京市進修學習,怎麽可能有時間回來。”

“也是。”魏北骁撓撓頭,“嬌嬌,進修是我們政委好不容易争取下來的,上完抗登陸研究班,就能了解到很多作戰專業知識保衛國家,同時立功的機會就更多了,等我升到營長,團長級別,不管分配到哪,都能讓你有舒服的房子住。”

林嬌握緊他的手,“不管外面多舒服,這裏才是咱倆第一個家。”

“你說得對。”

看他笑得傻樣,林嬌忍俊不禁,挎住他的胳膊,“走吧,拍照去。”

到了縣城照相館,兩人像拍結婚照似的,甜甜笑着,在林嬌的堅持下,還頭挨着頭拍了一張。

等拍完了,林嬌才想起來,短時間內兩人都沒時間來取照片。

好在照相師傅認出來她,知道她要代表淮市酒去參加貿交會,拍着胸脯保證,肯定給她裱框收好,這才放下心來。

前往京市的火車上,應鵬與李容,方剛與方芳,還有劉祥,兩人已經确定在一起,正是黏糊的時候。

幹爸幹媽拉着魏北骁一路暢聊,眼神越來越滿意。

林嬌和方剛三個人湊到一起打紙牌,輸了就數瓜子,打發時間。

李容身為淮市商業局主任,每年都會去參加貿交會,這次也不例外,火車上還坐着其他縣公交社的人,帶着新奇産品,都想拿下國際訂單,提升營業額。

剛上火車時,應鵬便解釋一大堆,只要拿下二十萬以上穩定訂單合同,淮峰縣酒廠便能在今年之內開辦起來,如若不然,就得等白酒上市之後,拿着至少一個季度營業額去向縣裏申請。

這次主要來參賽的作品是冰珍酒,沒有古珍酒,應鵬還有點忐忑,生怕比不過其他老窖出來的酒。

林嬌勸了幾句讓他放心,沒有效果,索性不再勸,屆時自然知道什麽酒才最适合國際性。

數款白酒發展到後世,在國際上能算成珍品,卻沒有被普及,要說在國際上受歡迎的酒,更多還是威士忌和伏特加。

當下年代,伏特加已經成為國際暢銷酒,主要原糧為馬鈴薯,是蘇俄人和米國人的最愛,尤其受蘇俄軍隊喜歡。

蘇俄與米國,是當今世界上最富裕的兩個國家,前者擁有高科技頂尖設備,後者同樣擁有頂尖設備,更富裕的原因是糧食畝産值相當高,糧商發達,出口糧食都按千萬噸計算。

華國建立初期,百廢待興,農業畝産上不去,老百姓依然餓着肚子上交糧食,目的是想以糧食與蘇俄交換工業設備,然而兩國在冰海戰煙四起,華國想要頂尖設備,難于登天。

林嬌此次目标的确是蘇俄國,卻也知道憑借兩國關系,很難達成高額目标,因此,她和應鵬商量後,将目标瞄準丹國商人。

丹國是貿易大國,憑借進出口貿易支撐整個國家資金鏈,普通群衆都具備極強的商業嗅覺,是華國邁入九零年代之前,更早的中間商,俗稱‘倒爺’。

冰珍酒釀出來的那一刻,林嬌第一反應便想到了蘇俄國。

蘇俄位于高緯度地區,受北極寒流影響,冬天漫長而寒冷,蘇俄幾乎人人飲酒,甚至發展成酗酒,伏特加是他們必可不少的飲料。

除了是戰鬥民族外,喝酒取暖是最主要的原因。

伏特加的發熱效果比之冰珍酒,等同小巫見大巫,可惜蘇俄商人會來參加貿交會,卻不會簽下高額訂單,更多是來查探。

丹國是一個突破口,同樣地處高緯度地區,雖不像蘇俄人民酗酒,但極寒難耐的時候,也會喝些伏特加讓身體發熱,對于桃香味甜還能暖身的冰珍酒,一定抗拒不了。

再加上蘇俄不信任華國,卻很喜歡進口鄰居丹國的出口産品,蘇俄地區本身培植農作物艱難,早兩年買糧食,都是通過丹國商人去找米國糧商倒賣。

采用迂回策略,從丹國商人那拿下高額訂單,是林嬌與應鵬的目标。

“喝點水。”

魏北骁打了水過來,遞到林嬌唇邊,手上拿着牌,便就着他的手喝了兩口。

他們是代表市裏去參加貿交會,魏北骁是私下去保護人,前幾天接到電報,部隊領導讓他僞裝在林嬌身邊,更好進入場館,混淆視聽。

因此,作為林嬌助理,應鵬也給他一起買了卧鋪票,大家都住在一個倉。

“順子,我牌走光了。”

林嬌扔完牌,笑嘻嘻盤腿坐到床上,魏北骁‘刷’地一聲,打開紙扇幫她扇風,上火車前就把軍裝換下來了,現下穿着林嬌做的白襯衫,黑褲子。

襯衫遮住肌肉線條,雙肩寬闊,背脊英挺,五官隽秀,坐在床邊,每當有人經過,必然連連回頭。

“啊,我又輸了,什麽嘛,不玩了不玩了。”

方芳哀叫一聲,将牌都推散,有的還掉到了地下,劉祥笑着彎腰撿起來。

“臭牌簍子。”林嬌剝了一個青橘子,第一瓣放到魏北骁嘴裏,看他微微皺了皺眉,問道:“酸?我吃不覺得酸啊。”

“第一口有點酸,再吃就不酸了。”

魏北骁吃了一搬便不再吃,掌心向上攤開在林嬌唇邊,等她吐橘子籽。

方芳接過一半橘子,眼神新奇望着魏北骁,“啧啧啧,第一次見你還以為就是個武夫糙漢子,沒想到這麽貼心。”

“你眼神不好,就他這斯文長相,哪裏像武夫,人家頂多身材健壯了些,肌肉多了些,力氣大了些,什麽武夫糙漢子,這叫男子氣概。”

聽到林嬌護着他,魏北骁嘴角含笑,往她那邊挪了挪。

劉祥理好牌,嘀咕一聲:“方芳又沒說壞話,看你護的。”

有男人開口了,魏北骁立馬回道:“嬌嬌就誇了誇我,又沒說什麽過分的話,你不也護了嗎。”

“他護着我難道不應該嗎?你就差把嬌嬌揣懷裏了,他才幫我說句話,你就不樂意啦?”

方芳吃着橘子含糊不清,林嬌聽完特地咽下去才開口:

“你都說他就差把我裝懷裏了,劉祥哥說我,他當然不樂意,嘿,你們也真是,兩女的說話,男人插嘴,兩男的說話,女人插嘴,咋什麽話你們都能插上,到頭來還說我們不對。”

方芳求饒揮手,“得得得!你這張嘴,就是斑馬的腦袋,頭頭是道,天底下沒人說得過,遇上你真是賣蝦米不拿秤,抓瞎!”

“我覺得是三個土地堂,妙妙妙。”

魏北骁低聲說完,方芳怒摔橘子皮,“嘿!怎麽回事?!兩女的說話,男人插什麽嘴!”

“哈哈哈哈哈。”

林嬌趴在魏北骁肩膀上狂笑不止,“這叫一報還一報,你們插了兩次嘴,咱們這才插一次,另一次就算了,誰讓咱們氣量大,不計較了!”

劉祥看方芳氣鼓鼓,正想說話,被林嬌坐起來指着打斷:

“我們都不計較了,你可不能再在兩女的說話時插嘴!”

劉祥張了半天嘴,說不出話,氣得從林嬌這邊床頭搶了一個青橘子過去,剝開後遞給方芳,道:

“你去惹她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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