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林嬌沒問都有哪些獎勵, 笑道：“好事都趕一起了。”
“可不是，今天太陽都比平常要好。”應鵬擡頭看了看天，“淮市的大晴天到了。”
“智嬌同志，酒廠的經營許可, 資質證明都已經審批下來了。”方剛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 滿臉笑容道：“還有那個航車, 省裏都安排了，高端機器設備一步到位, 就等酒廠蓋好, 你帶技術人才開始運營了。”
林嬌笑着點頭，“真是個好日子啊。”
“先不聊了，今天許書記親自來給你頒獎, 我要先過去接待了。”
應鵬看到有人在喊他，丢下話便走開。
“看到你今天的風光, 我想起來你第一次出現在供銷社後院的樣子。”方芳挽着她的胳膊，回憶道：“你不知道，你的眼神特別有氣場，一看你就知道你性子不簡單, 我就不服你這樣的人, 沒想到你一張口就誇我好看, 我都愣了。”
林嬌打開折扇給兩人扇風, “愣完不是美上天了。”
方芳先是斜了她一眼，又笑出聲：“可不是, 這被好看的人誇自己好看, 心情就是不一樣, 那是一種特別受認可的感覺，我再看你, 就怎麽看怎麽順眼，越處越投緣，現在更好了，我和胥省光榮，淮峰縣之光成好朋友了，得羨慕死一大票人。”
林嬌微笑嘆了口氣，“短短幾個月，就像是過了好幾年。”
大會一如往常在九點開始，先是由新宣傳部部長主持，一堆領導上去說了一大堆致詞，照例說得人犯困打哈欠。
過了許久，終于切入正題，聊各個公社畝産值以及各個公社光榮人物。
“七月初是稻花飄香，碩果累累的季節，今年淮峰縣雙環公社後水村完成新品種重大突破，雪赤糯米高粱畝産高達千斤，震驚全國，在各地還處于餓肚子的窘況下，這是一項偉大卓越的發明，短時間內能夠充分解決全國糧食危機，讓老百姓在吃飽肚子的基礎上改進其他農作物，提高畝産值，共同邁向致富之路！”
宣傳部長剛開始演講，場內便掌聲如雷，犯困的同志們全都醒了過來。
“這項偉大卓越的發明者，就是我省雙環公社後水村生産二隊的林智嬌同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震天铄地的掌聲自發響了起來，打斷宣傳部長的話，部長并沒有生氣，反而與旁邊的領導幹部們一同鼓起掌來，看向坐在第二排抱着智敏的林嬌。
身邊人都沒有說話，卻用一種含有萬語千言的眼神看着她，林嬌抓起小妹的手與大家一起拍掌，融入氣氛之中。
掌聲持續五分鐘之久，宣傳部長伸出雙臂往下壓，讓現場群衆安靜下來，繼續道：
“1975年春末，林智嬌同志與後水村支書秦克衷同志，以及生産二隊隊長林智兵同志，帶領十五種植戶在自家的三分自留地裏種下關鍵一茬雪赤糯米高粱，這些種植戶冒着失去救命糧的風險勇敢力挺智嬌同志，時隔八十六天完成卓越壯舉，現如今，此舉已經被載入華國現代史，同時收錄于胥省博物館，胥省重大事記，淮市名人冊，淮峰縣光榮冊，秋季光榮榜！”
“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聲響起的時候，何秀從後面抓住她的衣服，哽咽道：“嬌嬌，我心髒跳得太快，我要暈過去了。”
這一次卻沒人出言嘲諷她沒出息作妖，一垂下眼，就看到前面一整排的腳都在打顫，即便不是種植戶，像周壯他們都激動眼淚橫流，手掌拍到充血依舊不願停下來。
支書回過頭，眼淚落到下巴上，哭道：“嬌嬌，華國現代史！這是什麽概念！我們的名字和那些千古名人一樣載入史記，流傳百世，永垂不朽啊！！！”
本來前面的人還沒想得這麽透徹，經過支書這麽一喊，人人激動得淚流滿面，恨不得站起來仰天長嘶，發洩內心的激動。
僅存的理智知道這還在大會現場，一時間個個大口大口喘氣調整呼吸，不想在光榮時刻做出丢面的舉動。
“今年七月，雪赤糯米高粱在我縣十二個公社推廣，種植面積達到五萬畝地，九月底會在全國大面積推廣，其中淮市種植面積預計約四千萬畝地，将徹底解決淮市糧食危機，感謝後水村生産二隊的種植戶奮勇勤勞，感謝智嬌同志在雪赤糯米高粱上做出的突出貢獻，因為他們的無聲奉獻，我們才能離美好的明天更近一步！”
“現在！讓我們歡迎雙環公社後水村生産二隊種植戶們，淮峰縣秋季光榮人物上臺領獎！”
掌聲再次響起，林嬌正想安慰大家別哭了，趕緊上去領獎，頭還沒轉一半，就發現前後左右的人雖然在哭，卻一點都不影響站起來的速度，步子邁得又快又穩。
眼眨巴兩下，人就全到了臺上，站得整整齊齊，臉都花了還能清楚看出滿臉期待，反倒是她自己落後了。
林嬌哭笑不得放下小妹，剛站起身就聽到宣傳部長道：
“智嬌同志請稍後再上臺。”
林嬌微怔，而後點了點頭又坐了回去。
一排穿着白襯衫的領導幹部上臺，與種植戶們一一握手後，将禮盒獎章送到他們手上，每個人如獲至寶般緊緊抱着，興奮不已。
“請用掌聲歡迎後水村代表林智兵同志發表感言。”
掌聲如潮下，林智兵捧着獎章禮盒走到話筒前面，笑得憨厚：“我是農民，從出生起就在和土地打交道，我還是一個當哥的，妹妹要種新糧食，種就是，我這妹子腦子靈活聰明，信她準沒錯！說完了。”
林嬌轉頭問大娘，“這就是大哥準備了好幾天的演講詞？”
“不是。”何秀笑着随大家一起鼓掌，“原來的長得很，從公社領導感謝到村幹部，從父母感謝到媳婦，從當時怎麽下決心，過程遭遇到多少困難，最後再重點感謝你，準備了好長一段誇你的話。”
林嬌擡眉，“那現在是怎麽回事？”
“還能怎麽回事。”何秀笑道：“全忘了呗！”
智思率先發出嘲笑聲：“哈哈哈哈，大哥好笨啊。”
林嬌悶笑兩聲，看向面紅耳赤跑下臺的林智兵，等他落座後，問：“大哥，你的演講詞有漏字嗎？”
林智兵窘迫道：“是忘詞了，但也不是全忘，那些詞是紅山叔寫的，太官話了，我站到臺上就不想念了，剛才說的話才是我真正想講的心裏話。”
林嬌感慨一句，“大哥就是這麽純樸踏實。”
“我們家嬌嬌啊！那腦子沒誰能比得過的！”
正聊時，臺上傳來周紅花的聲音，幾人一愣，同時看向情緒激動，講得起勁的二娘。
“說實在話，我以前真不算個好人，但經過我們家嬌嬌嚴肅批評教育後，我悟了！對于以前愛占小便宜的事，悔恨交加！從此在全村人的監督下改過自新，變得熱衷幫助社員，再也不占人便宜。”
“嬌嬌要種釀酒糧的時候，我第一個舉手支持，沒人比我更清楚嬌嬌的厲害，我早就知道她能有這一天！”
周紅花的牛比硬生生把後面一排人的眼淚給吹幹了，這還不夠，繼續道：
“嬌嬌雖然是女孩，但就像主席同志說的那樣，婦女能頂半邊天，還有古人說的，巾帼不讓須眉啊！作為這麽了解她的二娘，我們哪怕真的餓死，也必須得站出來支持她的決定，這不，讓我說準了吧！嬌嬌成了胥省光榮啊！！”
“有件大事，剛才領導你都沒提，我來補充一下，咱嬌嬌做下的偉大卓越壯舉，哪止釀酒糧一件事，報紙你們都看到了吧？去了京市參加貿交會，用釀出來的三款酒，給咱胥省拿下兩百八十多萬的訂單額啊！！胥省光榮怎麽來的，就是這麽來的啊！”
“作為二娘，今天能站到這裏領獎，說實話，都在意料之中，真的，我早知道支持我們家嬌嬌，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當然，我還是非常非常非常激動開心的！”
周紅花滔滔不絕，越說後水村的人越沒眼看，尤其是臺上的人，笑容緩緩消失，用全身力氣忍住白眼翻上天，忍得表情各種一言難盡。
“周紅花同志，我想請問下，當初智嬌同志是用什麽方法讓你頓悟了？”
宣傳部長一擊斃命，周紅花頓時漲了個大紅臉，下意識捏了捏褲邊，一個字都回答不出來，連忙抱着獎章落荒而逃。
衆人不明所以，卻被周紅花逃跑的樣子逗到，奚笑聲傳遍整個廣場。
宣傳部長還想再問，支書急忙上前握住話筒，‘喂’了好幾聲解圍，周紅花再奇葩也是後水村人，不能在外面丢了後水村的臉。
後水村人輕笑兩聲，安靜下來聽支書講話，前面林智兵說得太簡單，知道支書會做重點概括。
“後水村原先在縣裏真是叫不上名號的村子，各項農作物畝産值落後，從未對公社起到作用，更不用提對縣裏，對市裏起到作用，每次來參加宣傳大會，發自內心感激那些研究出提高畝産值方法的公社，做夢都想讓地裏的糧食長得壯一點，農民們就能多吃一口飯。”
“我打饑荒年走過來，知道每一粒糧食的可貴，當初嬌嬌找我說，一分地能種六十斤，我第一反應就是小孩子在講胡話，咱們村最高畝産不過三百斤，這一下翻了翻，擱誰誰都不信。”
“第二反應吧，我其實是半信不信，因為嬌嬌這孩子跟別人不一樣，腦子靈活，為人踏實，經常進城看書學習，懂得多膽子大，要真是換了一個人來講，無論幾個反應我都不會種，但嬌嬌，我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信她了，灑下一粒種，種下一份希望，這是我決定種當初的想法。”
“這一信，我就完成了讓村裏農民不會餓肚子，幫助到全縣提高畝産值的夢想，這一信，無論是我個人，還是種植戶，後水村，都收獲太多太多，真是一分付出，百分收獲！”
“謝謝說了無數次，嬌嬌不喜歡聽，但我今天還是要正式說一句，嬌嬌，我代表後水村感謝你，真的謝謝你！”
随着話音落下，支書彎腰鞠躬，後面一排人重複支書的動作，全部彎腰鞠躬。
林嬌急忙站起來，彎得更加低，而後起身擡手，示意大家直起腰，不用這樣。
支書說完這段話，沒人再上去演講，攙扶着支書下臺，坐回位置。
“真是非常感人的一幕，剛才周紅花同志提到京市貿交會的事情，不是我忘了提，而是打算在智嬌同志領獎的時候，隆重介紹。”
宣傳部長換了一頁紙，慷慨激昂道：
“智嬌同志除了被選為淮峰縣秋季光榮榜首人物以外，還憑借雪赤糯米高粱斬獲華國優越發明獎，恭喜！”
“哇——！！！”
周圍人發出驚嘆聲，幾個弟妹開心抱住大姐，親人朋友全都望過來，正想稱贊，宣傳部長又道：
“大家先別激動，這還沒完，領導們都在等着頒獎，讓我讀完。”
衆人暫時平複心情，聽着宣傳部長繼續往下讀：
“恭喜智嬌同志獲得華國卓越貢獻獎！”
“啪啪啪啪——！！！”
“恭喜智嬌同志獲得胥省財政貢獻獎！”
“啪啪啪啪——！！！”
“恭喜智嬌同志獲得胥省經濟發展獎！”
“啪啪啪啪——！！！”
“恭喜智嬌同志成為胥省傑出代表人物！”
“哇哦~！啪啪啪啪——！！！”
“恭喜智嬌同志入選全國年度榜樣人物！”
“啪啪啪啪——！！！”
“恭喜智嬌同志入選全國年度創新發展獎！”
“啪啪啪啪——！！！”
“有請胥省省委副書記許堅丞，省委辦公廳副主任于宙珉，省委宣傳部部長易晉，省商業局主任褚澤崖，省供銷社辦公廳主任祝德廣，淮市市長陳旭光為智嬌同志頒獎！”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聲如雷鳴般響徹天際，推動到大會高潮頂點，整個縣城像是活了過來，林嬌步子沉穩邁向高臺，站到最中央，與省領導握手領獎。
“智嬌同志，又見面了，了不起啊，祝賀你，希望你能再接再厲，為胥省再創輝煌。”
“謝謝許書記。”
“智嬌同志，謝謝你為胥省帶來這一切，辛苦了。”
“謝謝于主任。”
“智嬌同志，了不得啊，因為有你，咱們宣傳部這個月就沒缺過宣傳詞，恭喜！”
“謝謝易部長。”
“智嬌同志，要不是有酒廠，早想把你調到省辦來了，真希望供銷社再多一些你這樣的人才。”
林嬌還沒說話，商業局主任便伸出手笑着道：“智嬌同志，我一直覺得商業局更适合你這樣的人才發展，酒廠只是一個起步，有沒有意願來省裏上班？”
市長走過來解圍：“兩位領導就別搶人了，酒廠還需要智嬌同志扶持，帶動省裏經濟發展，智嬌同志，請致詞吧？”
林嬌微微鞠躬，兩位領導一笑而過，從旁邊下臺。
将獎杯交給後面的工作人員，接着走到話筒前面，場面一瞬間安靜下來，數萬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林嬌再次半鞠躬，起身時握住話筒，道：
“雪赤如海映天紅，淮酒飄香迎豐收，前路如花似錦，萬裏蔥茏，這是淮峰縣百姓的日子，也希望未來全國老百姓都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說完又鞠了一躬。
衆人安靜了一瞬，接着整齊熱烈的掌聲震動全場，伴随熱情的歡呼聲：
“智嬌同志說得好！！”
“映天紅！迎豐收！！好！！”
“好日子來啦！！”
“有智嬌，就有好日子！！！”
“喝酒迎豐收年！！！ ”
“有這樣的大功人大奇人在，我們都能過上紅紅火火的好日子！！”
“有智嬌同志在，年年都能大豐收！！”
...
群情鼎沸之下，宣傳大會落下帷幕，此次就像是為雙環公社特意舉辦的大會，圍觀群衆都是沖着後水村，沖着林智嬌來的，省裏下來那麽多領導，也是為了來給林智嬌頒獎的。
其他公社的人不但沒有任何布滿，結束後反而意猶未盡，不停念叨那兩句話。
林嬌婉拒應鵬等領導的飯局，開車來到照相館，請了攝影師傅來到宣傳欄，給村裏人好好拍個夠。
沒拍多久，外公外婆也來了，拉着林嬌一起拍了好幾張照片，留着給魏北骁寄過去。
攝影師傅拍的更高興，只收了沖洗照片裱框的費用，請求将全村大合照放到村裏做展示，支書欣然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