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心軟不是親生的

第32章 .  心軟不是親生的

鎮國公府陷入了難得的焦灼之中, 起因還是一塊玉佩。

玉佩成色極好,一汪碧水在裏頭流動般,煞是好看。

世子宋季青握着玉佩的手微微顫抖, 這枚玉佩是他親手畫的圖樣, 請了頂尖的能工巧匠拿了上好的玉石細細打磨的, 完了之後又拿着玉佩多次登上長泰山,求了整整三個月, 才讓廟裏的了然大師親自開了光。最後擔心玉佩遺失, 又用一層不起眼的假玉裹了一層。

如此這般耗費心力,不過為了讓早産的小女兒身體安康。

然而小女兒剛滿周歲就丢了, 丢的那天妻子和母親帶着剛滿周歲的女兒去上香,等回來後妻子整個人都不對勁。

母親抱着一個襁褓,說是孫女, 妻子私下哭着道孩子丢了。

母親固執, 他雖相信妻子,但也不能脅迫逼死母親。

小孩身子弱,在冬天出生,他擔心小女兒受了寒氣, 不肯輕易見她, 只在外頭聽聽小女兒的聲音。

這抱來的小姑娘看外表雖說分辨不出來,宋季青卻十分肯定這不是他的女兒,那枚玉佩不在她的身上。

除了妻子, 家裏人大概都以為是不值錢的玩意, 宋季青所做的事根本沒透露給外人。

等小孩滿了六歲是要上族譜的, 妻子不願,他自然也不肯。

他是個不孝子,沒答應母親臨終前的遺願, 讓那撿來的小姑娘代替原本的小女兒上族譜,只答應不會輕易透露那小姑娘的身份。

後來,小女兒雖然沒找到,宋季青還是将她上了族譜,名寶珠,為長房嫡長女。

玉珠只能是嫡次女。

近年來妻子身體不是太好,前些日子更是被那東西氣吐了血,宋季青一時不敢和妻子說這事,萬一找不到人,大喜大悲之下難免更承受不住。

“父親。”宋知禮敲了敲書房門。

“進來。”宋季青放下玉佩合上盒子。

宋知禮注意到桌上的錦盒,心底暗暗思量着,自父親收到這個錦盒起,好像就有點不太對勁。

大哥和他同一年出生,都是庶子,只因大哥早出生半個時辰便是長子,嫡母只有一個女兒,以後等父親成了國公爺,這世子之位憑什麽落到大哥頭上。

心底想着面上卻不顯,語氣關切道:“我聽聞母親病了,想着母親病中無聊,便讓雲慧去陪母親說說話,誰料母親精神短,沒一會就讓人回來了,可是要請禦醫再仔細瞧瞧。我看妹妹一個人呆在竹香院不出來,倒像是嘔了氣。”

這話說的,明裏是關懷,卻暗指母親把人攆了回來是不慈,女兒也沒教養好。

“你母親好好的沒什麽問題,別讓你媳婦去打攪她。”宋季青對這二兒子的話裏機鋒心知肚明,懶得理會。

“以後這些話甭說了,她不喜歡你媳婦,就自覺少去。平日裏恭恭敬敬不要鬧出什麽事來。”

“說句明白的,你母親不必讨好你,也不必看你的臉色。以後縱然成了世子又怎樣,我還在呢,我定會努力活得比你母親長久,等你能當家做主,你母親早就不在了,更何況還有你大哥,以後那位置也未必是你的。整個家裏上上下下都是你母親勞心勞力,便是只得一個女兒,地位也不容動搖。”

宋知禮聽得冷汗直流。

父親言詞從未如此直白冷厲,他觀父親對小妹不好,還以為他不喜母親,沒想到他們才是跳梁小醜。

一時間又是憤慨又是嫉恨。

“你去吧。”宋季青不給他反應時間,淡淡提醒道:“再和三皇子摻和在一起,我也保不住你。”

他也算盡了為父的一點責任,宋季青垂下眼,摩挲着錦盒,向屏風後道:“出來吧。”

宋知文從屏風後出來,方才那一番話似乎沒給他造成任何影響,面容平靜,唇間笑意淡淡。

“父親不必憂心,晉王明目張膽送禮過來,看似在拉攏國公府,想來是在逼楚王狗急跳牆。”

宋季青知道他誤會了,也沒有解釋晉王一箭雙雕之意,其實晉王還真是來送禮的,是玉佩碎了的賠禮。

不過這事他誰也不會說,打算親自解決。

伴随這份賀禮來的,還有一張帖子,宋季青将帖子扔在桌上。

宋知文撿起一瞧,神情訝然,“這——”

“這是你妹妹寫的。”

宋知文沒想到這個妹妹那麽大膽,一時默然無聲。

良久才道:“讓妹妹抄抄佛經吧,也算是為母親祈福。”

宋季青笑了,這個長子倒是有意思,不像次子表面捧着愛護妹妹實則從未上心,他倒是有幾分真心。

“也罷,原本想讓她去廟裏待一陣子,拘到定親前,如此便關在院子裏吧。”

宋知文:“晉王這邊是否要親自賠禮。”

“不必。”宋季青道:“你看人還弱了點,那人不拘俗禮,把帖子還回來便是不計較的意思,另外也是回絕了親事。”

“這親事不做也好。”宋知文道。

宋季青搖頭失笑,晉王不是良配,不過說句實在的,那宋玉珠也配不上晉王。

朱嬷嬷自那天後,便把帖子交給了王爺,是以才有後來簫容景還貼一事。

簫容景面容淡淡道:“以後認清了主子,別往本王這來了,守着本分便成。”

這是把她交給昭昭了,由原本的半個奴才變為昭昭的人。

朱嬷嬷含淚點點頭,只是就算再怎麽樣,心底的那些話不吐不快,“老奴不敢稱大,只是娘娘臨終前抓着老奴的手讓奴婢照顧您,若是王爺早日成家,老奴以後去見娘娘也死而無憾了。”

“本王不想再說了。”簫容景冷冷道,“如今得她一個,以後也只她一人。”

“本王不耐養那麽多人,不中用便去莊子養老吧。”

朱嬷嬷嘆息退了下去。

她自知這次觸犯了王爺的底線,以後奴才只能是奴才。

昭昭姑娘竟有那麽大造化,是她不夠了解王爺。

王爺不像娘娘,娘娘當初也不肯,後來屈服了,王爺卻是一條道走到底。

昭昭還不知道自個可以走馬上任當王妃了。

甚至簫容景還想好了,要是找到親人便罷了,找不到便安插一個小官之女的身份,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簫容景甚至希望找不到親人為好,找到了又是多一份牽挂,他來安排的話,就簡單多了,安排一個京外官員,平日來不了京城,不需要打什麽交道。

昭昭要是知道了大人這麽想,非得記恨他好久,洋洋灑灑寫個幾千字壞話。

前日昭昭晚膳用的不香,有一下沒一下随意喝了兩口粥便不用了,大人黑了臉褪下褲子就打了她兩巴掌。

昭昭又羞又氣,哇得哭了出來。

不單是因着這個,近些日子來一件一件發生的事可多了。

又是什麽巧娘,又是什麽娶官家小姐,又是朱秀才,最後連自個名字都用不得了。

昭昭以前的日子不用動腦筋,幹活便成,來了這兒便開始憨吃憨玩起來,慢慢地越想越多,越想越聰明,到如今,一天一個樣,昭昭腦筋還沒轉過彎來呢。

大人的一番道理颠覆了她以往的印象。

昭昭覺得大人說的對,心底卻還沒緩過勁來。

聽小姑娘快哭岔了氣,簫容景才喂了點溫水。

他也不是什麽好人,簫容景也知道自個不是好人,這小東西說這個好,說那是好人,旁人和她搶男人呢還一副蠢笨樣,不知讨好他,特別是那秀才,一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來日日夜夜叫的名字是一個年輕男人取的,心底就膈應得不行。

簫容景又能向誰發火,他知小東西是個蠢笨的,大概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非得讓她也難受一下,才能洩了火氣。

這不,等小姑娘哭得打嗝,這才慢條斯理說:“淼淼,別怕。”

“大人,你真好。”昭昭喝完溫水,依賴躺在男人懷裏,眼珠順着臉頰滾落。

“淼淼,你想想看,哪有不喜愛孩子的父母?”男人溫聲道。

我呀。昭昭心底想着,眼睛紅紅又想哭了。

“那肯定不是親生的孩子。”男人肯定道。

啊!

剛要冒出的淚珠又憋了回去,昭昭驚訝張開嘴。

男人湊近她的耳畔,像是在講秘密,“淼淼,那些人定不是你的親生父母。”

……

于是小姑娘便被繞進去了。

簫容景想了想,終究心腸微軟,不願把小姑娘拉進自己的世界。

父皇厭恨,兄長弟弟恨不得除之後快。

十年前被至親背叛的滋味他始終記得,自那後心腸冷硬毫不手軟。

這小傻子明明和他一樣不受待見,她倒好,還有個秀才給她送糖,眼巴巴幫着取名字。

也罷,就讓這小傻子一直快活着吧。

等哪日讓他不痛快了,小東西也不必痛快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真有這時候,簫容景只會拉着昭昭一塊下地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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