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一假期的前一天,十二層終于迎來了第五家住戶。

對襟白布衣,黑色的布褲子,一雙黑色的老頭布鞋,處處都顯露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陳舊感。此刻,他正坐在包租婆家的客廳的沙發上,推了推鼻梁上茶色的大眼鏡,對剛剛進門的邵誼說:“相貌堂堂,端嚴有威,額骨神氣,雙目有如秋日之月,大福之相。眉毛清麗高揚,聰明之兆。可惜面色略淺,怕是有缺血之症。”

邵誼漂亮的唇慢慢的拉成一條線,眼睛微微眯起,對坐在旁邊的包租婆說:“姐,給這個神棍幾塊錢,趕緊打發他走。”

包租婆略有些尴尬的咳了兩聲,向邵誼介紹道:“這位是謝暄桦謝先生,以後就住在1212了。”

謝暄桦似乎也沒因為之前的事情而生氣,而是微微點頭向邵誼示好。邵誼看着他就覺得自己的胸口一陣憋氣,想着将來要和這樣一位仁兄共同生活在同一個樓層裏,邵誼還是不自覺的翻了個白眼。

謝暄桦倒是沒生氣,笑了笑取下眼鏡從胸口的兜子裏掏出一塊眼鏡布擦了擦鏡片,帶上之後對包租婆說:“年輕人,驕傲一些很正常。要不我幫你看看手相?”

包租婆到底是個女人,對這些怪神亂力的東西還是頗為相信,大方的伸出手去,卻被邵誼拉了回去。

“喂,你在L大騙女生,我就不說什麽了,你現在騙人騙到家裏來了,信不信我報警啊。”邵誼一把将包租婆拉到自己身後,擋在包租婆面前。

謝暄桦笑的歡脫,根本就沒把邵誼的威脅當回事,拎着自己的小包拿起桌子上的鑰匙揚長而去。

“姐,你怎麽什麽人也招。”邵誼抱怨道。

包租婆虎目圓睜,狠狠的瞪了邵誼一眼:“我又不是招女婿,只要有錢交房租,我管他是幹什麽的。還有,快把十月份的房租打到□□上,否則明天我就把你和你屋子裏的那些個破爛掃地出門。”

邵誼知道包租婆不是開玩笑,無語的聳聳肩,徑直到冰箱裏取了可樂,逃回自己家了。

卧室的書桌上攤着一本旅游雜志,他有很多的旅游地理雜志,甚至有一整櫃子的各種旅游公司的廣告。邵誼一口氣将可樂灌了進去,将捏扁的罐子扔進了垃圾桶裏,空垃圾桶被瓶子砸的晃了兩下才又重新站穩。

邵誼将雜志拿上躺在搖椅上将書該在臉上,晃晃悠悠的睡着了。

下午兩點的時候,邵誼就怎麽也睡不着了,移開雜志,明亮的陽光讓邵誼覺得眼前有些發黑,緩了緩之後才慢慢爬起來,換了件幹淨的外衣,眯着眼睛看了下貼在牆上的課表,地理和政治。

他在鎖門的時候遇到了曲悠揚,曲悠揚戴了頂帽子,鬼鬼祟祟的躲在牆角偷看,不得不說,雖然曲悠揚極力的想要淡化自己的存在感,但是看着他黑漆漆的一大坨的健壯身影,邵誼還是沒辦法裝作沒看到。邵誼當然不會蠢到去叫他,而是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伸手過去,捂住他的嘴将他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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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悠揚雖然被邵誼的動作吓的不清,但是由于被邵誼捂着嘴,也沒叫出聲,而是在邵誼的牽制下劇烈的喘着氣。

“你在看什麽?”邵誼小聲的在曲悠揚耳邊輕輕的問到。

曲悠揚将他的手拉了下來,低聲說:“我剛才好像看到那個在L大招搖撞騙的神棍了。”

邵誼嗤笑一聲,說:“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你搞得像做賊一樣,那個神棍住在咱們這層了。”

“咦?你們二位躲在這裏是在偷看在下嗎?”謝暄桦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看到邵誼和曲悠揚的動作,笑的就像是偷到雞的黃鼠狼一樣。

邵誼放開曲悠揚對謝暄桦笑了笑說:“我們很忙,沒時間和大仙兒您對戲,不過1207住着的那個倒是很熱愛表演事業。”

說完邵誼就推着曲悠揚進了電梯,火速的按下了電梯的關門按鈕。謝暄桦嘿嘿的笑了兩聲,轉身坐了另一部電梯下樓。

邵誼的學校并不遠,步行二十分鐘就到了,等到他到班的時候,班裏的其他同學基本上已經都到齊了。邵誼在的班級并不算學校裏頂尖的班級,但是上了高三學習氣氛卻非常濃厚,所有的桌子上都堆滿了書,不論是男生還是女生都灰頭土臉的藏在樹後面,看到邵誼進來,幾個坐在前排的同學擡起頭,渾濁的眼睛幽怨的眼神吓了邵誼一跳。

邵誼甚少來上課,但是地理課卻一節也沒有落下過。

他的座位在最後一排的角落,倒不是因為老師對他有什麽偏見,而是邵誼自己要求坐在那裏,畢竟他來上課的時間并不多,如果還占用其他人的資源的話,即使臉皮如他這般厚,也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上課鈴聲響起了,地理老師夾着書本進來,是個帶着圓圓的小眼鏡的女人,總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上課的時候也不甚管下面的同學,自己一個人講得非常非常有激情。

邵誼單手支着下巴聽着她講課,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又好像在認真聽講。同桌一個男聲突然擡頭問,剛才那題選什麽?

“C。”邵誼掃了一眼自己一個字也沒有寫的練習冊說道。

那男生狐疑的看了邵誼一眼,從筆戳了戳前面的女孩。

“C。”女生不耐煩的飛快轉頭回答了他,就轉回去聽課去了。

邵誼打了個哈欠,将頭轉向了窗外,不遠處的操場上有低年級的在上體育課,那個皮膚黑黑的高個子的男生一個三分球,旁邊的同學高興的跳起來去按他的頭,他呲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口雪白的牙襯的他的皮膚更黑了。

邵誼看着自己白的透明的皮膚,忍不住喉頭發癢,咳嗽了幾聲,引來了其他人不滿的眼神。

下課鈴聲響了以後,老師也沒拖堂,幹幹脆脆的下了課就離開了。邵誼也沒有興趣留下來聽政治課,拎了書包從後門溜了。

回家的路上必定會路過L大,邵誼就在L大的教學樓裏溜達,之前有一個班在講大學物理,現在這個班在講線性代數,下一個班,邵誼在門口駐足了一下,企業管理學,邵誼撇撇嘴,也沒興趣。

“物質生活民俗最先只以滿足生理需要為目的,如以飲食滿足維持生活的需要;以服飾滿足遮身蔽體,防寒保暖的需要;以巢穴房屋抵禦風雨侵襲,防禦野獸傷害的需要;以器物用具擴展延伸人體器官功能,實現增強生活能力的需要。”男人的聲音頓了頓繼續說:“所以說,物質在最初滿足的僅僅只是生理需要,說白了,就是為了活着,這就和你們再在學校裏不得不去吃食堂的飯一樣。”

教室裏傳出一陣哄笑聲。

邵誼被他所說的內容吸引,停了下來,看到課表上寫着《民俗學概論》,能做三百人的階梯教室幾乎坐滿了人,而且都擡着頭在聽課。

說道概論,邵誼即使是沒有上大學也知道,只要在學科後面加上概論兩個字,這門課必定是一門極其無聊的課程,能吸引這麽多人來聽課,講課的人必定是有什麽過人之處。

邵誼看到門口有一個空座位,就輕輕的将門縫推大,側身溜了進去。

“剛才進來的那位同學。”

邵誼還沒坐下,就聽到老師在召喚自己,班裏多半人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這裏。邵誼低聲罵了一句“擦”,尴尬的擡起了頭。

謝暄桦!

謝暄桦依舊穿着他的對襟白布褂,架着他那副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大眼鏡,此時一臉微笑的站在講臺上一臉微笑的看着邵誼。

“請你舉一個例子,來證明一下,以器物用具擴展延伸人體器官功能。”

看來謝暄桦是在自己一進門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自己,邵誼調整了一下自己站姿,他豈是那麽容易就被打敗的人。他清清嗓子微微一笑說:“帶浮點或螺紋的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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