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好久不見的你還好嗎

“小姐,你的咖啡,不加糖。”

“謝謝。”

“不客氣,請慢用。”

顧凡景坐在大玻璃窗邊,陽光像是大朵大朵的棉花糖,盛開着籠罩在街上行人的臉上。不遠處紅色的磚牆,布滿了爬山虎,老式的自行車倚靠在舊的牆根上,在斑駁的石板路上依偎成一道相愛的影子。

她對着燦燦的陽光,緩緩伸出手虛握了一把,然後攤開手掌,陽光在手心裏,似是烙下什麽一般。

她微微低下頭,一縷頭發便調皮地垂了下來,勾勒出她安靜的側臉。苦澀的咖啡瞬間席卷了味蕾,可是她卻渾然未覺,也許只是習慣了吧,就像習慣了一個人想念。

四年了,有四年的時間沒有見面。時間過得可真快,像是輕靈的燕子,一眨眼就飛出那麽老遠,抓都抓不住。

風鈴叮當清脆,将沉浸于寂寞心事的凡景驚醒,就在這麽一擡首間,對上了男人深邃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怔愣,隔着四年流轉的時光,隔着幾萬英尺的距離,隔着浮世滄桑的離恨與無奈。

“小舅舅。”還是凡景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男人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不好意思,小景,公司有些事,所以來晚了。”

凡景笑着說沒關系,我也是剛來。他們默契地如同陌生人般客套,疏遠。

這個她七年來都不曾有一日忘卻的男人就這樣坐在她對面。歲月不曾讓他衰老,相反更增添了一股成熟的魅力,他還是愛穿淺灰色的襯衫,還是喜歡打那種樣式的領帶,也還是戴着那塊表。

只不過到底還是有些不同,他的身上多了些冷冽的氣息,即使是那樣地笑着。

以前的陳以恒,會溫柔地揉她的發頂,捏她的鼻子,說她是傻丫頭;夜晚下雨打雷的時候,會把她摟進懷裏安慰她說不怕不怕;她撒嬌耍賴的時候,他總是寵溺地對她有求必應。

可是現在,他們只是熟悉的陌生人。想到這裏,凡景不禁有些黯然,她垂下了頭,随即扯起一抹微笑,擡起頭直視陳以恒的眼睛,道:“小舅舅,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

看着她笑起來的臉,和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陳以恒卻不知怎的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那種感覺抓不住也猜不透,只是像一團亂麻一樣無端端讓人煩躁。

可是他卻說:“我很好,你呢,過得好嗎?”

“我不好,一點都不好,我每天都在想你,一想到你就更難過,可是還是止不住地想念你。”這樣的話在她的心裏,卻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這一次見面,顧凡景一直是笑着的,分不清笑意是真是假。她看似歡喜地說着在國外的生活,眼睛像是星辰般閃亮,眼波流轉間又帶着一絲孩童的稚氣,恍惚間,陳以恒仿佛看見了十五歲的顧凡景。

也是這樣一個仲夏的午後,陽光慵懶地透過窗紗照進屋子,耳邊的蟬鳴聲不斷,撩得人心煩。顧凡景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張臉可憐兮兮巴望着門口,看見陳以恒走進來,眼睛瞬間被點亮。

陳以恒一進來就看見這幅怪異的景象,以為她是生病了,就走到凡景身邊,關切地問:“怎麽了,我的小公主,生病了嗎?”說着又摸了摸凡景的額頭,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顧凡景不滿地把陳以恒的手打落,撅着嘴看着他不說話,可是這樣一副愁苦的形容卻掩不住眼睛裏閃爍的笑意,和那麽一點羞澀。

陳以恒疑惑地看着她,他以為是凡景生病了自己不在身邊,她又耍小脾氣了,就讨好地問:“想吃什麽,我叫安姨給你做,嗯?”後來到底是凡景忍不住,坐起身在陳以恒耳邊悄悄說了句話,陳以恒卻悄悄紅了臉,輕輕地捏着她的鼻子說:你啊。無奈的語氣裏有滿是寵溺。

那年,顧凡景來了初潮,她驚慌的同時又覺得高興,她覺得自己終于長大了,不是她說的什麽小孩子了,她可以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去愛他,而不是女孩。

其實,她算是一個早慧的孩子。原本她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爸爸的掌上明珠,誰都知道顧氏集團董事長顧明遠有個疼愛得不得了的千金。顧明遠對她向來都是有求必應,如果說顧凡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叫人從天上摘下來一顆。

凡景七歲的時候可不像現在這麽凹凸有致,那時候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小胖妞,總有人逗她說這是誰家的小.肉.球啊。顧媽媽擔心她長大了也瘦不下來就按醫生的建議給她制定了個減肥計劃,絞盡腦汁地兼顧營養均衡和體重不超标。

但是小凡景可受不了啊,那時候她小小的腦袋瓜裏一天到晚只想着吃,是個十足十的吃貨。但她打小就怕顧媽媽,所以雖然不滿但也不敢有異議。

可是顧明遠看着自己寶貝女兒那委屈樣倒是心疼得不得了,就偷偷地給小凡景開小竈,經常是奶油餅幹,曲奇餅,巧克力之類她愛吃的卻被顧媽媽嚴令禁止的高熱量食物。

兩個月下來,小凡景非但沒有減重反倒是胖了好幾斤,肉.嘟.嘟的小臉更圓了。顧媽媽就起了疑心,把“犯罪嫌疑人”鎖定在了顧爸爸身上,就等着拿到鐵證,抓他個現行。

後來人贓俱獲的時候,顧媽媽看着一個勁兒往嘴裏塞奶油餅幹的小凡景和放風把哨的顧爸爸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每當顧凡景想起這樣的時光,那些記憶都會紛至沓來:自己躲在爸爸身後對媽媽做鬼臉,爸爸會讓自己騎在他的肩頭看更高更遠的世界,媽媽會把自己打扮成小公主,假裝嚴厲地告誡自己再多吃就會變成小胖豬,還有他們一家三口依着傍晚斜陽一起走。

可是後來啊,舍不得自己長大的爸爸和媽媽都走了,他們再也看不到她長大了。而她迫不及待長大只為的那個人,卻一直把她當作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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