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信陵君

信陵君此舉算是踩在秦國的頭上,真正的名動天下。在外征戰的蒙骜也只能退避三舍,戰敗而逃。一時之間,信陵君門庭若市,諸國的賓客都來進獻自己的兵法,請能擊敗秦軍的信陵君指教,信陵君在此基礎上,編纂而成《魏公子兵法》。

這是信陵君魏無忌最志得意滿的時候,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就連他同父異母的哥哥魏王都要攜着龍陽君一起前來祝賀他,信陵君躊躇滿志,恨不得立即再做出一番事業來彪炳史冊。

只可惜秦軍退守函谷關口,易守難攻,他也只得暫時放下心中的宏願。

“該死的魏無忌!”嬴子楚狠狠地将手中的書簡擲在地上,那一片片細長的竹條如天女散花一般,散落一地。國君正在氣頭之上,那些寺人們也不敢去收拾,只能鹌鹑似的縮在角落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蒙骜羞愧難當,單膝跪地,拱手抱拳道:“是老臣技不如人,被信陵君打敗,丢了我國的顏面。請君上責罰。”

蒙骜如今頭發花白,因為此次戰敗更添了一份頹唐。他那蒼老的模樣,讓嬴子楚不禁擔心,這位為秦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将軍是不是已經不能上戰場了。

“蒙将軍。勝敗乃兵家常事,您不必如此。”比起文臣,嬴政更喜歡這些豪爽忠心的武将。再加上此次戰敗,過錯并不全在蒙骜一人身上。因而看到蒙骜這樣,他就忍不住上前攙扶他。

“老臣身為統帥,領兵不利,受罰是應該的。”蒙骜下盤穩健,嬴政加了些力氣,依然扶不起他。這讓嬴政有些懊惱,胸口起伏不定。

“王兒,你還年幼,老實呆在一旁觀摩便好,國家大事還容不得你插手。”嬴子楚冷冷地開口,讓嬴政脊背一寒,告罪之後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除非父王詢問,絕不輕易開口。

他心中也是驚疑不定,因為按照父王以前處事的态度,對于蒙骜自然是好生安撫,不會責怪的。可是今天卻如此不同。難不成是覺得在信陵君那裏丢了面子,遷怒于蒙骜?嬴政現在已經完全猜不透父王的心思了。

嬴子楚滿意了,似乎忘記了跪着的蒙骜,直接詢問文信侯呂不韋:“呂卿家,若是寡人此次還派你去帶兵,可有把握沖破函谷關外信陵君的攔截?”

呂不韋沉吟了一會兒,才憂心忡忡地開口:“回君上,臣沒有把握。此次五國聯軍氣勢洶洶,嘗到了勝利的甜頭之後,更加是齊心協力、再加上信陵君卓越的指揮作戰能力,想要退敵,很難。一位出色的将帥,帶來的優勢是無法估量的。”

“是啊,寡人想到了當年的武安君白起,所到之處,無人能敵。那可真是戰神般的人物,可惜寡人無緣領略他的風采。”嬴子楚遺憾地搖了搖頭,繼而神情堅定起來,“不過,秦國的臉面絕不能在寡人的手裏受損。那魏無忌此番勝利,我們身為戰敗的一方,也應該很有風度地前去慶賀一番,順便和魏國緩和關系。”

呂不韋不愧是秦王最信任的人,他立刻想到了君上的用意,激動地說道:“君上,老臣這就派人攜帶萬金,分別送與魏王和信陵君。還是君上雄才偉略,才能解了此次邊關之急。”

呂不韋的馬屁拍得嬴子楚極為舒服,他與呂不韋相視而笑:“知我者,丞相也。”

“人人都說信陵君文能治國,武能安邦。但是在寡人看來,他就是一個廢人,我秦國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他有能耐。”嬴子楚笑容依然是溫文爾雅,将滿肚子的黑水都藏進了腹內,“可惜啊可惜,他遇到的君王是無能又猜忌善妒的異母兄長。加上咱們添的這把火,魏王絕對不會容得下信陵君繼續手握重權。空有一身能耐,卻沒有發揮的機會,又有什麽用?若是天下的有才之人都能來秦國就好了,只有秦國,才是他們施展拳腳的好地方。”

“老臣會竭盡所能,為我秦國招攬更多的賢能之士。”呂不韋起身而立,說下如同誓言一般的話語,讓嬴子楚更加開懷。

明明幾天前嬴子楚還勞累到昏倒,喝了幾天苦藥汁。但那之後,他的身體就像是沒事人一樣,健康的很,面色紅潤,飯量見長。仿佛那晚的一場病就是衆人一起做的夢一樣,嬴子楚一直在展現自己的強壯。昨天還特地和呂不韋去苑囿圍獵,将捉到的狐貍給趙姬做了件狐裘。

“我聽說你親自去請一個十歲孩童來當門客,可真是大手筆。”呂不韋了解自己的國君,同時嬴子楚也十分了解呂不韋,兩人為了共同的目标相交十多年,對彼此的了解自然是是別人不能比的。

“不錯,甘羅雖然年紀還小,但卻不失為可造之才。”呂不韋想到越來越多的門客,嘴角不由得翹起,就連唇上那一撇胡子,都變彎了弧度。

“哦?聽你三番兩次說起他,寡人倒有興致親自見見這個孩子了。”嬴子楚轉向嬴政,吩咐道,“王兒你不是和甘羅相從甚密,不如哪天就邀請他來王宮,不要告訴他寡人想要見他。”

嬴政有些遲疑,他雖然課業繁重,但依然會偶爾是找甘羅,一同聽尉僚講兵法,亦或是與甘羅探讨問題,收獲頗多。但同時,他也了解到,甘羅真的是将名利視為糞土的人,比他的師叔尉僚還要灑脫不羁。若是要讓他進王宮,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他的各種心思一閃而過,最終還是恭敬地應諾。他不知道為何父王從那場病之後就對他不假顏色,行事作風也大為不同。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此時更應該加緊尾巴,小心行事。

嬴子楚商讨完事情,就和呂不韋相攜離開了。整間大廳,就只剩下依然跪着的蒙骜和站在原地的嬴政。

嬴政走上前去,親手将蒙骜扶了起來。好在蒙骜老當益壯,雖然跪了這麽久,卻沒有絲毫影響,頂多在起身的時候因為雙腿發麻而踉跄了一下。

“蒙将軍,辛苦你了。”嬴政自覺不能寒了一群老将的心,父王只打了一巴掌,那甜棗,就只能他來給了。因而他的姿态做得很足,讓蒙骜對這個小太子好感更多。

蒙骜原地蹦了兩下,腿上的酸麻之感就減輕很多。

“多謝太子替老臣說話,實在是愧不敢當。”蒙骜忍不住提點似乎還摸不着頭腦的小太子,“太子,之前老臣之所以不願意起身,是因為不管我們兩個是什麽身份,都要聽君上的。他才是唯一的天。而太子,只要一天還是太子,就必須像老臣這樣。”

嬴政想過千萬種理由,卻唯獨沒有想過這點,他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表面還是維持平靜的姿态:“多謝将軍指教,政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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