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倩女(倒V)
到了晚上,兩位少年還要跟着呂不韋到秦王住處,那時趙姬已經待在那裏了。呂不韋一路上也不浪費時間,而是将那些政務一一掰碎講解給嬴政聽。原本并沒有這麽多事,只是秦王病重的消息瞞不下去,其他國家蠢蠢欲動,國內也有些不安定,呂不韋白天實在是沒什麽時間。
雖然嬴政依然是沒有什麽表情,但是甘羅知道嬴政其實是心裏記着呂不韋的好的。比起那些惹事的王叔,呂不韋更像是嬴政的叔叔,嬴子楚的好兄弟。
等到了秦王住處的門口,呂不韋才停了下來。
得到允許,三人才一同進入,叩見秦王。
“都起來吧。”嬴子楚虛弱地說道,他此時臉色愈發蒼白,仿佛死人一般,對比未到三十、嬌豔無比的王後趙姬,他顯得更加虛弱,眼底都是黑青。趙姬點點頭,無聲地走了出去。
“是,王上,最近沒什麽大事,您不用擔心,好好養身子就行。”呂不韋與嬴政說話說的口幹舌燥,此時聲音沙啞無比。他原本是個沒身份的商人,嬴子楚原本是在趙國的質子,所以兩人對于秦國的愛,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秦國的事業是他們證明自己的方式。因而呂不韋一來,并不花費功夫去和秦王寒暄,詢問對方病情。
果然,秦王子楚放心地躺在床上,臉上挂着微笑,他輕輕說到:“丞相,你辛苦了。政兒,還不快倒茶。”
一句話,就說的呂不韋眼中含淚,明明四十歲的老爺們,感動起來什麽都顧不上了。他們君臣相得,走到今天不容易。
嬴政大聲應是,起身準備去給呂不韋倒茶。
這時候,趙姬又袅娜地進來了,她端着三個被子,最先給的就是呂不韋。
“丞相辛苦了,政兒也麻煩你照顧了。這是梅子湯,潤喉生津。”趙姬将湯盞交托到呂不韋手中,才走到嬴政和甘羅那邊,溫柔道,“你們兩個小家夥壓力也很大吧,喝些梅子湯祛暑。”
“多謝母後。”“謝謝君夫人。”
“真乖。”趙姬摸了摸甘羅的一頭卷毛,這才重新坐回秦王子楚的病榻邊,繼續當那幅美麗的圖畫。
甘羅發現幾乎每次和呂不韋前來探望秦王,都能看到王後趙姬,雖然對方并沒有做什麽,只是偶爾送上些糕點茶水,說上幾句話,但是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繁忙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秦王的病情也越來越重了。明明外面烈日炎炎,他卻總喊冷,無法,只得在屋內點上幾個火盆,在裏面的其他人簡直是度日如年,汗流浃背。秦王同樣是一身一身的汗,不過他的汗是虛汗,過幾個時辰,就要有力氣的寺人抱起他,給秦王換套褥子,此時他自己已經不能動了,如廁都需要別人幫忙。
太子宮內,嬴政因為在秦王寝室待得太久了,一身太子服飾又厚,回來之後就中暑了,還是甘羅當機立斷,先扒掉那厚厚的太子冕服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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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國君病重,若是太子再出些什麽事,那可就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呂不韋絲毫不敢怠慢,讓嬴政休息好了再說政事。可以說,呂不韋現在的威信可比嬴政大多了,他只能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等待自己康複。
嬴政不去聽政,甘羅自然也不用跟着去,他負責熬藥喂給尊貴的太子。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國太子,嚴肅認真的嬴政,他居然怕苦?這可真是件神奇的事情。
原本甘羅還以為嬴政因為呆在太子宮無聊,所以故意折騰他,但是嬴政三番兩次找借口就是不肯吃藥的時候,他恍然大悟,太子殿下似乎并不是要逗他玩,而是真的對喝藥這件事情深惡痛絕。
“阿兄,你為什麽不想喝藥呢?你看這藥的顏色黑乎乎的,多好看啊,你不是最喜歡黑色的嗎?”甘羅笑眯眯地逗着嬴政,他覺得對方身上的毛似乎都要炸了。
“那明明是褐色!你快拿走,難聞死了。”嬴政推開甘羅手中的藥碗,一副要吐的表情。
“你該不會這麽大還怕苦吧?!”甘羅分外吃驚,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似乎沒想到嬴政連受傷都不怕,居然怕苦。
嬴政如同一尾魚一樣彈起來,他徹底炸了,朝着甘羅怒吼道:“我怎麽可能怕苦!我又不像你一樣,受個傷就哭哭啼啼,跟小女娃一樣。你看看我身上的傷疤,這都是男子漢的象征。”嬴政激動地挽袖子,就差脫褲子了。
甘羅臉色刷的就變了,他像小女娃?很好,他現在需要去消消火氣,免得被眼前這個病人氣得讓他做出毆打太子的蠢事,他脆弱的父親甘肥一定會被吓傻的。
有了這樣的想法,甘羅把藥碗“砰”地一聲重重地放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所不知道的是,嬴政在那裏嘴巴張張合合,一臉懊惱,可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道歉的話。
嬴政對這碗該死的藥十分敵視,他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那藥都在散發着熊熊的惡意。
“要是有什麽仙丹能讓我永遠不生病就好了。”嬴政感慨道,他也曾經嘗試吃過那些方士煉得一粒丹藥,比起熬得藥,那真的一點兒都算苦了。
他身體強壯,很久沒生病了,不知道這藥的苦到達了什麽程度。
就在他激烈掙紮的時候,甘羅身邊伺候梳頭的小宮女走了進來。她放下一盤子甜蜜的果餞,清楚地說道:“這是甘小郎君讓奴婢送過來的,可甜了,請太子殿下品嘗。”
“滾出去。”嬴政心煩意亂地吼道,似乎這樣,就能将甘羅剛剛發火時的樣子給丢出腦海,他也就不用心虛了。啊,真是煩躁。
小宮女見到嬴政發火,臉色發白,顫巍巍地退出去了,生怕被處罰。
嬴政看了看蜜餞,再看看那冒着熱氣的藥,最後眼睛一閉,一口将湯藥給喝光,往嘴裏丢了三顆蜜餞,才将滿嘴的苦味給壓下去。
喝完了藥,他心想着這下可以和甘羅交代了吧,剛剛是他口不擇言了,希望甘羅不要再生氣了。
“來人!”嬴政喊了一聲,進來的還是那個小宮女。
“太子有何吩咐?”小宮女脆脆地問道。
“怎麽又是你?”嬴政擰着眉頭說道。
“今日太子殿下的幾位王叔都前來探病,懷恩總管和芸娘姑姑都前去接待了,所以這裏就奴婢一個人。”小宮女說話有條有理,似乎也沒有剛剛畏畏縮縮的樣子。
嬴政有些頭疼想吐,他只想着是自己剛剛喝了惡心的苦藥的問題,便說道:“算了,你去把甘羅給叫過來,就說,就說太子已經喝了藥了……你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去?!”
“奴婢可不敢去,奴婢若是去了,還怎麽照顧太子殿下呢?”一直低垂着頭的小宮女忽然擡起頭來,露出燦爛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嬴政頭腦越來越昏,他拼命扣着自己的手掌心,血液流了出來,可是依然沒有辦法保持清醒。
“沒用的,殿下。”小宮女搖搖頭,“這藥可是能藥倒一頭猛獸的,你又怎麽可能抵抗的了呢?”
迷茫的視線中,嬴政只能看到那小宮女拔掉頭上的木簪子,朝着自己走過來。他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但是卻無能為力,他想到了甘羅,若是自己沒有把甘羅氣走的話,此時就不會如此被動了吧?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已經完全失去意識。
“倩兒,怎麽還沒下手?”一個老宮女走了過來,看到昏迷不醒的嬴政,不高興的撇撇嘴,原本和善的容貌也變得尖酸起來。若是甘羅在這裏的話,就會認出來,這兩個人正是之前和晉陽君嬴子奚交談的老宮女,而這個小宮女,則是一直幫甘羅梳頭的倩女。
“母親,他這才剛被藥倒,我怎麽可能下手那麽快,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死的人。這可是咱們大秦的太子殿下。”倩女嬌俏地撒嬌道,這兩個人若是放在一起看的話,确實有些相像,都是面善一類。
“什麽太子,不過是雜種生的雜種罷了,晉陽君才應當是秦國的大王,若不是當年嬴子楚和呂不韋迷惑了太後,又怎麽會成現在這樣?!”那老宮女一臉憤恨,在她看來,嬴子奚才是最好的秦國國君繼承者。想到這裏,她對着嬴政更加憤恨,催促着女兒快些下手。
倩女手握着簪子,準備挑一個致命的位置刺下去,雖然木簪子并不鋒利,但是殺個人還是足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