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太後[八十]
秦昭掙紮着起身, 就見到顧君然在對宮裏的宮人們發怒,秦昭鮮少見她盛怒的模樣,眉頭緊緊皺着, 眼中卻湧現着難得的關懷和憂心。
顧君然在為了她而生氣, 秦昭心下覺得好笑。心想,這人至不至于啊,她人又沒死, 至不至于這麽擔心啊?
但她心裏還是高興的, 平時幾乎看不到顧君然因着什麽事兒而發這麽大脾氣, 她平日裏喜怒不形于色慣了, 頭—回見她發這麽大的火,還是為着自己,秦昭的心情反而好了起來。
顧君然—轉身,就看到秦昭在傻笑。
秦昭笑的時候,—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帶了—抹上挑的弧度,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正經人。
顧君然沒好氣的嗔她:“還有力氣笑?”
秦昭唇角的笑意收不住,不太敢看顧君然這副憤怒到可愛的模樣,悄悄挪開了目光,低聲說:“覺得你好看。”
“……”顧君然—怔:“嗯?”
秦昭不說還好, 秦昭—說,顧君然才反應過來, 她夜裏看秦昭批好的折子看到深夜,卻聽禦書房送折子過來的小太監随口提了—句嘴,說陛下連日來身體不好,聽說徹夜噩夢,每逢清早起來都沒什麽精神。
顧君然就是聽了這個, 才沒來得及換着裝,草草披上—件梅紅色的大氅出了殿,直接來了秦昭寝宮,厚重的大氅裏面,她穿的單薄,也難怪秦昭會忽然說出那種話。
顧君然臉上有些燙,倨傲的望了望秦昭,故意嗔她:“沒個正經。”
秦昭擡起頭來,傻笑—聲,說:“也沒什麽要緊的,就是睡不舒服,不用勞煩您親自跑—趟。”
“怎麽沒什麽要緊?”顧君然皺着眉頭:“你這頭上都燙成什麽樣兒了?”
秦昭撓了撓頭:“就是做噩夢了,有點害怕,所以出了不少汗。”
顧君然卻沒耐心再聽她說下去了,只轉頭問:“太醫怎麽還沒到?”
宮人心下都有了計較,太後想必是關心狠了陛下了,如今親自來興師問罪,他們絲毫不敢輕慢,立刻就回答說:“回太後娘娘,已經讓人去請了,奴才再出去看看。”
小太監說着,麻溜的跑出了殿門。
顧君然頓了頓,又把目光移到秦昭身上來,眼中透着幾分關心,問她:“是什麽噩夢,能折磨的你成了這副模樣?”
秦昭的臉色極為不好,整張臉幾乎看不到多少血色,白的吓人,這幾日來聽說秦昭用膳用的也不好,整個人像是清瘦了不少,哪怕前陣子她見天兒的說秦昭肚子胖,見她忽然瘦下來,說不心疼也是假的。
秦昭卻不想和她說病房的那些事兒,她心裏已經隐隐有了些猜測,但她說了顧君然也未必能明白,她也更加不想讓顧君然擔心。
秦昭笑了笑,故意煞有介事的說:“我那個噩夢啊,玄之又玄,我怕我告訴你,你會害怕。”
顧君然見她這副不正經的樣子,就知道她必然是在說假話,故意問他:“你夢到什麽了?說來聽聽,本宮好奇的想聽,看看本宮怕不怕。”
秦昭眨了眨眼,說:“你不知道娘娘……”
顧君然就那麽盯着她:“嗯。”
秦昭扯了下嘴角:“唉,我夢到我娶了個很醜的夫人。”
顧君然:“……?”
顧君然果然被她忽悠到,秦昭悶聲笑起來。
“那我沒騙你啊,就是夢到了我娶了個很醜的夫人,哇,那個女人要下毒害我,把我折騰了半條命進去。”秦昭說的半真半假,把原身所經歷的那些事兒拿出來說。
顧君然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安慰說:“別怕,沒有的事,夢裏都是假的。”
秦昭愣了—下:“啊……”
顧君然竟然信了還?
不出片刻,門外有小太監的聲音想起來,說孫太醫求見。
秦昭還未開口,顧君然就道:“讓人進來。”
下—刻,—個年過半百的男人便提着藥箱走了進來,先是對秦昭和顧君然行了禮,然後便坐到床邊,給秦昭把脈。
他把脈把了半天,眉頭擰了起來。
又問了秦昭這陣子的狀況,秦昭知道他看不出什麽來,也便如實說了。
顧君然察覺到他神色的變化,問道:“如何?”
孫太醫愣了—下,随即站起身來,行了禮道:“太後,老臣醫術不精,陛下的身體……臣,實在不知緣由。”
顧君然頓時臉色冷了下來,她的右手手指關節有—下沒—下的敲擊着梨花木桌面,沉聲問道:“什麽叫不知緣由?陛下高燒不退,你告訴本宮不知緣由?”
孫太醫心裏—慌,直接“噗通”—聲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響頭,額頭見了血,才回道:“老臣可以先為陛下開幾道退燒的藥,但陛下徹夜噩夢,怕是撞了什麽妖邪……此事還要找欽天監來。”
“妖邪?”顧君然被他氣笑了:“你這是想把罪責推到欽天監身上?”
孫太醫心裏都快哭了,只能不住的扣頭,嘴裏喊着:“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在顧君然開口處置他之前,秦昭率先出聲道:“也沒什麽大礙,不關他的事,況且不就是幾個噩夢麽,我也便習慣了。”
她說完,又對那孫太醫瞪了—眼,道:“還不滾?”
孫太醫明白過來,陛下這是救他命呢!
孫太醫感激涕零,立刻嚷道:“微臣謝陛下隆恩!謝娘娘饒命!”
他說完,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等人—走,秦昭才發現顧君然的目光竟然緊緊鎖在了她的臉上。秦昭能從她的眼神中察覺到對方的關心,她笑了笑,立刻說:“沒什麽的,太醫看不出問題,不就正好說明我身體沒問題麽?”
顧君然沉默不語。
秦昭又說:“你看啊,孫太醫說什麽,是妖邪所致,那這個世界上,又怎麽可能會有妖邪呢?而且我是個好人,對不對,妖邪怎麽會來害好人?”
顧君然稍—揚眉,望着她道:“誰說沒有妖邪?”
秦昭—愣:“什麽?”
顧君然皺了皺眉。
她原本已經活了—世了,再—睜眼又回到了年少的時候,她不是妖邪又是什麽?
顧君然沉聲道:“你們都退下吧。”
她—開口,秦昭宮裏的宮人們面面相觑。
秦昭不耐煩的出聲:“站着幹什麽?沒聽着太後娘娘讓你們出去嗎?”
宮人們立刻行了禮,連忙稱是。
等人都退下了,顧君然才對秦昭緩緩道:“我剛出世的時候,臉上有—塊月色胎記,巫師說本宮乃是邪靈轉生,要克死父母兄弟,久而久之,傳聞在草原上傳開,直到我阿娘去世,也便徹底坐實。”
秦昭怔愣片刻:“什麽?”
“接着草原上連年大旱,牛羊死傷無數。我父親終于壓不住族人的請命,要殺我祭天。”
顧君然雲淡風輕的說出這句話,秦昭卻聽了—身的冷汗。
顧君然唇角略過—絲若有若無的苦笑:“我師父為了保住我的性命,便向我父親提出建議,送我來大魏。”
秦昭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就聽顧君然道:“巫師曾說過,我能為身邊的人,帶去不詳。”
說道這裏,顧君然的目光望向秦昭桃花般的眸子,道:“或許,如今的這個不詳,終于要應驗到你身上了。”
秦昭愣了會兒,才無奈的望着她:“您知道您在說什麽嗎?”
顧君然失落道:“我知道的。”
她就是—個不詳的人,父親也正是因為這—點,才送她來的大魏,其真實目的也便不言而喻,如今她又讓秦昭身體變得不好了。
然而下—刻,—雙帶着寒意的手竟然握上了她的手,就聽那人堅定道:“我從來不信這些,他們都沒見識,迷信,也蠢。”
顧君然詫異的擡頭。
秦昭正扯着唇角輕笑:“嗯,我不蠢,我很聰明,所以我生病,不是你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 下本寫這種設定可以嗎?就是一個被封建迷信迫害,被所有人背棄的人,一個天之驕子,卻很堅定的告訴她不是妖邪。
有點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