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京
林唯逸坐進車裏,聽着前座江柳興奮的分享着他的玩樂計劃。漠然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這次回盛京,他就不會再回Y市了,至于陸家,林唯逸冷笑,關他什麽事?經歷過末世的人早抛卻了猶豫不定這一惡習,林唯逸開口了:“江柳,聯系林叔,讓我們留在這邊的人近期內全部回盛京。”
江柳大驚,林唯逸一直是所有人寵着的少爺,當初為了陸策堅決的到了這個林家根基薄弱的Y市,林未只得不放心的派了大量下屬慢慢滲透這個市來随機應變的保護小少爺。這件事,林唯逸不清楚,江柳江樊卻是知道的。不是要瞞着少爺,而是唯逸知道這件事必定要發火。以往少爺是絕對不會想這種事的,如今,又是怎的突然提出來?——至于全部回盛京,他大抵也是不信的,林唯逸對陸策的真心大家都看得清楚,不然也不會無奈的接受這一事實。
看了微微皺眉的江樊一眼,江柳回過頭:“大少爺,這是唱的哪出?這次不是回去過個暑假麽?跟陸策鬧別扭了?”
林唯逸嫌惡的瞥了江樊一眼:“鬧別扭?他有這個資格嗎?我早上跟爸打電話了,這次回盛京就不回來了,Y市沒有發展前途,把人都撤回來。”
江柳:……
就之前唯逸對陸策的感情,這還不是鬧別扭?以往惟逸這種大少爺脾氣是絕對不會往陸策身上招呼的。罷了罷了,這次把惟逸帶回盛京也好,陸家要想繼續巴着惟逸,也應該是他們來盛京。何況将軍也同意了……就知道這個兒控完全寵兒沒下限。Y市哪裏沒有發展前途了?!這裏騰飛的經濟發展讓全國無數年輕人擠破了頭的想來紮根,整個市區都是寸土寸金!
不過他不知道林唯逸是指末世之後,這座靠金融泡沫築起來的繁華都市經不起任何考驗,沒有任何軍事依靠的Y市淪落的異常迅速。
看着江柳開始打電話聯系人,林唯逸緩緩吐出一口氣。
末世開始的時候,陸家自然仍将自己奉為上賓,畢竟大家都認為最安全的地方肯定是人才濟濟的一國之都,而父親的背景無疑是一種保障。随着制度的崩毀,林未安排在Y市保護林唯逸的人手也顧不得隐藏了,直接跟林唯逸攤牌,請求護送小少爺回盛京。
這些人的攤牌震動了Y市,要知道這些人除了有暗地裏專職保護的暗衛,還有一些在Y市有頭有臉的人物,政界商界都有,而他們被抽離盛京這個權利中心來到這個地方,只為了保護一個少爺?
陸家暗暗驚訝的同時也做好了表面功夫,勸說林唯逸聽從父親的指示,這都是為了他的安全。陸策雖然假意的表示以免林唯逸不安,陸家可以跟他一起去帝都,其實話裏話外都是算計,挑起他對父親專制的不滿,引得林唯逸心裏更是反感父親安插的這些勢力,也更依賴陸家。
那時的自己是怎麽做的?被寵壞的少爺又是發了頓脾氣,心裏惱恨父親永遠監視着他讓他不得自由,将這些人的好意拒之門外冷嘲熱諷,直接讓陸家接手管束他們。
只是帝都的人才,豈會甘于屈居不堪大用的陸家?幾番矛盾之後很多人對林唯逸徹底冷心了,一部分人自行北上去盛京,還有一部分人在Y市自立門戶,揚言為林唯逸是從。這是為了給林唯逸更好的保護,在末世,誰不靠實力說話?可是在陸策的挑撥下,林唯逸還覺得他們丢了自己的臉,如果真的聽自己的話,為什麽不聽從他的命令待在陸家?于是更不願意接觸這群人了。
上一世,這群人對于林唯逸的敵意也無可奈何,只能受盡憋屈跟在陸家身後,北上的時候為了林唯逸和陸家的安全更是不得不當了炮灰。他早該想到,父親什麽時候不是一心為他考慮?被派來保護他的人,都是千挑萬選忠心耿耿的,卻都間接因他枉死!
簡直是個傻子!林唯逸心裏嘲諷自己,當時怎麽沒看出陸家陽奉陰違的算計?一心撲在陸策身上的他,對陸策的話深信不疑,由得陸家将自己玩弄鼓掌之中,怨不得別人。
只是這一世,他必然不做這昏庸之人。
Y市回盛京飛機才兩個多小時,可就是這短短兩千公裏不到距離,上一世生生隔開了林家父子,直到林未遇害前都沒見到林唯逸。末世一開始地球磁場就被打亂了,飛機根本不能起飛,陸路更是重重險阻,除了軍隊和基地敢于進行長距離遷徙之外,小團體只能固地自守。
雙手淺插在褲兜裏,白襯衫服帖的襯出修長的身姿,林唯逸緩步走過機場的長廊,透亮的落地玻璃窗濾過燦爛的陽光,不同于末世的灰塵漫天,腐朽肮髒,這個世界還是幹淨的。林唯逸慢慢思索着,今天是2000年10月13號,上一世說來也諷刺,人們公認的末世爆發日正是他和陸策在一起的紀念日,所以他清楚的記得是2001年6月10號。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他得好好計劃和安排。
微低着頭的少年面容俊秀,漫不經心的神情顯得慵懶而出塵,不自覺的吸引着衆人的眼光。跟在林唯逸身後的江柳搭上江樊的肩膀,湊近江樊開始咬耳朵:“喂,我怎麽覺得惟逸跟以往有點不同了?”
江樊微微皺眉:“嗯。”
江柳又不滿了:“不要這麽冷淡嘛小樊樊,不要羞射,大膽的告訴哥哥你的看法呗。”
江樊這次更是連眼角的餘光都沒給一個。
江柳早就習慣了他的冷淡,繼續自說自話:“诶,死相,還是哥哥告訴你哥的看法吧。”嘴上不着調,江柳表情還是略微嚴肅的,“我總覺得惟逸好像突然多了很多心事,可是這不應該啊,昨天我們還見過面,晚飯後陸策就回陸家了,惟逸也沒有絲毫的不同。難道晚上又發生了什麽事?”
江樊硬朗的面容絲毫不變:“不會有事,林伯在前面了。”
江柳擡眼果然看到早早等在出口的林未一行人,誇張的嘆了口氣,痞痞地說道:“沒錯,兒子的事自然有兒控的爹擔着呢,我們也甭操那個心了。老頭還真冷血也不來接我們倆,說好了的啊,回北京之後的車可歸我開!”
“我步行。”江樊想到江柳開車的刺激,果斷拒絕。也沒管被噎到的青年,江樊上前拉了拉還在走神的林唯逸,沖走近的林未點點頭,簡單的招呼了一聲,“林伯。”
“嗯。”林未将林唯逸拉到身邊,拍了拍江樊的肩:“你爸還在忙,車鑰匙我帶來了,你們回來就好好休息吧,我就和唯一先走了。”林未方才看着林唯逸慢慢走近,只覺得兒子好像又清瘦了,神情嚴肅仿佛真遇到了大問題,心裏不由的擔心。
緩過神來的林唯逸看到林未眼裏的擔憂,眼眶都不禁濕潤了。旁的人哪裏知道,對他來說自己已經和爸爸分離了大半年,還是陰陽相隔?吸了吸鼻子,林唯逸明白不能讓父親太擔憂,整理好情緒,握住父親寬大的手掌,林唯逸側頭對江家兄弟交代了聲,便拉着父親大步走向了出口。
坐在車上,林唯逸還是握着父親的手不肯放。林未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兒子性格倔強好強他是知道的,上中學就嚷嚷着要獨立,這類親密的小動作父子間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安撫地拍了拍林唯逸,林未關心的問:“飛機上的東西不好吃,我們還是去你最喜歡的鼎盛閣?”
“不用了,”林唯逸搖搖頭,“很久沒回老宅了,我想念張媽的手藝了。”
“好,好!”林未高興極了,“張媽也很久沒見過你了,一直挂記着!老人家你也得多體諒,張媽看着你長大,也是出于關心才會多說你。”
“嗯,我明白的。”林唯逸點點頭。張媽是個直率的中年婦女,丈夫是林未的手下。之前林唯逸嫌林宅布置古板老舊,每次回來都是住在市中心的公寓。有次張媽來看他,正巧碰到陸策,一臉不喜也沒瞞着,絲毫不給陸策面子。唠叨了幾句就跟林唯逸吵了起來,上輩子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走進四合院,林唯逸也是十分感慨。這是他長大的地方,也是他曾經迫切離開的地方。年少輕狂,只想遠離家,但是就算去再多的地方,家也是心靈的港灣,從不曾褪色。
張媽果然開心的很,對林唯逸一如既往的熱情,咋咋呼呼的下廚要給少爺做好吃的。
林唯逸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站在窗口陷入了沉思。父親也到四十七了,林家世代軍功,卻始終人丁稀少。當初林老爺子便戰死于抗美援朝戰争裏,林家奶奶辛苦的帶着小孩,便起了林未這個名字,寓意未來。林未仍是走上了從軍這條路,林家奶奶也并未阻止,在林未二十歲時也早早的去了。後來林未參加了對越自衛反擊戰,軍功卓著,加上林家的聲望,升職很快,現在便已經是上将了。林唯逸的母親是難産死的,所以林未分外珍惜他,傾注了全部的愛意。軍人鐵血,正直,忠誠,從小林唯逸就是在這樣冷硬的環境裏長大的。
上面放心林家,一部分也是因為林家人少,家族不複雜。林未為人正直,但是不呆板,政治那一套他也懂,只是不屑于為之。可惜上輩子,林未對末世猝不及防,還是中了某些人的陰謀。
輕輕搓動食指和拇指,林唯逸開始思考如何跟父親攤牌,以及未來的路究竟怎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