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深海高歌34 [VIP]
當天晚上九點多, 鐘蕾跟着那位九零三所的科研人員,登上了去往首都的綠皮火車。
這個年代的火車很慢,從申市到首都,得将近二十四小時的車程。
而且車票買的還是硬座。
“所裏最近經費緊張, 能省一點是一點。”
上車後。
那位中年科研人員有些歉意的說道:“夜裏我去找個地方打地鋪, 給你騰個寬敞點的地方睡會兒。”
換做平時, 他肯定不會說這種話, 為國家辦事, 辛苦點也沒什麽。
所裏大家出差, 都是這樣。
但這次不一樣,鐘蕾是個年輕漂亮小姑娘。
說這話的時候, 這位科研人員打量着鐘蕾精致年輕的側臉,在心裏暗自揣測。
也不知道上面為什麽勞師動衆, 讓他連夜千裏迢迢來申市接一個小姑娘。
主要是……這女孩兒看着真的很年輕。
“不礙事的。”
然而面對科研人員的歉意,鐘蕾笑着搖搖頭:“一天時間,對付下就過去了,你來回折騰這麽一趟也挺辛苦的,先睡會兒吧,我幫你看着行禮。”
女孩子不僅長得好看, 笑起來也很溫暖耀眼。
這個九零三所的科研人員,前天夜裏收到調令從首都出發,今天淩晨來到申市,在相關部門報備,交接簽字流程以後, 又馬不停歇叩開了鐘家的門, 帶着鐘蕾返回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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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下來, 人确實有些遭不住, 滿身都是疲憊。
聽到鐘蕾的話,他怔愣片刻,瞧着對方臉上溫暖的笑意,頓時也跟着笑道:“那行,我就只眯一會兒,兩個小時後你叫醒我。”
綠皮火車吭哧吭哧晃悠着往前行駛。
那位中年科研人員靠在椅背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鐘蕾靠在車窗邊,看着外面的風景,想着一些心事。
老師和顧教授消失了一年,多半是接到了國家的保密科研項目。
現在黃江突然讓她過去,很大可能是有任務要交代。
但老師的信裏什麽都沒說,只寫了一句話。
小蕾,速來首都一趟。
有時候,文字越簡潔,代表背後的事情越不簡單。
一句話裏,包含着老師迫切焦急的情緒。
所以鐘蕾在看到這封信的第一時間,飯都沒來得及吃完,就選擇拎着行禮,跟着這位九零三所的科研人坐上了去往首都的火車。
這個時候她心裏有些模糊的猜測,但也不敢确定。
後來想一想,此次離家她其實并不後悔。
唯一的遺憾是。
如果重來一次的話,她應該會選擇在家裏多待一會兒。
至少,要陪着徐美霞一起,吃了那頓沒能吃完的晚飯。
坐綠皮火車是個很遭罪的事情,尤其是硬座。
二十四小時車程下來,整個人從精神到身體都十分疲憊,下車的時候渾身都在随着火車前行的節奏晃悠。
簡單來說就是有點飄。
“要不……找地方歇會兒?”
那位九零三所的科研人員試探性的問道。
“不用。”
鐘蕾就着涼水,吃了一個面餅子,然後潇灑一抹嘴,笑道:“走吧,別耽誤正事兒。”
科研人員聞言,看向她的目光中帶着贊嘆:“你這小姑娘,可真夠結實的。”
坐了一天的火車,靠白水和冷面餅子充饑,還能這麽有活力。
也是厲害。
鐘蕾聞言只是笑。
曾經在現實世界,她搞科研那會兒,什麽苦沒吃過?
這些真的都不算什麽。
第一天晚上九點多從申市出發,第二天晚上九點多到首都。
出了車站,那科研人員到辦事處申請了一輛二八杠自行車,連夜帶着鐘蕾進了城。
騎車騎了快三個小時,中途兩人換着騎,等到了一個破舊小胡同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但胡同小院裏還亮着燈。
“進去吧。”
那位科研人員氣喘籲籲的擦汗,笑道:“我得親自看着你進去,然後回去給上頭打報告。”
“謝謝,辛苦了。”
鐘蕾揮手跟他告別。
或許這就是這個年代特有的一些情感。
我們雖然不認識,但我們都有共同的信仰。
有學識的科學家在付出,眼前這位九零三所的工作人員也在默默付出。
那你要說累,肯定是挺累的。
但國家需要我,我就頂上去。
和這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科研人員道別以後,鐘蕾走進小院子裏。
黃江還沒睡。
“來了?”
估計是聽到消息了,他急匆匆從屋子裏出來,瞧見鐘蕾,頓時笑道:“路上累着了吧,快進來先喝口水。”
一年沒見,老師看着蒼老了不少,精神勁頭也不是很好。
雖然在笑,但眉宇間仍舊帶着愁容。
看來多半是任務進展的不順利。
鐘蕾在心裏這麽猜測着,沒多問。
有些保密任務,問也是白問,不能說。
“确實是渴了。”
跟着老師進了屋,抄起水壺咕嘟咕嘟喝了個痛快,這才眯起眼睛問道:“老師,你找我來是為的什麽事情?”
“我估摸着你就是今晚到,特地買了一些油餅子,正在竈臺上給你熱着呢。”
黃江扯了扯嘴角,說道:“不着急不着急,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剛下火車,沒胃口。”
鐘蕾在老師面前也不拘謹。
她就這麽懶散的癱倒在椅子上,笑道:“您說您跟我客套什麽,咱師徒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您一句話,我從申市大老遠跑過來,可不是為了來吃您這倆油餅子的。”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
黃江看着自己年輕的徒弟,臉上佯裝的笑容一點點收斂起來。
片刻後他沉聲說道:“小蕾,老師知道你很聰明,這一年,我跟老顧沒跟你們告別,就突然消失,是因為臨危受命,接到了國家的任務,想必你心裏多少也有猜測。”
“這個我大概猜到了。”
既然老師主動聊起這個話題,鐘蕾稍稍坐直了些,試探性的問道:“所以現在是……任務進展不順利?”
“确實不太順利。”
黃江苦笑道:“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過來。”
“所以我這不就來了嘛,咱人多力量大,我就不信這造船界,有您,有顧老師,有我。”
鐘蕾笑道:“當然了,我肯定不能和兩位老師比,但有咱們三個,再難的任務也能試着去搞一搞!”
如果是造船……那這話也确實沒錯。
可問題是,這次的任務,它不是造船啊。
黃江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苦澀。
鐘蕾見狀,臉上的笑也跟着一點點收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次,是個大家夥?”
“最大的那個大家夥。”
黃江看了一眼徒弟,低聲道:“麗國那個水底下的怪物。”
鐘蕾下意識跟着‘嘶’了一聲。
現在稱得上水底怪物的,只有麗國那個‘鹦鹉螺號’核潛艇。
她雖然來得時候心裏有所猜測,但這會兒聽到以後,還是難免有些吃驚。
國家竟然已經秘密啓動了核潛艇的研發。
叮!
在黃江的話音落下後。
鐘蕾腦海中,響起了久違的女配強國系統提示音。
【恭喜宿主在報效祖國的道路上越走越穩,并成功解鎖本世界終極主線任務——參與國家天字一號行動,核潛艇研發!】
【這一路走來,你見證過豐收與美好,經歷過恥辱與危機,學習到紮實的科研技術,還交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無産階級革命戰友。】
【以上種種,都是美好。】
【但想要把麗國的戰艦趕出公海,想要華國在國際上擁有話語權,想要每個華國人此後都不再遭受屈辱,想要留住這份美好,唯一的辦法就是,擁有我們自己的大國重器!】
【女配強國系統最終任務:請宿主幫助這個世界的華國,研發出自己的核潛艇。】
四年了。
這麽久的時間,系統一直沒有說話,鐘蕾甚至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有時候,我甚至以為你已經悄悄離開了。】
鐘蕾在心裏笑道。
【我一直都在。】
系統說道:【每一個犧牲自我,願意報效祖國的人,都值得被尊敬。這條路很難走,所以宿主不需要被系統指導怎麽走,只需要捧着一顆赤誠之心,堅定大步向前就是了。祖國在你身後,我也在。】
奧。
雖然但是……這個系統好久不說一次話,偶爾出來講一講,就還挺暖。
房間裏。
見鐘蕾嘶了一聲過後沒說話,黃江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小蕾,老師知道這個事情很大,一般人可能都需要考慮好。”
黃江說道:“你放心,老師不逼你,如果你想……”
“我什麽都不想。”
鐘蕾回過神來,看向黃江笑道:“老師,我可以的。”
她答應的太痛快了。
痛快到黃江有些不忍心。
“你知道為什麽我連夜把你從申市叫過來嗎?不是老師故意想折騰你,是因為這個事情,它必須絕對保密。不管你接下來是否同意,從你離家的那一刻開始,你坐的那趟火車,已經消掉了你來首都的出行記錄。”
黃江擡起頭來,看向鐘蕾,澀聲說道:“帶你來的那個人,簽署了一份保密協議,甚至不允許問你的名字,一路趕來都不能停歇。為了保護你的母親和哥哥,以後你甚至不能回家。因為研發核潛艇的科研人員,如果在社會上頻繁活動,很有可能禍及家人,被潛藏在我國的間諜、特務找上門。”
這就是‘天字一號’任務。
它背後牽扯到太複雜、太沉重的東西。
然而鐘蕾只是笑:“老師,我知道的。”
“你是小蕾號的創造者,你曾經駕駛着它在海上護航,你發明了軍艦魚礁,你年紀輕輕,已經有了不可思議的成就。華國好多個科研所、漁業部、甚至海軍方面,都有意招收你。你本來可以擁有一個完美的、燦爛輝煌的人生,你的媽媽和哥哥會因為你而驕傲,你的同學朋友會以你為榮,你會是無數年青人的崇拜對象。”
雖然鐘蕾說了自己‘知道’,但黃江還是在自顧自的講。
他一雙微紅的眸子盯着自己這位優秀的徒弟,顫聲道:“但是只要你選擇接受這個任務,那麽接下來,你的人生将會被全部改寫。你這個人,會在大衆、同學朋友甚至家人的視線當中徹底消失,你的人生将轉入地下,你會失去自己的名字,然後在一個偏僻島嶼上,度過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久到所有人都忘了你,不會知道你的付出。”
改寫人生,這個事情聽起來其實挺虛幻的。
但此刻從黃江嘴裏說出來,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很震撼。
這一次,鐘蕾臉上的笑容徹底收起來,沒有第一時間回話。
黃江沉默良久,紅着眼睛顫聲問出最後一句話:“為了祖國,你願意一輩子隐姓埋名嗎?”*
盯着老師這雙通紅的眼睛。
鐘蕾只覺得心髒一陣抽搐。
鐘衡兩個月就要結婚了。
走的時候,媽媽還交代她別錯過哥哥的婚禮。
那位沒進門的嫂子,鐘蕾見過,人很漂亮,性格也很溫柔,還有些害羞。
媽媽哥哥都是很好的人,肯定會好好對待嫂子。
一家人肯定會過得很幸福。
奧對了。
當時徐美霞怎麽說來着。
說路上注意安全,出完差……趕緊回家。
可是,好像回不去了呀。
哥哥的婚禮,也不能參加了。
“我願意。”
鐘蕾在心裏默默說了句對不起,擡起頭來堅定的說道:“老師,我時刻都在準備着這一天的到來。祖國哪裏需要我,我就到哪裏去。”
黃江一個六十歲的人,聽到這裏,泣不成聲。
他顫抖着手扶住徒弟的肩膀,哭道:“小蕾,是老師對不起你,老師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這個核潛艇,咱們必須替國家搞出來啊!”
“老師,我懂得。”
鐘蕾紅着眼睛說道:“我想盡快和研發團隊會和,開始工作。”
“待會兒,會有人帶你去簽署一份保密協議,以及一個僞造的單位地址和郵件信箱,你可以寫一封信,給家裏彙報平安,但這份信會經由專人審核,審核通過後,幫你寄回家裏。等你到了基地以後,為了家人的安全,就要盡力減少和他們聯絡。以後每個月,國家都會有相應的工資補貼,以你的名義寄回家。”
黃江抹了把眼淚,哽咽道:“好孩子,老師不能留你在這裏休息,你這趟行程,越快趕到基地,将來你和家人的處境才會越安全。等協議簽署好以後,會有人帶你去遼寧葫蘆島,老師稍後也會回去。”
這就是一個國家科研人員默默無聞的付出。
從申市出發的時候,鐘蕾還滿身光環。
但從首都離開,到了遼寧葫蘆島,她這一輩子,就徹底與世隔絕了。
當天夜裏,鐘蕾被另一個人帶着,悄然離開首都,趕往葫蘆島。
又是一路漫長的颠簸,第二天黃昏,一個破舊、荒涼的基地出現在她眼前。
“來了?”
顧崇青親自來迎接她。
巧的是,顧教授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和昨夜黃江說的話一樣。
都是一句簡單的‘來了’。
确實是來了。
為了同一個目标,同一個信仰。
所以毫不猶豫的來了。
“顧老師。”
鐘蕾笑着和老師打招呼。
“這裏條件比較艱苦,但知道你們有幾個女孩子要來,大家夥兒幫你們熏了艾草。不然這晚上屋子裏蚊子多的吓人,偶爾還會有蛇鼠來串門。”
顧崇青帶着鐘蕾走進這片破敗的基地,指着眼前的一排排瓦房介紹道:“這邊是宿舍區,那裏是廚房,最後面是辦公研發樓,左邊最漂亮的那個小房子,是資料庫。對了,咱還有個籃球場呢,鍛煉好身體也很重要。”
聽起來還挺齊全。
不過最漂亮的資料庫,也是破舊的瓦房,無非就是牆上刷了紅漆而已。
當然最矚目的,是基地中央的籃球場。
球場旁邊,豎立着一個木頭旗杆。
旗杆上方一面紅色旗幟随風飄揚。
鐘蕾盯着那面旗好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問道:“還有女孩子要來?”
剛剛顧老師說的是,你們幾個女孩子要來。
“對。”
顧崇青笑了笑:“你一路過來,辛苦了,先去補覺,醒來以後估計就能見到她們了。吃的已經送到你宿舍了,吃好喝好,醒來以後開始幹活兒。”
奧。
不過鐘蕾也确實是困了。
她去了宿舍區,找到自己的屋子,一個有着三張小床的瓦房宿舍。
屋子裏很破敗,床也是不知道從哪裏拼湊來的,牆邊斑駁,所有家具都醜醜的,不過都擦拭打掃的很幹淨。
床單被罩也是舊的,但顯然特地清細晾曬過,上面還有淡淡的肥皂味兒。
還挺好聞。
鐘蕾困得不行。
等顧老師走後,她就着鹹菜吃了兩個窩頭,然後倒頭就睡。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恍惚中好像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小聲說話……似乎像是鄒淼?
鐘蕾躺在床上怔愣了幾秒鐘,看着屋頂破舊的木頭房梁和瓦片,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
她一邊翻身起床,一邊自嘲着搖頭。
這裏是核潛艇研發基地,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地方,鄒淼怎麽可能在這裏呢。
嗯……幸好她不在這裏。
希望她永遠不要來這裏。
然後,鐘蕾剛坐起來,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對床的鄒淼。
這姑娘正對着她沒心沒肺的笑。
唔,另一個床上坐着的還有于晚霜。
“早奧小蕾。”
看到鐘蕾醒了,鄒淼笑嘻嘻和她打招呼。
“看你睡得挺好,我們都沒好意思叫你起床。”
于晚霜的聲音中也帶着笑意。
鐘蕾拍了拍額頭,有些無言:“你們怎麽也來了?”
“你能來,我們為什麽不能來?”
于晚霜走過來,拉着鐘蕾往外走,說道:“不僅我和鄒淼來了,陳朝陽跟周憲也剛到。”
三個女孩子先後走出宿舍。
外面,拿着行禮的陳朝陽與周憲滿臉疲憊,顯然剛到沒多久。
“哇哦,看看這是誰啊。”
瞧見鐘蕾,陳朝陽咧開嘴笑道:“怎麽剛在學校裏道別,就在這裏碰到了呢?”
但其實,大家心裏也沒多少意外。
核潛艇的研發,是一輩子的事業,國家也有意招收一批年輕的精英科研學者。
那放眼整個華國,在這個年輕的歲數,親手拆過戰艦軍需裝備,有着豐富知識儲備量的年輕人,都在眼前站着。
那……核潛艇研發,怎麽會沒有他們呢?
鐘蕾毫不猶豫的接受了祖國的召喚。
于晚霜、周憲、陳朝陽與鄒淼四人,自然也一樣。
甚至不用多說。
大家彼此都懂。
“是啊,又碰到了。”
鐘蕾嘆了口氣,很快又笑道:“但不管怎麽說,以後又可以一起共事了。”
“是啊,只不過這次不再是同學。”
周憲拍了拍陳朝陽的肩膀,笑道:“是為我國核潛艇事業奮鬥終身的革命戰友。”
奮鬥終身。
顧崇青過來的時候,剛好聽到周憲的話。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喊道:“趕緊來餐廳吃飯,然後去科研辦公室幹活兒。”
這就是科研工作者的效率,随時随地都可以開始幹活。
吃過飯後,大家跟着顧教授一起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是一個大開間,裏面有二三十個人正在彼此商讨,開會。
雖然是早上,但這大夏天的,屋子裏悶熱,很多人都汗流浃背。
瞧見有新人來,大家都放下手頭的工作看過來。
等看到鐘蕾等人年輕的面孔,衆人都有些驚奇。
因為這五個人,實在是年輕的有些過分。
“來了五個新人,交大的,黃老師和我的徒弟。就不做介紹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彼此認識。”
顧崇青這個迎新介紹,說的非常簡潔幹脆。
但也沒人表示異議。
鐘蕾随手拿起辦公桌前的一份報紙,發現上面是介紹核潛艇的。
她問道:“顧老師,現在工作進展到哪一步了?”
辦公室裏頓時安靜下來,大家沒人吭聲。
顧崇青苦笑道:“沒有絲毫進展,這一年來,我們通過各種渠道,搜集了無數和核潛艇有關的報道,但因為誰都沒見過核潛艇,所以沒人知道這些報道,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一年時間,毫無進展。
這聽起來很離譜,但其實在科研方面,很正常。
本以為這個消息,會讓鐘蕾等人沮喪。
但奇怪的是,鐘蕾反而笑了。
“好像,這次真的是個終極大難題啊。”
她轉身看向身後的四個小夥伴:“怎麽辦?”
“再難的難題,也是人解決的不是嗎?”
陳朝陽笑了笑,擡眼看向辦公室裏。
打通的辦公室牆面四周,全是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報紙,上面全部都是關于核潛艇的消息,任何只要有只言片語的報道,都會被收錄到這裏。
擡眼看了一圈,陳朝陽指向左邊那面牆,說道:“這面牆歸我,我負責把所有關于核潛艇的報道剪出來,找出我認為的有用信息,然後再交給周憲審核一遍。”
周憲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以及,右面那面牆我也包了。”
“前面邊那面牆歸我。我拿着周憲陳朝陽審核出來的有用信息,和這面牆上的資料做對比,然後繪制出一個,我憑空想象出來的核潛艇的樣子。”
鄒淼找出紙筆,說道:“晚霜,咱倆各繪制一個,然後最對比,再調整?”
“行。”
于晚霜想了想,又說道:“那這段時間咱倆不能交流,以免影響彼此的思路。”
沒人見過核潛艇長啥樣,沒關系呀。
我們可以‘憑空想象’,根據現有資料去推模型。
一個人想出來的模型或許有誤差。
但兩個人想出來的呢?
是不是誤差就小了。
“我來做真僞鑒定。”
鐘蕾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們摘出來的有用信息,繪制出來的模型,在我這裏過一遍,然後再第二次篩選,繪制。”
嗯,不錯。
大家分配的很完美。
于是,在整個辦公室一群科研人員目瞪口呆的注視下。
五個年輕人在說完以後,幹淨利落的直接開始幹活兒。
都沒半點耽擱。
雖然說他們這個辦法聽起來很笨,很麻煩,很累,甚至還有些離譜。
但好像……也确實可行?
所謂近朱者赤。
鐘蕾本身就是個在科研上從不含糊的人,導致陳朝陽等人也有了這樣的做派。
大學四年,對于別的學生們來說,是上了四年的學。
但對于鐘蕾五人來說,他們學到了別人一生都學不到的知識財富。
這是學識帶來的自信。
看着一整個辦公室目瞪口呆的同事們。
顧崇青笑的滿臉欣慰:“大家習慣了就好,這幾個孩子就是這樣的性格。”
“感覺他們很厲害啊,也很自信。”
“能被黃老師和顧老師邀請來,能差到哪裏去?”
“最近研究一直沒進展,我都快愁死了,可看到這幾個人臉上的笑容,感覺好像又有勁兒了?”
“對對,确實是這樣。”
“那還等什麽,咱也繼續幹吧!”
沒有人知道。
在葫蘆島這個偏僻的小小基地裏,一群人正在酷暑中,開始了核潛艇的奮鬥事業。
在遙遠的申市。
女兒鐘蕾走後一個月,徐美霞收到了一封信。
鐘蕾寄回來的信。
信上說,她在首都找了一份工作,比較忙,所以暫時可能回不去了,以後每個月會給家裏寄錢,并且祝哥哥新婚愉快。
徐美霞回了一封信。
“小蕾,你怎麽突然在首都找了工作啊?啥工作?累不累啊。哎,你哥馬上都要結婚了,你這孩子,他早就盼着你能參加他的婚禮呢。”1959.07—— 這封信鐘蕾沒回。
一轉眼到了臘月,馬上就要過年了。
徐美霞又寫了一封信過去。
“小蕾,離家這麽久,一封信都不回?你是想幹啥!你嫂子人很好,知道我和你哥惦記你,一直在問我你什麽時候回來。我跟你說啊,今年過年你必須回來。”1960.01—— 這封信鐘蕾回了,只是說忙,回不去。
可這一忙,又是一年過去。
這次徐美霞徹底怒了。
“鐘蕾!一年半了!一年半了你知道嗎?媽媽從來沒跟你生過氣,但你這孩子太不懂事了,就算是再忙,你也得給媽媽回一封信啊。你嫂子生了一個小侄子,很可愛,你都沒見過。”1961.01—— 然而,就是從這封信開始,所有去往首都的信,都開始石沉大海。
徹底沒了音信。
“鐘蕾!我讓你哥去了首都,他說你那個單位是假的,你騙了媽媽!你怎麽能這樣,媽媽這麽擔心你!”1961.03—— “小蕾,你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嗎?你有事情可以和媽媽說啊,或者你先回來好不好?”1961.09—— “小蕾,對不起,媽媽之前給你寫的信語氣很不好,是媽媽的不對,你不想回來也行,給媽媽回一封信報平安好不好奧?”1962.08—— “小蕾,媽媽好擔心你。”1964.05—— “小蕾,媽媽是媽媽啊,你有什麽事情不能和媽媽說呢?是不是媽媽哪裏做的不好,所以你不想要媽媽了?媽媽有時候脾氣差,總對你發火,媽媽檢讨自己好不好,都是媽媽的錯。”1965.01—— “你打媽媽,罵媽媽都好,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方式懲罰媽媽啊,媽媽心裏好難受。”1966.07—— “小蕾,今天媽媽做了個夢,夢見你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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