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桑景樂并不知道程易眼中的厭惡從何而來,甚至他在今後的幾個月中都沒有見過程易。
那天他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麽,顧澤之便匆匆趕來。程易自然是轉身便走,沒人将桑景樂放在眼裏。
和桑仲柏回家後,桑景樂積攢了一天的不适徹底爆發,人剛進屋便昏了過去。家庭醫生趕到時已經是後半夜了,桑仲柏喝了酒沒精神陪着,桑父也早已入睡,還是吳媽一直守在桑景樂旁邊,抹着眼淚。
挂上了點滴,醫生又開了不少藥,叮囑一番後便離去了。桑小少爺從小身體就不好,家裏的傭人也都習以為常了,倒是桑正天第二天早上在餐桌上沒見到桑景樂,随口過問了一句。
知道桑景樂又病倒了,桑正天只是皺着眉來了句:“胡鬧。”也不知這胡鬧是說的把人帶出去的桑仲柏還是昏迷着的桑景樂。
接下來的日子充滿了平靜,桑景樂奉行一個病人的職責,每天按時吃藥打針,就連一日三餐也聽取了醫生的意見改成了藥膳。
一個月下來,身體有了改善的桑景樂心裏雖急,可也無計可施。不知道是不是桑父對桑仲柏說了什麽,桑仲柏再也不提将桑景樂帶出去見見世面的話。
九月,桑景樂生日。按照前世所發展的那樣,桑正天送上了一棟價值不菲的湖邊別墅,說是以後桑景樂無聊了可以去那裏看看風景養養身體。桑仲柏也按自己說的那樣,叫來了幾個朋友給桑景樂慶生,這其中便有顧家的顧子琪。
這顧子琪和顧家有着幾道彎的血緣關系,奈何這人油嘴滑舌,哄人的本事一流,也就在顧家占了一份席位。
桑景樂看見顧子琪的時候,大概就明白了他大哥打得什麽念頭。
程易回國的消息還沒傳出,準備送給程易的小男孩,自然要過牽線人的眼。上輩子,便是這個人在他面前說了幾番聽也聽不懂的話,現在想想,倒真像妓。院裏的老鸨對着姑娘評頭論足。
生日過後,桑景樂洩了氣一般的坐在房中。難道這一輩,也得叫人送到程易床上?桑景樂愁,卻沒有任何辦法,日子在他手間一點一點的流過。
如同上輩子一樣,那天早晨桑景樂起來就感到神清氣爽,面色紅潤的讓他想裝病也裝不出來。
早晨父親和顏悅色地詢問他身體怎麽樣,下午的時候大哥帶他出去打了球,晚餐時父親親手盛了一碗海鮮粥放在他的面前。
桑景樂看着那碗飄着香味的粥,實在無法下口。
“怎麽了?不餓麽?”桑正天關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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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景樂勉強地笑了笑,然後道:“下午玩得太累的,現在沒什麽胃口。”
桑正天略帶責怪地看了眼桑仲柏,道:“明知道景樂身體不好還要帶他去運動,真是不知輕重!”
為了病弱的幼子而責怪大兒子,這話旁人聽起來極為暖心,桑景樂卻覺得心寒。
果然,桑仲柏聽了這話也不惱,他甚至還帶着歉意道:“是我不對,景樂快吃點東西回去睡一覺。好好休息休息。”
在父兄的不斷“勸說”之下,桑景樂只得開始用餐,不過這次他只吃了小半碗就裝作不适,說什麽也不多吃一口。
無法,桑父桑兄也不再勸他,讓他趕緊回房休息。回房之後的桑景樂毫不猶豫的給自己灌了幾大杯水,試圖沖淡藥物作用。
可惜下了藥的東西哪有那麽好逃脫,沒堅持多久桑景樂便昏昏沉沉的了,即使他做了再多努力也沒辦法,腦袋裏就像摻了一團漿糊一樣,等他清醒的時候,人已經不在自己的床上了。
桑景樂打量了一下這間大房,和記憶中不同的是程易并沒有在房內。整個屋子都是黑的,可見他的“主人”還未打算開始享用“晚餐”。
少吃了半碗海鮮粥還是有點用的。
桑景樂自嘲的想到。
周圍沒有絲毫的通訊設備,他自己身上也酸軟的使不上勁,只能像任人宰割的魚肉一樣躺在床上。明明已經重生一回,卻還是落得個同樣的下場……
門外傳來了交談聲,桑景樂趕緊閉上了眼睛。果不其然,不一會便傳來了推門聲。
“這是什麽?”程易顯然看見了躺在床上的人。
顧澤之稍微一頓,然後道:“顧子琪那個家夥送來的,我想着你……多少需要給外面傳遞些消息,就沒拒絕。”
“呵,”程易輕笑道:“這人我見過。”
“啊?”顧澤之顯然也是一愣,“你怎麽會見過?”
“三個月前在你家見得,這是誰家送來的?還真是煞費苦心。”程易諷刺道。
顧澤之也是皺眉:“你別說,這人還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人家是桑家小少爺。聽說是他哥介紹給顧子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桑家?”程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反問一句後再無下聲。
顧澤之摸不準程易怎麽想的,試探的問道:“那這人……還要不要?”
“要。”程易回答的沒有絲毫猶豫:“既然已經送到我床上了,為什麽不要?”
桑景樂聽到這裏,再也聽不下去,裝作悠悠轉醒的樣子睜開了眼睛。然後便如同上輩子一樣充滿驚慌地問:“你們是誰?這是哪裏!”
程易饒有趣味地看着桑景樂,道:“你不認識我了?三個月前,你還叫我叫得歡。”
桑景樂簡直欲哭無淚,光想着按照劇本走沒錯,但是忘了這劇本已經是被修改過得了。
如此,桑景樂只能随機應變道:“你是那個……程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我爸和我大哥呢?你把他們怎麽了?”
桑景樂這個樣子就像一只被欺負哭了的小白兔,紅着眼睛要找媽媽。程易本來沒對這人有什麽期待的,現在竟然冒出了幾分興趣。
“到了這裏,自然就是我的人了。”程易看着桑景樂道。
顧澤之嗅出了幾分味道,趕忙說:“那我就先出去了。”說完,也不待程易答複,逃一般的出了門。
程易看着桑景樂,平日裏冷漠的臉上添了一絲邪魅,道:“現在,就剩咱們兩個人了。”
桑景樂完全不知道要怎麽面對程易,只能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想幹什麽?”
程易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我想幹什麽?幹你想幹的啊。脫吧。”
桑景樂突然一下就憤怒了,道:“你怎麽能這樣!”
程易皺着眉,懶得和他廢話。
桑景樂被氣得臉色通紅,要是今天被送來的不是他,那麽程易是不是也可以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讓床上的人脫衣服?
越想越生氣,桑景樂一生氣就犯病,他頓時感到呼吸不暢。
程易盯着床上滿臉通紅的人,心裏覺得好笑,這個家夥恐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家人的所作所為吧……
可漸漸的,程易就發現了不對。床上的人臉色似乎紅的越來越不正常了,就連呼吸聲也逐漸變大。
程易趕緊走過去,一把拽開了桑景樂的領子。可憐的桑小少爺還以為程易獸。性大發,不過他的死活想行不軌之事。
“藥……藥!”桑景樂拼着老命吐出了幾個字。
程易一聽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半抱着桑景樂道:“藥在哪?說話!”
可惜桑景樂再沒有力氣吐出半個字,程易見情況不對伸手就在桑景樂身上摸來摸去。果不其然的在衣服口袋裏摸出了個藥瓶,程易已經顧不上研究那是什麽藥了,一向鎮定的聲音裏透出了幾分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慌張:“幾粒?”
“兩……”聽到程易的問話,桑景樂勉強的吐出了個字。
程易趕緊倒出兩粒藥,抓過床邊的杯子就給桑景樂喂了下去。吃過藥的桑景樂明顯平靜了不少,但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半躺在程易的懷裏。
程易也不敢動,只得坐在床上讓桑景樂半靠着。明明是個只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卻突然讓程易生出了幾分安心。
桑景樂躺在熟悉的懷抱裏,睡了重生以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過了不知多久,程易見桑景樂睡着,便想将他放在床上躺好。誰知他剛一動,懷裏的人就發出了不安的哼哼聲,讓一向無所顧忌的程易動也不敢動,只得輕輕移開發麻的手臂,伸手掏出褲兜裏的手機。
“給我聯系個醫生。”程易壓低着嗓音道。
電話那邊的顧澤之本來喝了一口咖啡,聽到這話頓時嗆了出來,大叫道:“你?你弄出人命了?”
程易皺着眉,艱難的用一只手捂住聽筒,然後訓斥道:“亂叫什麽!小聲點!”
這下,顧澤之的下巴可算是掉了下來,只能委屈的小聲道:“要什麽醫生,肛……肛腸科的麽?”
“急診科!二十分鐘之內我要看到醫生出現在我面前!”程易簡直要氣死了,平時挺靈光的一個人今天怎麽像是腦袋鏽掉了!
懷裏的人似乎受到了驚吓,又不安的動了兩下,程易趕緊收斂了怒氣,壓低聲音道:“快點。”說完便不留情面的挂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程易看着懷中躺着的人,眼裏閃過複雜,最終長嘆一口。
罷了罷了,或許都是上輩子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