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程易這次的推斷出了錯,在桑景樂出院兩天之後,他就接到了程宅的電話。

那時候程易正和桑景樂窩在沙發上看着綜藝節目。短短幾天之內氣溫驟降,好在北方的冬天有着地熱,桑景樂抱着個大毯子和程易擠在一起并不覺得冷。

兩人正是蜜月期,不經意間就能帶起粉紅泡泡。程易并不喜歡看這些亂七八糟的節目,可懷裏抱着桑景樂讓他幹什麽都行。

桑景樂剛給程易喂了片薯片程易的手機就響起,接了電話之後的程易臉色立刻變了。打電話來的是程宅的老人,一直服侍在程廣恩身邊。

挂了電話之後,程易坐在沙發上抿着唇。桑景樂發現程易不對勁,趕緊調低了電視聲音也坐了起來:“怎麽了?”

程易搖搖頭,然後起身回房換衣服,邊走邊道:“我父親出事了,我要去一趟。”

程家父子不和在桑景樂面前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不是什麽秘密,程易輕易不肯跟這個父親見面,這一次居然主動要去,可見事情非同小可。

桑景樂趕緊跟在程易身後,要是沒記錯,上輩子程易也是因為程家出了什麽變故才回去接管家族生意的。

“怎麽了?嚴重麽?”桑景樂擔心地問,心裏也是不住的懊惱,上輩子光顧着尋死覓活,根本沒有怎麽關心過程易的事。

程易匆忙的換下居家服,随手披着一件大衣就要往外走,道:“我父親中風了,我要去醫院一趟。你先在家乖乖的待着,記得吃藥。”

桑景樂沒想到事情這麽嚴重,程易的父親也五十多歲了,中風意味着什麽他很清楚。

“你別擔心,路上注意安全。”

程易點了點頭,站在門口抱了抱桑景樂,然後又親了一下他,道:“等我。”

桑景樂點點頭,知道他什麽忙都幫不上,能做的只有安靜等待。

——————分割線——————

程易到醫院的時候程廣恩還在搶救室,程家的幾個叔伯嬸嬸來了不少,都在手術室門口等着。

Advertisement

程易一眼掃過這些人,程廣恩作為程家的掌門人,這幾十年來一直将程家的大權牢牢掌握在手中。對于這些弟妹雖談不上壓制,但不屬于他們的也別想吃到嘴就是了。

程廣恩如果倒下,程氏面臨着什麽局面可想而知。

見程易趕來,這些人的表情都有點複雜。最終程易的二叔走了上來,道:“小易啊,你爸爸他……哎,我們平時都勸他多注意點身體他也不聽,現在倒好了,進醫院了吧。”

程易道:“父親的情況怎麽樣?”

程二叔搖搖頭,嘆了口氣。

程易的大姑尖酸道:“能不能出來還不一定呢!也不知道這遺囑怎麽寫的。”

程易面色一寒,程大姑和程廣恩的的關系最為惡劣,可也沒有想到她會在手術室門口說出這樣的話。

程二叔也覺得程大姑的話有點過,厲聲道:“大姐!你說什麽呢!二哥還沒出來,這種話怎麽能亂說。”

程大姑哼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麽。

程易見給他打電話的錢伯也在一旁站着,幹脆走了過去,道:“怎麽回事?父親怎麽突然中風。”

錢伯嘆了口氣,道:“老爺今年年初身體就不太好了,還一直不讓給少爺您說。前一陣身體不太利索,還去找過唐老。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又搖了搖頭。

程易深吸一口氣,道:“他……進去多久了?”

錢伯道:“剛送進醫院就給少爺打了電話,現在進去還不到一個小時。醫生說沒這麽快出來。”

程易點點頭,道:“錢伯,要不你先回家裏休息吧,我在這看着。”

錢伯道:“怎麽能!”

程易也不勉強,自己坐在手術室門口面無表情得等着,只有握得發白的手指能體現出他的心情。

醫院裏是嘈雜的,來來往往都是人聲。那邊大姑和二叔還是竊竊私語着,程易沒心情去聽他們在講什麽。

程廣恩對于程易的要求一向是嚴厲的,程易小時候就很怕這個父親,母親逝世後,他和程廣恩的關系一度陷入僵局。直到程易身處機場準備出國的時候,程廣恩都未到機場去送行。

他本以為他和程廣恩之間的關系是淡漠的,可當他接到錢伯的電話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那麽一個總是高高在上讓人不敢妄言的男人怎麽會倒下,第二反應則是迷茫。

他一直沒有接手程家的生意,先不說程廣恩倒下後程氏的股票會如何,就連他一直不得志的小叔和早就看不慣程廣恩獨裁的大姑都會讓他難以應對。

程易看了眼手術室的大門,“手術中”三個鮮紅的大字還在閃着燈,一扇鐵門仿佛阻隔陰陽一般的立在他面前,他無法透過這裏看見光,也無法看見暗。

桑景樂是在程易走了三個小時後給他發的短信。

起先程易并沒有回他,他以為程易在忙,就沒放在心上。半個小時後,終于又忍不住給程易發了條。

“怎麽樣了哦,你晚飯吃了麽?伯父一定會沒事的。”

這次程易恢複得很快,但只有一個字。

“乖。”

桑景樂看到這條信息後不知怎麽的心情頓時變得非常好,哼着小曲給自己弄飯去了。不是他心大,上輩子他死的時候程廣恩都沒死,只是他不知道怎麽和程易說罷了。

總不能說“沒關系別擔心你爸爸肯定不會死的上輩子他活的好好的我死的時候他還沒事”吧。

不過這次出事之後,程廣恩的身體确實大不如前,程氏的生意完全無法在兼顧,程易最終抉擇之後還是回到了程氏。

有了這兩個月的相處,桑景樂已經可以做一些簡單的食材了。他快樂地翻滾着鏟子,心想自己上輩子偷了不少程氏的資料,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可以幫上程易也說不定呢。

反正賺錢這種事情,程易天生擅長。

自己一個人吃了飯,又去看了會書。程易雖然和桑景樂确定了關系,但對康滿還是頗有微詞。桑景樂撒嬌賣萌下總算是逃脫了換老師的噩夢,不過被莫名其妙的停課一周這種事情還是讓他滿頭黑線。

程易回到自己的房間,嘆了口氣。真是憂愁啊,他和程易在醫院只是親親抱抱,回到家中也絲毫沒有什麽進展,甚至連房間都沒變。

不是他饑渴,而是實在放不下心。上輩子明明那麽愛往自己身上撲的人,這輩子怎麽這麽的……慢熱呢。

難道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程易要是知道桑景樂正為這種事情而發愁着,一定會二話不說扒衣服就上。他本是看着桑景樂年紀小不忍心有什麽大動作,沒想到被誤會成這個樣子!

可惜程易不僅不知道桑景樂的想法,他還不知道醫生到底想怎麽樣!

程廣恩被推進去将近五個小時了,醫生曾出來過一次要求家人輸血,程易在貢獻了60的血之後依舊得不到什麽回複,問醫生,醫生只說還在搶救。

事出突然,程廣恩并沒有被送到程家有着股份的醫院。程易也只好忍氣吞聲,繼續在手術室門口等着。

至于程易的大姑二叔,在待了一個小時看一時半會兒也等不出什麽結果的情況下早已回了家。

錢伯給程易買了點吃的,程易沒什麽胃口。食之乏味的往自己胃裏塞了點東西,喝了兩口水之後又恢複了雕像的樣子。

錢伯也沒辦法勸,這兩父子之間總是針鋒相對,但心裏卻誰也比誰在乎誰。

又過了一會,手術室上亮着的燈突然滅了。程易一下子站了起來,緊張地看着醫生開門,生怕他說出什麽自己不想聽的話。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手術,醫生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不過他還是道:“是病人的家屬麽?人搶救過來了,不過還要在監護室裏待滿二十四小時。”

程易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不過醫生的下一句話又讓他提起了心。

“病人還沒有脫離危險,醒過來後才是真正的沒事了。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就算人醒過來了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了。”

“什麽叫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了?”程易道。

醫生拿着一沓單子飛快的翻着,道:“中風後遺症,麻木、偏癱、失語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程易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讓一讓讓一讓!”護士邊喊便将移動病床推了出來,程易趕緊上前幫忙。程廣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程易的感覺很糟糕。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次看到他在意的人被這樣昏迷着推出手術室了。

程廣恩被推進了監護室,家屬不被允許進去。程易只能隔着一層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在記憶中他一直都是不可一世的,對自己也吝啬着笑容。他暴怒的樣子仿佛還在眼前,兩人誰也不讓誰的争吵似乎還是昨天的事。

他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在他記憶中一直強壯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白了雙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