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有個弟弟

葉蔚檸順着林曼搞到的地址，來到了一個老小區，看樣子沒有物業，小區裏很髒，車也随便亂停，很擠很亂的樣子。葉蔚檸秀眉微蹙，心裏隐隐的不舒服，住在這麽破的地方麽，再想想葉守川和林慧現在住的那棟大房子，葉蔚檸心裏很不是滋味，說不出來的堵心。

防盜鐵門已經鏽得不成樣子，樓道裏灰白色的牆壁上貼着各種小廣告，空氣中充滿了潮濕難聞的異味。

葉蔚檸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動靜，難道不在家？

可能敲門的聲音有些大，加上葉蔚檸又堅持不懈敲了很久，都驚動了對門。對門有個中年女人打開門探出頭來：“你去小區南邊那個小吃攤找這家人吧，別在這兒敲了。”

“哦。”葉蔚檸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啊，吵到你了。”

“砰！”對門那個女人直接就把門關上了。

葉蔚檸往小區南邊走，果然發現了一個小吃攤，一個簡易的棚子，幾張桌子，還有一個醒目的牌子，上面寫着粥、燒餅、鍋貼、鴨血粉絲。葉蔚檸遠遠看着，只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在忙着小攤，招呼着客人，并沒有看見女人。

“要一碗黑米粥。”葉蔚檸走近，對着那個中年男子說。中年男子瘦瘦的，臉上忙得都是汗，卷着衣袖，聽到葉蔚檸要黑米粥，笑咪|咪地說：“小姑娘就得多喝黑米粥。”說着，替葉蔚檸盛了滿滿一碗，幾乎要溢出來，“來，小心燙。”

葉蔚檸雙手接過粥碗，又拿了勺子，随便挑了張桌子坐下來。桌子雖然很舊，但擦得很幹淨，也沒有油污。葉蔚檸正好沒吃晚飯，便喝起了面前這碗黑米粥，很粘稠，黑米也很多，不是那種只有幾顆米全是水的粥，很好喝。

這碗粥葉蔚檸喝了很久，喝到來這吃晚飯的客人幾乎都吃完走光了。

“粥好喝麽？還要再來一碗麽？要不要再要點其他的？”中年男子閑下來，看到葉蔚檸坐了很久還沒走。

“很好喝。”葉蔚檸笑着答道，“不用了。”面前這個中年男子十分面善，笑起來笑紋也很深。

“你第一次來吧？我看你臉生，也不住這小區裏吧。”中年男子和葉蔚檸閑聊起來。

“嗯……”葉蔚檸思索着要怎麽開口，“請問你認識徐淑清麽？”

剛才還笑嘻嘻的中年男子聽到葉蔚檸提的名字立馬就斂去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沉重，還有，悲傷。

“你是？”中年男子問葉蔚檸。

“我是……”葉蔚檸遲疑着，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她的女兒。”

“她的女兒？”

葉蔚檸和中年男子的聲音同時響起，且他猜測的語氣中透着幾分篤定。葉蔚檸一臉疑惑：“你怎麽知道？”

“你能等我幾分鐘麽，我把攤子收了。”

“好。”

他叫李東。葉蔚檸幫着他收了攤子，一起推着車子回了小區。李東一直讓葉蔚檸站在一邊等着就好，生怕弄髒葉蔚檸的衣服，葉蔚檸倒是覺得幫點小忙也沒什麽。

“來，喝水。”一進門，李東還沒坐下，就先去廚房給葉蔚檸倒了一杯水，葉蔚檸雙手接過，連聲道謝，不動聲色地環顧着整個屋子，突然一頓，原本拿着杯子的手緊緊攥着杯壁。

有一個櫃子上放着一張遺像。遺像上的女人笑得溫婉娴靜，葉蔚檸看着那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心瞬間就像被錘了一樣，鈍鈍地疼，眼睛沒來由地有些發酸。

“徐……淑清？”葉蔚檸指着那張遺像，有些難以置信，開口問李東，心底裏希望他的回答是否定的。

“嗯。”

……

葉蔚檸設想過很多和媽媽徐淑清見面的場景，也許會喜極而泣彼此相擁，也許會禮貌對話，有些尴尬生疏，也許會……

從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天人永隔。葉蔚檸無措地站着，呆呆看着遺像，眼睛好像有點濕，為什麽會想哭呢，明明才第一次見……

“怎麽會這樣？”葉蔚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盡量使自己的語調顯得很平靜。

李東小心地用手摩挲着遺像，眼睛定在照片上那個笑得恬靜的女人，那個刻在他心上的人，情緒有些失控，雖然他已經努力在控制，但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或者說，是在哽咽：“淑清上個月走的，癌症晚期。她才過了沒幾年安穩日子，就……就這麽走了。”

葉蔚檸閉上眼睛，深呼吸，再睜開：“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沒有質問，沒有責怪，只是覺得缺憾，還有說不出的難過。

“是淑清的意思。”李東解釋道。

“為什麽？”葉蔚檸不解。彌留之際的時候難道不想見見親生女兒嗎？

李東剛欲開口，李樂回來了，李樂是李東的兒子，今年17歲。剛下晚自習的兒子有些愣。

“爸。”

“嗯。”李東應聲。

“你好。”李樂禮貌地和葉蔚檸問好。

“你好。”葉蔚檸也禮貌回應，男孩子背着書包，看樣子是剛下晚自習回來，利落的板寸，皮膚很白，瘦瘦高高的。

“小樂，你先去房間寫作業吧。”李東對着兒子和聲說道，李樂點點頭，很聽話地就進自己房間，并把門關上了。

葉蔚檸知道李東可能有話對自己說，便靜靜等着，她其實已經大致猜到李東和徐淑清的關系了，李東眼裏的悲痛和愛意葉蔚檸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叫葉蔚檸。今年應該有26了吧。淑清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請你一定理解她，她心裏是記挂着你的。她表現一直很好，加上她爸爸一個朋友的幫忙，減了幾年刑，提前出來了。她找過你，可是你出國了，而且從來沒回來過。她的病發現得晚，惡化得也很快……”

“我半個月前才回的國。”葉蔚檸喃喃地說着，為什麽老天連一個告別的機會都不給她們？

“淑清特別怕你知道有她這麽個媽媽，她希望你能快樂地成長。”李東頓了頓，接着說，“但我知道，她特別想見你。可惜，到走都沒能如願。”

葉蔚檸看着照片上那個人，有些恍惚，那張臉，很陌生，又很熟悉，那是媽媽，但她現在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媽媽兩個字更是像兩塊大石頭哽在喉嚨裏。葉蔚檸站到遺像面前，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彎腰低頭的時候，有幾滴淚滴在了水泥地面上，很快化開，滲了進去，留下一小塊深色的痕跡。

“李樂是……？”葉蔚檸問得很含蓄。

“是我和淑清的孩子。”李東知道葉蔚檸想問什麽，她很聰明，也很漂亮，很像淑清。

“哦。上高中了吧？”葉蔚檸并不驚訝，從李樂進門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一種直覺。

葉蔚檸的反應讓李東松了一口氣，他怕葉蔚檸對她的媽媽有不好的印象，看到葉蔚檸并未流露出反感，相反還主動關心起李樂的情況，他松了一口氣：“嗯，高二了。你媽媽淑清不是随便的女人，我追了她很久她才答應我的。”

“我知道。”葉蔚檸看到緊張解釋的李東，有一瞬間的寬慰，這個男人，才是真正愛媽媽的吧，他極力維護着媽媽，他不想讓自己對媽媽有一丁點誤會

“你每天都在小區南邊擺攤麽？”葉蔚檸問。可以看出，李東家的經濟條件不太好。

“嗯，早晚都出攤，我也沒什麽別的本事。就靠這個負擔家用和李樂的學費了。”李東說得很坦然，他承認自己沒什麽本事，如果他有能力，當初就可以鼓起勇氣向淑清袒露心跡，如果他有能力，就會讓出來的淑清過上和以前一樣富足的日子，如果他有能力，就不會花光積蓄也延長不了淑清的生命，如果他有能力，小樂就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

“你以後常來我的攤子喝粥啊，不要錢！”李東調整了下情緒，一掃陰霾，十分熱情地和葉蔚檸說。

“好的。你要是有什麽事要幫忙也可以來找我，我把電話留給你。”葉蔚檸笑着說好，并寫了電話號碼給李東，順便也把他的存下了，随後說道，“媽媽的墓地在哪兒，這周末我想去看看。”

“這周末我帶你去吧。”

“好。”

葉蔚檸和李東又聊了一會兒，幾乎都是關于徐淑清的話題，葉蔚檸看時間也不早了，想着也該走了。

“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麻煩了，你在家陪着李樂就好。”葉蔚檸說。

“沒關系的，樓道裏燈壞了，我拿着電筒和你一起走，我把你送到馬路上就回來。”李東執意要送，“你到家給我發個短信告訴我你平安到家就行了。”

葉蔚檸有瞬間的失神，良久，答道：“好。謝謝你。”

李樂聽到門外有動靜，開門出來杵在門口，看見李東要送葉蔚檸走。

“再見。”

葉蔚檸聽見李樂和自己說再見，剛想着也道個別，就聽見李樂叫自己。

“姐姐。”

葉蔚檸像被定在了門口，腳步被這一聲姐姐叫得邁不開，她不喜歡被人叫姐姐，因為葉汐在外人面前總這麽叫，但李樂的這一聲稱呼，葉蔚檸并不反感，只是有些太突然，有些無措。

“再見，你要好好學習哦。”葉蔚檸很快恢複了正常，微笑着和李樂道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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