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二更】
在場所有人都怔住,看着湯樂遠桌前姿态從容的祁子臻。
湯樂遠本人更是徹底收回原本的輕蔑與偏見,拎着一壇酒拍案而起:“少塔主痛快,這壇算我代諸位回敬你!”
說着他也仰頭幹脆地幹了一整壇的酒。
祁子臻擡眸,略略掃視一下眼前這個比他還高些許的少年人,轉了轉手中的茶杯,擡手在湯樂遠手中的空酒壇子上輕輕碰了一下。
随後他轉身走回自己的席位上,步伐平緩,神态一如初來時的冷漠淡然,卻比此前更多出一分親和。
一場短暫的交鋒在祁子臻碰杯的一聲輕響後落幕,原本還膽戰心驚的衆人多少都放松一些。
等祁子臻就坐後,原本坐在他身側的一名青年不禁贊嘆道:“少塔主真是好酒量,要知道文遠兄自帶的那些酒可是數一數二的烈酒,我們最多半壇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祁子臻漠然颔首,謙虛回應:“謬贊。”
對面的湯樂遠沒有他那麽淡然,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興致勃勃地說:“這麽多年來,我還從未見到過有人能如此從容飲下一壇我們湯家的醉瓊釀,不知少塔主可有興趣和我比試比試誰的酒量更好?”
湯樂遠初見時有多不屑,這會兒就有多激動,像是恨不得當場拉着祁子臻痛飲三大壇。
“阿遠,莫要胡鬧。”陸元白無奈地低聲訓斥他一句。
然而這次湯樂遠沒打算再賣他面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祁子臻。
像只興奮的大狗狗。祁子臻在心底評價一句,沒有應下湯樂遠的請求,回答道:“晨間過量飲酒對身體不好。”
“所以只要不是晨間就可以了對吧?”湯樂遠當即更是激動,“那就這麽說定了!”
祁子臻:“……”
他看明白了,這個未來一戰成名還英年早逝的少年将軍,說到底就是一個嗜酒,還喜歡拉着別人陪他一起喝酒的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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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防這個毛孩子把這話當真,祁子臻主動退讓一步:“最多一壇,今日不能再喝了。”
湯樂遠企圖掙紮:“為什麽啊?你是不是不敢和我比?”
激将法對祁子臻向來無用,他悠然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像是完全沒聽見他在說什麽。
然後他就看見湯樂遠的腦袋一下子耷拉下來,十分失望并且勉強地說:“那好吧,一壇就一壇。”
那語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可憐到陸元白都嫌他丢人,扶額嘆氣後再次對祁子臻說:“實在抱歉,阿遠将軍世家出身自幼好酒,又因年紀小常被我們慣着,太過小孩子心性,給少塔主添麻煩了。”
“無妨。”祁子臻還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湯小公子所帶的醉瓊釀也确是難得的好酒,倒算我沾了些便宜。”
簡單客套過一番後,湯樂遠又同祁子臻身側的那名青年換了個位置,大大咧咧地坐到祁子臻旁邊,推給他一壇酒。
為了方便攜帶,醉瓊釀所用的酒壇子并不是很大,正好是兩手堪堪可以握住的寬度,高度也不過一掌,這樣的量對祁子臻來說确實不算大。
他接過酒壇子,向湯樂遠那邊舉起示意一下後便揭開封蓋,倒出一杯到茶杯裏,看起來像是打算慢慢喝。
湯樂遠更顯失落,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拉着祁子臻開始聊天。
另一邊,陸元白也重新宣布了宴席的開始,衆人見祁子臻與湯樂遠相談甚歡沒有半點再要吵架的樣子,漸漸地總算放開了些,按照原本的宴席計劃進行。
中途有人借着晨景吟詩作對時,也有人大着膽子請祁子臻來評判。
祁子臻還是很喜歡這種文雅活動的,應聲後端着茶杯,點出幾首他覺得不錯的詩賦簡單贊揚一句,宴席間的氛圍一度很融洽。
等這場宴席進行到大半的時候,基本上祁子臻也可以同其餘人或真心或假意地平常相處。因為他的年齡和在場之人相比,也僅僅只比湯樂遠大,衆人對他的稱呼更是從“少塔主”變為了“子臻”或是“祁公子”。
其中關系進展最快的還屬拉着他喝酒的湯樂遠。
“诶我說,阿祁你年幼時是不是很出名來着?”湯樂遠單手托腮,另一只手晃着空了大半的酒壇子,語氣很随意,“我依稀記得當時我爹就總是提起你,說你多厲害多厲害,要我向你學習。”
湯樂遠只比祁子臻小幾個月,和他算是同齡人。
祁子臻将空了的酒壇子放到地上,聽到他這麽問後随口應答:“還行,也就神童水平。”
湯樂遠咋舌,又問:“那後來你怎麽沒有消息了?”
祁子臻擡眸看了他一眼,見他眸底純澈,猜測他多半是不感興趣,因而不知曉他後來的處境。
他沒有馬上回答,原本想先給自己倒一杯清茶,結果剛拿起茶杯就被眼疾手快的湯樂遠又灌了滿滿一杯的醉瓊釀。
祁子臻:“……”
他佯裝自然地放下茶杯,語氣平淡地問:“聽過傷仲永的故事嗎?”
湯樂遠實誠地搖搖頭。
祁子臻擡手又拿了個新的茶杯徑直倒入茶水,端起來輕抿一口後悠然說:“那你是該要向我學習學習。”
接着他就沉默地喝茶,看起來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被嫌棄了一把沒文化,湯樂遠郁悶地又灌了自己幾口酒,總算識相地起身,轉而跑去騷擾陸元白。
耳根終于清淨下來,祁子臻看着腳邊數個空蕩蕩的酒壇子,有些頭痛。
他這次算是瞞着宋堯旭出宮,要是又帶着一身酒氣回去屬實不好解釋。
看來只能先偷偷回去換身衣裳了。
祁子臻輕嘆口氣,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起身要去和陸元白告辭。
恰在這時,他感覺臉頰上忽地落下一滴冰涼,緊接着又是一滴、兩滴。
下雨了。
祁子臻擡頭看着眼前淅淅瀝瀝連成一片的雨水,宴席內的衆人也都紛紛停下原本動作。
“阿祁!”原本跑去騷擾別人的湯樂遠又小跑回來,手中拿了把油紙傘,“這雨下得突然你應該沒帶傘,我送你到宮門吧?春日雨水多,我們大多會備上一把傘,你初次來應當沒有經驗。”
聽到湯樂遠的話,祁子臻朝四周看看,果然看見其餘人大多都從随行物品中拿出一把油紙傘來。
喝了酒還淋着回去容易感冒,若是因為這場宴席而生病,很有可能給湯樂遠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經過這次宴席,他大致摸清了湯樂遠的性子,不打算牽累于他,最終點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與他同傘往皇宮的方向去。
路上湯樂遠又不停地約他下次一起比酒量,祁子臻煩不勝煩,随口應下後才得到片刻消停。
等離皇宮還有不到百步距離時,低着頭留心地上有沒有水坑的祁子臻又聽見湯樂遠突然開口說:“诶阿祁,前面好像站了個人,你認識嗎?”
祁子臻聞言擡頭看去,就見朦朦胧胧的雨霧之中一抹月牙白的身影若隐若現。
——是打着傘等候在那兒的宋堯旭。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沒有雙更了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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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檸檬精】的手榴彈
愛你們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