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祁子臻與宋堯旭也沒有閑着,時不時地會派些士兵到城下去騷擾一下,更多的時候還是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營帳區中什麽都不做,也不知是不是在預謀些什麽。
為此充平郡的守城将領呼延陽夏也曾多次主動出兵試探,亦或是試圖突圍,但最後基本都被擋住。
雙方就這樣來回試探着僵持了兩個多月。
期間祁子臻也收到過幾次寧清衛寄來的信件。
第一次是剛抵達充平郡不久時,寧清衛來信說首戰告捷的戰報傳到京城當中,觀王勢力下的幾名官員卻彈劾他們私自調動軍隊。
而弘初帝對此事的回應秉持着他一貫的佛系作風,很随意地說了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奪回封樞郡就當是将功補過了。
弘初帝沒有将虎符的事情公布出來,顯然也是忌憚觀王目前的勢力,怕觀王因此而對他戒備。
第二封信是在第一封信之後沒有多少日,大致內容是他們山谷遇襲之事也傳到了京城。
這一次觀王沒有采用直接彈劾的方式,而是讓兵部的一名官員禀報此次遇襲的戰況,但是禀報時更着重強調了兵力的折損。
弘初帝對此似乎也沒有太過在意,像個慈父般把那名官員極個別的幾句好話給跳出來,好好稱贊了一番身為太子的宋堯旭反應能力不錯雲雲。
寧清衛特地在朝堂上留意了一下觀王的神色,推測他隐約間應該已經感到了一些不對勁。
為此,他又在私下裏避開觀王的眼線去找了一次弘初帝,決定日後在朝堂中再有對祁子臻與宋堯旭他們不利的事情時,先由他來出面維護,以免觀王過早察覺。
在這第二封信之後,祁子臻還沒等來第三封,就先聽說烏蒙國的西南将軍有了行動。
被湯樂遠趕出封樞郡的那名将領此前回到了烏蒙國西南将軍的駐守地西南鎮,而在七月份時始終按兵不動的西南将軍又給了他兩萬大軍駐紮在了淩朝與烏蒙國的交界地帶。
但是在這之後也不見他們有什麽行動,祁子臻與宋堯旭商量過後決定暫時不管他們,專心致志先将眼前的事情給解決了再說。
除了這些來自京城與烏蒙國西南鎮的消息以外,祁子臻與湯樂遠也有幾次的通信往來,然後每一次湯樂遠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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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樂遠一路游蕩在烏蒙國的邊境城池中,出其不意地劫掠一番就跑,可以說完全都不缺軍糧水源和兵馬,不夠了就找個烏蒙國的城池去搶去招募,反正烏蒙國以前也不是沒對淩朝邊境做過這種事情。
兩個半月的時間下來,湯樂遠他們游蕩了有四五個城池,他的名聲也逐漸在烏蒙國內傳開。
沒有人摸得清他打架的規律,所以邊境的城池大多都開始做好了防備,就怕這個來自淩朝的“瘋子”下一刻就出現在自己的城下。
弘初二十三年八月十四日,祁子臻在靠近林木的地方放飛了一只小鳥,轉身回到營帳區時正好就見衛令申拿着一封新寄來的信到帥帳中去。
在駐紮的這段時間內,祁子臻與宋堯旭常以商讨計劃為由共處一個營帳,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帥帳中。
久而久之衛令申也習慣了找人先直接到帥帳去找。
這一次衛令申拿來的便是寧清衛寄來的第三封信,距離上一次已經過了一月有餘,祁子臻與宋堯旭都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之拆開來看。
對比起前兩次都是提及朝堂中的事情,此次信中的內容稍微有些不一樣,其中涉及的內容是祁子善主動找寧清衛反饋的事情。
據祁子善描述,大致就是從上一次觀王讓兵部的人禀報他們山谷遇襲的情況之後觀王與宋季啓似乎就開始進行一些密謀的行動。
而且因為宋季啓還算比較信任他,在這之前的一些密謀宋季啓很少會避開他,有時甚至會利用他的身份來做,但是這一次情況不一樣了。
觀王與宋季啓似乎正躲着他密謀些別的事情。
祁子善能夠确保自己卧底的身份還沒有暴露,并且根據他的暗中觀察,觀王與宋季啓一同外出或是分別獨自外出的情況增加了不少,明顯就是有什麽事情。
對此,寧清衛也特地分出心神與時間去觀察,就發覺宋季啓依舊是去和一群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浪蕩,而觀王則是時常會出入丞相府。
祁子善是丞相府的次子,宋季啓與觀王又特地避開了他,那麽此次的密謀很有可能就是與丞相府有關。
為防萬一寧清衛還未将這件事情告知祁子善,只在寄予祁子臻與宋堯旭的信中詳細提及。
目前為止祁子臻明面上都還是丞相府的長子,丞相祁源原本對待觀王一脈的态度就是搖擺觀望。
若是從這表面上來看還能推測一下觀王或許是想拉攏丞相府的勢力,可是他又為何要将祁子善隔絕在外?若是真的只想拉攏,祁子善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祁子臻與宋堯旭一時間都摸不清觀王究竟想做什麽,思索片刻後由祁子臻寫下一封回信,信中的內容先是他們最近的情況,随後便是關于觀王的事情只能麻煩寧清衛暫時多留心。
回信寫完之後,祁子臻将信紙上的墨水放幹,然後才整整齊齊疊好撞進信封內,很鄭重其事一般交給衛令申。
衛令申習慣了他的這種儀式感,将信接過來後又忽地想起一件事,掏出另一封信說:“對了,那位送信的朋友說這一封一定要親自交到小臻的手裏,就連殿下也不能代拿。”
他拿出來的那封與之前的幾封沒有什麽太大區別,只是在信封外用朱砂筆畫了一個小小的圖案,看起來像是一個碗。
祁子臻見到那個小圖案,頂着宋堯旭好奇的目光輕咳一聲,淡然地接過信封道了謝。
完成任務的衛令申不再多逗留,告聲退後就離開了營帳。
祁子臻怕宋堯旭會好奇信中的內容,也假裝很平靜地要告退。
宋堯旭看着他那副明顯不自在的模樣,半會兒後輕笑一聲,揉着他的腦袋調侃道:“子臻和國師居然也有小秘密了,我好難過呢。”
“我可一點都看不出來。”祁子臻嘟囔似的說着,卻沒有躲避宋堯旭伸向他腦袋的手。
幸而宋堯旭也不是那般刨根問底的人,又笑了下後不再追問,放他回自己的營帳中去拆閱私信。
祁子臻簡單告退後便大步走回自己的營帳,坐在桌子前鄭重其事地拆開那份信函,神色十分認真嚴肅,像是在看什麽機密要件。
然後他就開始仔仔細細地查看,第一眼就是國師特地大寫加粗的标題——“長壽面制作指南詳解”。
再接下來的內容就是細致的長壽面做法,從原料的準備到面條的揉制、烹煮,甚至還有在行軍條件下該如何架鍋生火。
一眼看過去像是甚至恨不得飛過來手把手教習每一步。
在信函的最末尾,寧清衛特地附上幾句話,大意就是随信附贈了一個平安符贈予殿下,祝願殿下能平安度過這個二十三歲的生辰。
祁子臻略不甘心地捏了下信封裏一同倒出來的平安符,但最後還是決定,如果他真的能做得成一碗長壽面的話,就在宋堯旭。試毒前把平安符給他。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這兩日之內他們就會開始正式進攻充平郡,倘若這時候主帥出什麽問題,他可擔當不起。
這封信到的時間巧,今日其實正好就已經是宋堯旭的生辰了。
他細細地把過程方法全部都看了一遍,就拿上之前托衛令申送信那位朋友捎帶的各種原料和鍋碗瓢盆一類的東西,到自己營帳後邊一塊隐蔽的小空地去跟着步驟一點點嘗試。
然後他這一嘗試,就直接給嘗試到了臨近晚膳時間。
祁子臻蹲在地上看着眼前那一碗糊成一坨沒有絲毫賣相的面條,有點想撿根樹枝原地畫圈圈。
為防萬一他其實特地讓衛令申那位朋友帶了夠做三份面條的原材料,可是如今做這一份他就花了整整一日的時間,結果還如此慘淡。
祁子臻很難過,難過得宋堯旭找他他都不想出聲,蹲在原地抱着自己的膝蓋,伸手揪掉他目光所及之處的所有雜草。
像個被丢棄的小孩,怎麽看怎麽可憐兮兮。
宋堯旭一路找過來時,看見的就是他蹲在地上周圍滿是碎草和零散面粉鍋碗瓢盆的狼藉模樣。
他啞然失笑,不由得走上前蹲到他的身側問:“子臻這是要做什麽呢?”
祁子臻手中還揪着一根草,幽幽地說:“做面條,但是失敗了。”
聽到他這話,宋堯旭正好也看見了他面前那晚白面糊糊似的東西,本想安慰一下又不知該如何委婉地開口,最後幹脆把話題轉移到他的動機上。
“子臻想吃面怎麽不同我說?我來做就好了。”
他擡手揉了下祁子臻的頭,想了想還是把後面那句“不必如此糟蹋自己的胃”給咽了回去。
接着他又起身去整理祁子臻身側剩餘的材料,估摸着正好還能再做兩份,舀了勺清水洗過手後就問:“子臻想做什麽面?”
祁子臻擡頭看了他一眼,悶悶地說:“長壽面。”
宋堯旭愣了一下,扭頭便見祁子臻臉頰微鼓,一副十分郁悶的模樣。
他過了好半會兒才回神,無意識地開口問:“子臻知道今日是我生辰?”
長壽面在淩朝基本都只有在生辰時才會做,而宋堯旭的生辰與八月十五中秋相近,一般為了表示太子的親民,此前他的生辰都是推遲一日在中秋時與百姓同過。
可以說除了他自己和掌握有所有皇族生辰八字的國師之外,應該沒有人還會記得他真正的生辰是在八月十四。
祁子臻見他神情,點了點頭後說:“就是在國師塔中幫國師整理史書時,偶然見到過一次,便記下來了。”
說完他又陷入悶悶不樂當中,繼續說:“我明明都是按照國師說的步驟來做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結果還是失敗了。殿下之前對我很好,所以我也想試着能為殿下做些什麽。”
聽着他幽幽的腔調,宋堯旭又頓住好半會兒才輕笑着走回他面前去蹲下,對上他清亮的眸子,彎眼一笑:“子臻為我做的事情已經很多了,這樣的話該是由我來對你說才是。
“做吃食這種事情也是我少有的能為你做的事情,你就不要和我搶啦。”
他擡手輕輕掐了一下祁子臻的臉頰,眸底的笑意溫和而又耀眼。
祁子臻有一瞬間的晃神,再擡起頭時就見宋堯旭已經熟練地開始舀分面粉準備和面。
比起他今日一整日的小心翼翼手忙腳亂,宋堯旭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美觀,每一個步驟都似是早已爛熟于心。
祁子臻不知不覺地就盯着他将兩碗熱騰騰的長壽面都做完了,最末尾時還不忘掰些蔥花撒上去作為點綴。
清淡的長壽面還冒着熱氣,鋪面而來的香氣勾得祁子臻的肚子都不禁“咕咕”叫了一聲。
宋堯旭輕笑出聲,簡單收拾過狼藉的地面後就柔和地說:“好了,進屋去吃吧,餓太久對身體不好。”
說着他就徑直端着兩碗面繞回到祁子臻的營帳中去。
蹲了大半天的祁子臻有些腳麻,緩了會兒後就忙不疊地跟進去,之前的陰郁一掃而空。
明明就有一個這麽會做飯的殿下在,他以長壽面做禮物那還不是班門弄斧,幹嘛這麽作踐自己的手和宋堯旭的胃。
果然還是坐着等吃比較适合他。
享受慣照顧的祁子臻沒有覺得這裏面有絲毫不對,跟着走進營帳之後就心安理得地坐下來和宋堯旭一起吃面條。
熱騰騰的面條就着湯一起下肚,一下子就舒緩了他這一整日來的身心俱疲。
肚子吃飽了,他的腦子也跟着靈活起來,突然道:“說起來殿下擅做飯,而我擅樂,不若我吹奏一曲就當贈予殿下的生辰禮物了?”
宋堯旭自然不會拒絕他,笑着點頭應下。
接着祁子臻就把自己的竹笛給找來,找來一張宣紙即興譜出一小段的曲子。
等心裏大致也有個譜後,他就開始緩緩吹奏。
悠揚而又柔和的音調從竹笛中緩緩流淌而出,為保持戒備祁子臻身上還穿着戎甲,柔和的暖光鍍在戎甲之上,恍惚間仿佛與這音調揉雜在一起。
溫柔的樂音澄澈明淨,好似一汪清冽甘甜的泉水,沁人心脾地甜,柔和地包裹住一切。又好似春日的陽光,暖煦耀眼而又不會過分熾熱。
就如同宋堯旭本身帶給祁子臻的感覺。
從春日而來,消融風雪,踏碎冰寒,溫柔地握住他的手告訴他,還有一份欣欣向榮的生機在等着他。
簡短的時間譜不出完整的曲子,祁子臻只是稍微吹奏了一小段,再擡起頭時就見營帳門口不知什麽時候談進來好多個腦袋,一個個都是一副熱淚盈眶的模樣。
他略略有些迷茫,又扭頭看向宋堯旭,就見宋堯旭眸底是滿得要溢出來的心疼。
祁子臻:“……?”
莫非他就吹個曲子的間隙還受了個重傷,或是得了個絕症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祁子臻的專屬金手指技能加載中~
——
因為今天輔導員突然來和我們說要搬校區的事情,所以碼字的時候少了點,還沒來得及修改,晚點再找時間精修呀mua
營養液和地雷的感謝也統一放到明天一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