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敲定了回去的人員又考慮到事态緊急,宋堯旭當即命人準備好足日的幹糧,将他手中的那枚虎符交予湯樂遠,正式轉接主帥之職。

當日夜間,确認一切事務交接完畢,該收拾的東西也收拾齊全,一行三人毫不停留地直接趁着夜色開始趕路。

未免祁子臻身體跟不上,夜間他與宋堯旭共坐一騎,白日裏再單獨騎馬跟随。

衛令申平日裏與他的江湖朋友往來頻繁,對于回京城的小路分外熟悉,一路上便騎在最前面帶路,順着最短的路徑以最快的方式一道日夜兼程趕回去。

只是西北邊境距離京城終究還是有一段距離,祁子臻與宋堯旭沒有過這樣趕路的經驗,加上天氣的惡劣,他們緊趕慢趕還是花了四日半的時間才終于接近京城。

衛令申在他們出發之前就找另一位江湖朋友幫忙送達他們要趕回去的消息,他的江湖朋友對于這種行程分外熟悉,早在一日之前就抵達京城将消息帶給寧清衛。

因而當祁子臻他們趕到京城遠郊附近時,一眼便見到了前來接應的崔良。

“殿下!”

崔良見到人,遠遠地駕馬趕過來,坐在馬上示意性地行禮致意。

宋堯旭點了點頭,盡是風塵仆仆的狼狽。但他也顧不得太多形象的問題,連忙詢問他:“如今情況怎麽樣了?”

崔良皺起眉搖搖頭:“非常不好。昨日太醫便說……陛下可能撐不到明日早晨了。而今日早晨開始皇宮也幾乎被祁源控制禦林軍封鎖起來了,想不被察覺地進去恐怕也很難。”

宋堯旭握着缰繩的手微微一緊,幾乎要克制不住心下翻湧的情緒。

一旁的祁子臻見狀走過來,當機立斷地說:“皇宮與宮外有一條國師設立的暗道,今日之前只有殿下、國師與我知曉,我們走那裏進去。”

在今日之前他還真猜不到,有那麽一日這個神奇的暗道居然還能派上這般用場。

崔良聽說暗道的事情之後眉頭稍微松了些,點頭道:“國師大人已經等候在皇宮附近,我們先直接去同國師大人彙合。”

另外三人都點點頭,騎馬要往皇宮的方向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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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們路過一片竹林時,四面八方忽然傳來一陣異樣的破空聲,緊接着就有三道箭矢直沖着宋堯旭的命門而去!

“小心!”

祁子臻最先留意到不對勁的地方,二話不說拔劍出鞘,沖到宋堯旭的面前一劍斬掉其中的兩道箭矢,餘下一道擦着他的手臂堪堪劃過,“噗”地插入到不遠處的泥土中。

“籲——”

“子臻!”

另外幾人在祁子臻沖上去之後都一并停下馬匹,宋堯旭見狀擔憂地上前小段距離。

所幸天氣寒冷之下祁子臻穿得比較多,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手持長劍盯着他們面前騎馬走出來的六七名黑衣人。

此地是從遠郊前往皇宮唯一一條最捷徑,他們很有可能是受祁源或者宋平之名在此處埋伏他們的。

而且看方才射出的箭,他們的意圖是要取宋堯旭的命!

祁子臻眸間流轉出一抹冷意,他握緊手中的劍柄作出決定,壓低聲音道:“殿下,等會兒你和崔良先去彙合,這裏交給我和表兄。我們解決完後就去衛府找我大舅和二表兄。”

如今皇宮內情況危急,宋堯旭不能再在路上耽擱太久,而這群黑衣人會接下刺殺太子的任務,必定也是一群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死侍,宋堯旭留下和這群人糾纏的話只會更危險。

然而經過長期的勞頓奔波,祁子臻原本稍微紅潤些的臉色此刻又是蒼白而疲倦,身板挺得筆直也遮不住狐裘之下的瘦弱。

宋堯旭雙手緊緊攥着缰繩,僅僅猶豫小半會兒後就逼着自己做出抉擇。

“……好。”

他分得清如今的局勢,這種時候過多的猶豫與顧慮反而更有可能為情況的惡化推波助瀾。

當定則定,這才是最明智的。

四人相互看一眼,最後其餘三人也同時拔出自己的佩劍主動沖向前方的幾名刺客!

頃刻之間,刀劍碰撞,血花飛濺。

祁子臻連同衛令申一道盡他們最大的可能牽制住所有刺客,找準時機回頭對宋堯旭大喊:“殿下快走!”

宋堯旭握劍的手微緊,随後收劍回鞘,最後看了一眼祁子臻,眸底堅定:“等我。”

緊接着他毫不猶豫地揮動缰繩,轉身趕去同寧清衛會合。

“駕——!”

祁子臻看了眼他逐漸走遠的素黑身影,徹底收回心神,專心致志地解決起面前還剩餘的五名刺客。

刀光劍影飛掠在小小的竹林之中,白雪與鮮血混雜一地,宛如無數于白紙中洇開的血色紅梅。

祁子臻一劍刺穿最後一名刺客的胸膛,蒼白的面色更襯出他瞳仁的烏黑,眸底只映着橫七豎八的屍首。他騎的馬在方才的打鬥中被一名刺客刺死,一襲雪白的狐裘也被割破出好幾道口子,沾染上無數血跡,肮髒而淩亂。

他只身站在髒污雪地之上,手中長劍還淌着血,面容蒼白而冷淡,好似一朵綻放在淤泥之中的白花,看似嬌弱無力,實則堅韌不拔。

衛令申騎着馬走過來,比起祁子臻來說情況也沒好多少。

他翻身下馬,走到祁子臻的身側擔憂地問:“怎麽樣,可有傷到哪裏?”

祁子臻扭頭看向他,眸底清明。

然後下一刻,他像是突然松開了撐着的一口氣,身子驀地一軟,任由自己跌入滿地冰冷當中。

“小臻?小臻!”

衛令申陡然拔高的焦急嗓音一點點飄遠,祁子臻想回應卻發現自己沒有力氣了。

他緩緩阖上眼,在冰天雪地之中由着寒風将他的意識吞沒。

鋪天蓋地的疲憊感席卷而來,恍惚之間他感覺他的意識浮沉在虛無的冰原當中。

好冷……

祁子臻呼出一口氣,睜開眼時就發覺他好似漂浮在了空中。

他的腳下,是方才才經歷過一場激戰的竹林。

他的眸底蘊出些迷茫。

……這又是搞什麽啊?

祁子臻還沒來得及迷茫多久,接着他就聽見下邊的小樹林裏傳來一陣陣的馬蹄聲——

是騎着馬在趕路的“祁子臻”、“宋堯旭”和“崔良”,而在“他們”的面前,是好幾名在蹲守的刺客。

這是……怎麽回事?

沒等祁子臻想明白,底下的情況就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名蹲守在竹林裏的刺客沖着“宋堯旭”的命門射出了三道箭矢!

“铛——”

“籲——!”

“祁子臻”在箭矢射出的同一時間飛速擋在了“宋堯旭”與“崔良”的面前,手中長劍反射出一道白光,映着面前被斬斷的三柄箭矢。

“就這點水平還敢搞偷襲?”祁子臻冷笑一聲,蒼白的面容也掩蓋不住他逼人的氣勢。

宋堯旭緊跟着走到他身側,拔劍出鞘,眸色微暗。

刺客們見狀也不再躲藏,駕着馬從竹林中出來,足足十數名的刺客将他們的前路完全堵住。

祁子臻與宋堯旭卻絲毫沒有露怯,在刺客們走出來的同一時間,與崔良一道主動發起了攻擊!

“锵锵——”

清脆激烈的刀劍碰撞聲此起彼伏,即便面對的是十數名刺客,祁子臻與宋堯旭卻游刃有餘。

劍指之處,皆是刺客的鮮血!

然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名始終潛伏在竹林中的刺客看準宋堯旭不備的時機,驀地沖出來直逼宋堯旭!

“殿下小心!”

祁子臻最先留意到宋堯旭背後的情況變化,一劍殺死面前與他糾纏的刺客後已經快要來不及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根本來不及思考,駕着馬飛奔過去,結結實實地擋在宋堯旭的身後。

“噗——”

長劍沒入肩膀,祁子臻的面色剎那間變得更加糟糕。

他強撐着力,握緊手中劍刃趁那名刺客還沒反應過來一劍刺穿他的胸膛!

兩股鮮血先後湧出,飛濺了祁子臻一身。

“子臻!”

宋堯旭也解決完他面前的最後一名刺客,慌忙轉身接住就要跌落的祁子臻。

祁子臻面露痛楚,輕喘着氣要推開他:“別……管我,回皇宮……快!……唔呃……”

他幾乎是在剛說完的同時就忍不住又痛呼出聲。

一旁的崔良也連忙走過來,伸手扶住要倒不倒的祁子臻,說:“此處距衛府不遠,祁公子先交給屬下,屬下帶他去衛府,殿下還是盡快趕去皇宮主持大局才是!”

崔良和祁子臻說的宋堯旭都懂,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眸底更多的還是堅定:“好,我知道了。請務必好好照顧子臻,等我把局勢穩定下來我就去找你們。”

“崔良”點了點頭,在“宋堯旭”的幫忙下把“祁子臻”帶到他的馬上,駕着馬往衛府的方向去。

“宋堯旭”目送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竹林當中,這才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趕過去。

與此同時,飛霜白雪漸漸淹沒了面前的一切場景,祁子臻飄蕩在半空之中,朦胧間卻多了幾□□臨其境之感,甚至感覺自己的左肩也開始隐隐作痛。

剛剛的場景是怎麽回事?

明明同他們方才經歷的事情一樣,可是又感覺天差地別……

“唔……”

左肩與腦袋同時開始作痛,祁子臻抱着頭半蹲在空中,面容中滿是痛楚。

他分得清這裏應當又是他的夢境,只是緣何夢境中會有痛覺?

祁子臻幾乎壓抑不住唇邊的幾聲痛呼,朦胧間感覺一陣風霜吹襲而來,再睜開眼時就看見了漫天白雪當中一座晶瑩剔透的冰棺。

冰棺裏躺着的人是“祁子臻”。

他記得這個場景和冰棺,他在之前的夢境中見到過一次,也正是在那個夢境中他與“祁子臻”徹底相融為一人。

可是為什麽他又回到了這裏?

祁子臻想站起身走過去,但左肩處突然劇烈的疼痛幾乎将他吞沒,大片大片的漆黑把面前的畫面全部打碎。

他的唇邊溢出幾聲呻.吟,随後又聽見幾道朦胧的聲音。

“小臻?小臻你醒了嗎?可還有何處不舒服?”

清朗的嗓音回響在耳邊,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見有人坐在他的床邊擔憂地看着他。

他稍稍側眸,見到那人正是他的二表兄衛令寅,而他躺着的地方是衛府客院的房間。

見他終于醒過來,衛令寅松了口氣,笑着問:“怎麽樣,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平日裏衛令寅也愛好研究醫術,想必是衛令申在他暈倒好帶他回了衛府,再交由衛令寅幫忙照顧。

醒來之後的祁子臻已經不太記得他方才夢中見到過的畫面,聽到衛令寅的關切詢問後想了想,如實說:“我感覺我左肩好疼。”

聽到他說起左肩,衛令寅“啊”了一聲,回答:“方才我替你給左肩上過藥,可能是藥粉在生效所以比較疼。”

說完以後他頓了下,眸底更多出一些關懷:“小臻你也是,我聽大哥說要不是看見你暈倒都不知道你左肩還受了傷。有傷在身又身體不好,就不要太逞強了,知道了麽?”

祁子臻愣愣地聽完衛令寅的話,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左肩受傷……?

可是他明明記得他只有手臂受了點皮外傷而已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只北極兔】與【淮蘇】兩位小可愛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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