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磕的cp,又真又痛

正浮着暖風,只需輕輕一撩,遮擋在雅座邊窗上的竹簾掀去一半,陽光便篩進了屋裏,像一縷綴着金的貓須搖晃到了女子的眉上,叫那顆褐色的小痣泛上了一些紅。

只見她手上捏着團蒲紗扇,人卻禁不住熱浪撩撥阖了雙眼正在小憩。

一聲尖叫将她喚醒。很快便有個梳着雙丫髻的少女匆匆進來将竹簾拉合,饒是不确定,又差人加了一道紗帳上去,确保這夏暑毒人的光不再能照進這間屋裏。

這丫頭走了國會子又來了兩個婆婆,且先行過禮了便走上前去察看女子的臉面,唠叨:“郡主身上尊貴,去年裏只是曬了會兒太陽便紅了好大一塊。我可憐的郡主喲,怎地要受這些苦!”

這般大費周章的過了一輪,早先的瞌睡又來了,偏偏看了坐在對頭的女子拿扇子掩面笑了許久,雲喬倒也覺得好笑了,輕道:“只要你怪叫,叫來了這些人來折騰我。”

她長了一張小小的瓜子臉,一雙深黛柳葉眉,杏眼微瞪,本穿着水紅色的衣裙,襯托細瓷般的臉面上發了紅,倒真像是生氣了一般。

這般神情若是不熟悉的人看見了還真當是這祖宗生氣了,偏偏熟的人才曉得她這只是吓唬人,到底還跟只貓似的。這是要哄着了。

另一位穿着煙藍衣裙的人卻鐵了心地同人鬥法,說道:“今年夏末尤其燒人,你不好生在你府上呆着,每每要把我叫出來,分明你先折騰我哩!”

雲喬這時臉上卻又露了笑,用手攀住了藍衣女子的手,撒嬌道:“好姐姐,我曉得你是我的好姐姐的。”

傅輕瀾面上還帶着些幼童未褪下去的頰肉,兩人一同長大分明只比雲喬大了三月,可被雲喬姐姐姐姐這麽一叫,人也昏了,倒也真的應下。

長久住在宮裏,雖本朝對宮中女子不及前朝苛待,可到底也要注意着些,不能說往外頭跑便往外頭跑,可只有一個理由除外,便是去尋雲喬。

雲喬生母乃是太後義女,父親是名震四方的骠騎大将軍,只不過後來父母得了惡疾相繼西去,這末又被長公主接進府中撫養長大。明明這般水靈讨喜,卻遭逢這些變故,就更叫人愛憐。太後與長公主尚且不說,就連當今聖上也将她當作親子對待,寵愛甚至還超越了其幼女傅輕瀾。

大楚提倡自由婚姻,可到底王公貴族之間難免皆是利益聯姻,就連公主也該要去擔憂是否會被送往塞外。獨雲喬一人敢讨聖寵,當真嫁與了心上人。

傅輕瀾同雲喬倒了一杯甜茶,輕聲道:“我聽人說堂哥要回來了。”

雲喬握住杯子的手一抖,到底還是穩住,甚至于眼皮子都沒擡起一瞬,說道:“他回與不回又與我有何幹?”

傅輕瀾嘟囔道:“前日裏皇奶奶可還将你喚進宮裏,還問你要不要與堂哥和離,你卻非不。可如今看你二人又無感情,可還不如離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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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皇奶奶真想叫我二人分開麽?前日裏蘭溪姑姑還同我說皇奶奶去尋人繡了好些小孩服飾。”雲喬臉上浮紅,将杯子敲回了桌子上,說道:“他俸食千石,他在外頭三年竟也沒管過我收支,我倒是什麽也沒虧還得了這些好處。”

說罷,雲喬便痛飲了一杯甜茶,頗有種報仇洩憤的快意在。

傅輕瀾看着好笑,才說道:“你們倆便是一道孽緣,不過照理來說你得的好處多些。”

雲喬撐着臉,調笑道:“本郡主封六縣,他不過三縣,就算是三國第一公子,照理來說也該叫我一聲姑奶奶!”

傅輕瀾提醒,“是堂哥求父皇将他封地贈你三縣的。”

雲喬瞪了傅輕瀾一眼,忽視她的話,繼續說道:“若不是看他長相嬌俏可人,誰願意整日瞧着一尊大佛?”

傅輕瀾從來都曉得雲喬同他人不一樣,也不是驕縱來的天真,比尋常女子羁灑許多,從此也有些羨慕。聽她這樣說,又想了想自家堂哥那張冰塊兒臉,竟是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雲喬看着傅輕瀾笑了,又繼續說道:“雖是性子惡劣了些,平日裏更是說不得兩句話,說話也像是跳豆子一般,誰能受得了?可你瞧瞧,普天之下同他一般好看的人倒是少,哪怕是丢在家裏,平日裏吃飯的時候瞧瞧,倒也還能多吃下去二兩白米。”

傅輕瀾再也顧不得什麽宮中規矩笑得發癫。在外頭守着的丫鬟平日裏聽自家主子這麽說話說得多了,并也不覺得姑爺如何如何不好,只覺得兩人之間甜蜜,倒也在外面也笑了半天。

雲喬聽着這些人笑心裏也舒暢,卻不想那笑聲突然停了。她正疑惑着,外頭便吹了一陣風來,将簾幕都掀了起來。只看着外頭站着個挺拔身姿的人,當今大楚能将白衣穿着這樣好看的男子只有一人。

看樣子已經在外頭站了有段時間,也不曉得到底聽進去了多少話。

雲喬想到了方才自己說的渾話,恨不得将嘴縮起來才好,再擡頭去看他臉上卻依舊沒什麽表情,還是那谪仙般的姿态,誰都近不了他的身,誰也不能被他放進眼裏。

幾個丫鬟婆子跪在了地上,直呼着給王爺請安。

傅景然身後還跟着一人,留步在這兒似乎是想要看熱鬧,卻被人用眼神示意了回去,那男子還頗不甘願,進了雅間之後還探頭來看。

便說是京城中哪個不曉得定遠王府和安寧郡主的事兒,兩人青梅竹馬,少年時便互相愛慕,等到了可婚配之時便是小王爺向求了皇上婚書。那書裏說的十裏紅妝倒還貼不上,整個京城都灑遍了金紅。

可無奈的是大婚第二日北疆地界便起了騷亂,朝廷裏定遠王文能經韬武能緯略,到底只能叫他去。可耐得那安寧郡主一病病了好些日子,人都憔悴了許多。

京城衆人無不動容,只嘆兩人情深似海,這該死的甜美的絕美愛情!

傅輕瀾從來就怕這位被父皇念叨在嘴裏誇來誇去的堂哥,現時膽小得很,縮在了角落裏只當自己是個死柱子。偏生那堂哥不問他夫人,倒是先來問了自己。

傅景然:“你在此地做什麽?”

傅輕瀾想哭,用手摸了摸并不存在于臉上的眼淚,說道:“夫子說學習要勞逸結合,不可整日學整日玩,前者便成了書呆子,後者變成了大傻子。”

傅景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把目光投向了雲喬。

雲喬覺得他目光裏寫滿了“我知曉你與她關系好但你怎麽把她教成了這麽個不會說話的模樣”,她不甘示弱,回給了他一個“我和她是手帕交關你什麽事有事快說沒事快走”的眼神。

傅景然回敬一個“你怎麽如此不知禮數”的責怪,雲喬繼續回應一個“我都說了關你什麽事你怎麽還多管閑事”的目光。

兩個人進行眼神上的交鋒。

傅景然皺了皺眉頭,瞧了一眼外頭的太陽,抽身淡道:“夫人早些回去,外頭總是熱的。小五,你也是。”

說完,傅景然就走了。

雲喬自以為風起雲湧的戰局以傅景然的逃離而險勝,只留下了一盤的丫鬟婆子心裏都溢了水,只好互相掐住了大腿避免笑得太猖狂。

多麽柔情似水的眼神!太寵愛了,真的是非常讓人無法承受!小心髒砰砰跳!

面對夫人的撒嬌無禮,王爺還這麽包容,明明分別了三年見到了心上人還不能好好地抱在懷裏卻要去處理公事,王爺和郡主真是好可憐,叫人可以哭出三個太液池來!

回去之後一定要多做一些好東西給王爺補補身子,這三年裏每一個沒有夫人的夜裏王爺一定都在以淚洗面,好慘!

于是幾個可以殺人的眼風飛到了那個和傅景然同行的男子身上,叫李平川摸不着頭發。可是瞧見傅景然來了趕緊又縮頭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到的樣子。

傅景然才坐下來,李平川就破了功,噗嗤一下便要噴水,然後就被傅景然用飛出去的扇子撥開了腦袋,然後他就把水全噴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深深淺淺的。

十分難看!

李平川瞥了一眼不遠處正在和傅輕瀾拉拉扯扯要走的雲喬,笑着誇道:“郡主當真不是一般人。”

傅景然正看了那一行人,又看了看外頭那般大的太陽,想起曾收到家書說她因為在院中看書睡着了,叫太陽烤傷了的事。先是覺得她看起來分明那般飛揚跋扈,又怎得身子這般嬌貴。

又瞧見李平川探究的眼神,心裏有些煩躁,說道:“左右不是什麽大事,等改日再議。”

李平川正準備拉住傅景然,看着他的眼神又把爪子收了回去,問道:“你幹什麽去?”

“回府。”

“那我幹什麽?”

傅景然皺眉:“我如何得知你要做甚?”

“那你便舍下我了!”

“如何算是舍下,我該送夫人回府,你也應當——”傅景然看了李平川一眼,又淡道:“忘了,你還沒有夫人。”

李平川:“……”

李平川:?

李平川:要不是可能被你打死,你早已經被我打死了!你這種人是如何會有女子願意嫁你?

傅景然:“所以她不是一般人。”

說罷,他不再與人糾纏,拿了傘就往樓下走去。

這時,品玉樓樓下,雲喬正與已經吓得快要癡呆的傅輕瀾告別,卻遠遠瞧見了傅景然下了樓來,手裏還拿着一把傘。

傅景然:“一同回去。”

好動人的感情!

丫鬟們立馬收起了給雲喬遮擋太陽的紗帳,将給郡主遮風擋陽的重擔交給了王爺。

傅輕瀾的直覺告訴她要離開這兒,偏偏是手被雲喬捉得好緊。

眼瞧着宮裏的馬車已經收拾好了準備送傅輕瀾回去了,眼瞧着傅景然已經将傘撐開了大半。雲喬急中生智,說道:“小五,你不是說今日來的時候馬車有些讓你受颠簸了嗎?”

傅輕瀾懵了,“沒”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雲喬捂住了嘴。

然後雲喬乘人不備趕緊将傅輕瀾塞進了馬車裏,說道:“姐妹情深,看姐姐受苦妹妹心裏也難受得很,快些走吧。”

說罷,她又看了看還站在車下撐着傘的傅景然,悲痛道:“相公,今日出行只尋了個小車出來,怕是坐不下三人。小五終究是身子弱,你身子卻強健,倒不如去坐小五的馬車。”

傅景然看了雲喬一眼,沒說話,将傘遞與伺候的婆子之後便離開。

只剩下了一只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傅輕瀾。

剛剛……剛剛他堂哥的眼神好、好可怕!

魚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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