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漢愣了一下,原本被打斷的不快在她的注視下消散了,耐住性子,也是覺得好玩兒,略一打量她,點頭:“不錯。”

“那就不要碰我。”

聽這要求分明是嫌棄,大漢怒從心起,見得美人眼神清亮,似是不谙世事的天真篤信,心頭反而回味出幾分憐惜來,竟是一反常态地答應了她,示意手下把她綁了。

衆頭目見老大答應了這要求,異常震驚,又見美人得寸進尺地提要求不綁她,沉吟沒多久又被答應了,于是收起了輕慢怠慢的态度,面上裝出幾分恭敬,夾擁着她就要往前走,怎料這姑娘竟是真的順從,腳步比他們走的還快,很快就上了車馬,根本不讓旁人有時間裹挾。

車馬內燃着一爐香,還坐着一個身着碧綠衣衫、額前垂發紮雙髻的姑娘,對着她拜了一拜。

奉鳶沒沒受這禮,把香滅了幹淨,又把車上的帷幕打開,涼風很快就把香味兒沖散了。

那姑娘原本試圖阻攔她,然而下一瞬就見這位看起來柔美的不羁美人轉手就把香爐給丢出去了。

姑娘登時面色一白,顫抖着看向車外,随着噠噠的馬蹄聲,大漢騎着馬貼近了車窗,語氣平靜:“為什麽把香扔了?”

奉鳶蹙眉:“這香太濃,我不喜歡。”

喲,還有幾分性子。

端詳她幾眼,看她确實表現得什麽也不知道,大漢騎着馬到了前頭,笑聲随着風傳了過來,“都聽你的!”

瞥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姑娘,奉鳶已經很清楚自己到了什麽地方,遇到了什麽人。

一夥山匪,搶劫或者強搶民女,香爐裏的是催情香,山匪頭子想要的不僅僅是她,還有旁邊這位。

姑娘受了驚吓,被馴服得不敢反抗,也害怕她出格的行為惹惱了頭目,她假意同意,便是想看看山上是否還有別的人受困。

……

“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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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緊缰繩,山匪頭子回頭看了一眼馬車,招招手,一個瘦高個兒就翻身下馬小跑過去,附耳耳語一番,瘦高個兒點點頭,一溜煙兒跑沒了。

奉鳶手捏住帷幕,看着他跑遠,若無其事地拉上,碧衫姑娘驚恐地和她對視一眼,低着頭,雙手交握着,身體還發着抖。

看她實在害怕,奉鳶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便見她跟兔子一樣縮在角落,眼淚一滴一滴滑落,睜着怯怯的眼睛看她。

心想反正她不會有事,于是悄聲安撫她:“別害怕,我們一定能逃出去。”

她抽噎着,眼睛紅紅的,看着她。

奉鳶掀開簾子,馬車停了有一陣了,她該下來了,擡足之前,還是轉過頭對她眨了眨眼睛。

賴二是被派來安頓劫回來的女人的,那個膽大的女人不知道厲害,如今才知道害怕躲着不出來,不過也正好,他們的人先進寨子,先收拾一下,她們後來,正好喝酒助興。

“賴大爺,我走了啊。”

但聽後頭馬車轟一下子,奉鳶來看時,只見一個小頭目打開馬車下面的開關,滾出來一個黑麻袋,裏頭套了個人,發出吃痛的呻。吟聲,他見她看,倒也不忌諱,對着她就吹了個口哨,看她不為所動也不生氣。

粗暴地扯起麻袋,不一會兒就扯遠了。

賴二看她下來了,于是正準備把馬車上的女人搞下來,見狀奉鳶出聲道:“我來吧。”

他難得有些意外,于是攤開手,讓她。

重新掀開簾子,奉鳶伸出手:“我扶你下來。”

聽到外面的說話聲了,姑娘眼裏的痛苦已然變成麻木,眼睛腫着,呆愣愣地把手遞了出來。

等兩人端端正正站在他面前,賴二倒是好奇她還會幹什麽,奉鳶很快就用行動滿足了他的好奇心:“請帶路吧。”

這倒是稀奇。

賴二心裏更意外了,還從來沒有一個正經的姑娘對他說一個‘請’字,被搶來的要麽就是嬌弱的小姐,一下子就哭暈了,要麽就是貞潔烈女,拼死命地逃跑,不過被打一頓,什麽都好了,要是不聽話,再打一頓也就安分了。

像她這麽識趣聽話又冷靜的女人,他是第一次見。

把人帶到一處屋前安頓了,轉身鎖上門,奉鳶注視着他鎖門的動作,問道:“我去哪兒?”

他不耐煩道:“跟我走就行了。”

于是奉鳶閉口不言,只是餘光注意着四周的布局。

看她真老老實實不說話了,賴二心頭躁意更甚,領到一處明顯和其他屋子、房內裝飾不同的房間裏,他冷聲交代了句:“老實點兒,等會兒有人接你。”

聽得清晰的鎖舌閉合的聲音,知道他是又上了門鎖,奉鳶慢慢繞着屋子走了一圈兒。

窗沿都死死地封着,還有一股發黴發潮的氣味兒,可這仍然是一所獨特的房間,因為一個山匪的住處,豎立着和外面地界全然不符的一具瑰麗奪目的木胎彩繪漆插屏屏風,擺件兒如壺杯,圖樣花哨豔麗。

此外,床褥上鋪着绛色的鴛鴦被,桌上點燃着一支約莫半個碗口粗的蠟燭。

這便是成親?

嘆了口氣,奉鳶使了點法術捏了一個紙糊的‘奉鳶’小人,澆灌靈力,小人立即長高變大,和她的模樣相差無幾了。

她靈力不夠,只不多拖延一點時間罷了,卸了鎖,又把鎖恢複,變幻成一個普通男人的模樣,出了門才發現外頭走動的人還挺多,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立刻收斂了神情,她面貌實在普通,經過也只有人看了一眼便也不在意。

“你,過來!”

微微挑眉,奉鳶躬下身,陪着他那副唯唯諾諾的臉,喊她的人和一旁的人都哈哈大笑,取笑道:“老大收回來的果然是孬種!”

奉鳶臉上沒什麽屈辱之色,權當他放了屁,反正罵的不是她。

“幫爺爺把酒分喽!”

說完,又警告了一番,才和同伴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他的指示也簡單,就是把罐子裏的酒均勻分到這兒的空碗裏去,奉鳶穩穩地倒滿了碗,聽着旁邊的人聊天。

一人說,“這些人老大還真收!”

“嗨,就是收了個奴隸玩玩,他們沒骨氣,和我們反正沒什麽相幹!”

“我聽說這次老大劫了不少,可惜我沒跟出去看看,真想見見世面。诶,你出去了沒?就這次。”

“我倒沒出去,但我有個兄弟說了,拖了幾個箱子的金銀珠寶還沒拖完呢!”

“嘿,還真有個大戶兒。”

“那是,多少人一輩子沒見過啊,”說話的人語氣得意,“也就今兒了,酒宴上大哥論功行賞!”

“那我們呢?”

“放心吧!都有份兒!”

放緩了一些速度,聽他們話題轉到別處去了,于是轉身,放了一縷靈力在酒碗裏挨個過了一遍。

有一網打盡的機會,為何不用呢?

改了主意,卻不急着立即回去,那紙糊的人兒既然沒和她感應,說明還沒出問題,她還得把路線走一遍,走的過程倒是發現了一處嚴密把守的位置,奉鳶猜測這應該就是其他被綁的人的位置了,暗中記下,囫囵過了一輪,便趕着回了屋子。

回了屋子,便見‘奉鳶’眼似含愁地望着她,好像她是個忘恩負義的負心漢。

定睛一看,奉鳶這才發現‘奉鳶’的唇上擦着一道細小的血痕,原本一張素淨的臉由此帶出一層靡麗的頹欲。

奉鳶:“!”

‘奉鳶’委屈地嘟着唇,一跺腳:“大人,你怎麽這樣嘛。”

雞皮疙瘩都快被激出來了,奉鳶暗中痛罵那個天殺的土匪,竟然火急火燎急不可耐地跑來輕浮她,指尖微微一點‘奉鳶’的眉心,頓時化為輕飄飄一層薄紙,跌落在地,旋即散盡了。

收回靈力的同時,奉鳶順帶讀取了一遍記憶,頓時氣的話都不想說了。

山匪進門來先是假仁假義地解釋了一番自己為什麽鎖住她,然後又是賠禮,又是賠罪,承諾了等等好話,‘奉鳶’的創造人是奉鳶本人,自然表現得頗為冷淡。

山匪受了冷待仍然笑意不減,看得出是在憋什麽壞招兒,走之前把她按住強親,當然,‘奉鳶’寧死不屈,故而是唇受了傷,緊接着他竟然又打了她一巴掌。

奉鳶掌心冒出的靈火簌簌燃燒,旋即合攏掌心再張開,感應靈力,值得高興的是她已經掌握了所有人的酒,意思是,只要喝了酒,就會受她指示,猶如傀儡一般,按照主人命令行事。

又過了一會兒,外頭有人來請她。

在臉上變了一個樣子,模仿出唇角受傷的樣子,奉鳶冷着臉走出門,在外頭人暧昧的眼光裏來到了宴會上,坐的位置是山匪的旁邊。

當然,山匪不在意座位的規矩,直接一揮手,讓奉鳶上來跟她坐在一起。

奉鳶坐過去了,山匪捉住她的臉,仔仔細細瞧了一瞧,“何須這般,我也是太過生氣。”

她反正懶得裝樣子,任他手攬住自己,只等衆人喝下酒。

坐席很快就坐滿了,在山匪頭子指示下,十多個人搬着幾個大箱子到了宴席中央的位置,他松開了抱着她的手,站起身,斟滿酒,又叫人把箱子打開。

一時間,随着鎖落,金燦燦的黃金,亮閃閃的白銀,和各色不同樣式的珠寶展現在了眼前。

奉鳶不為所動,面色冷淡。

周圍卻霎時響起了吞咽口水的聲音,更多的人注視着這幾個大箱子,癡愣着回不過神。

過了一會兒,待衆人回過神了,他才道:“我劉羽能得到這些東西,靠的不是自己,而是兄弟們,如果沒有你們,我劉某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窮混呢!”

“所以,”他眼眶微紅,“我決定和我們所有的兄弟一起享用這些東西,不管是酒肉,還是金銀珠寶,我們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底下的兄弟都應和着他。

奉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劉羽。

一個粗臂寬膀的大漢站起身,端起酒碗,動情地道:“沒有大哥,也沒有我們的今日!來!”他環視四周,“幹!”

劉羽大笑,幹了酒,衆人緊接着幹了酒。

餘光瞥見最後一人喝完了酒,奉鳶指尖微動,霎時間衆人四倒,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起身,外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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