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雖然作為大皇子,楚虹才十九,但楚皇的年紀卻不小了。四十五歲,他前面的妃子都均無所出,直到二十六有了楚虹之後才陸續有楚安和楚羽,還有幾位公主,楚國也日漸富裕。這真是應了聖僧無塵的話,楚虹真的是楚皇的福氣。

楚皇近年來身體已經敗許多,總是湯藥不斷,精神頭也越發不好了,皇後日夜服侍,俨然是賢德的一國之母形象。

十一月份,合歡樹結合歡果,青澀的果實綴滿枝頭。楚虹閉目在窗前軟塌,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輕點着。吳勻自外面進來,臉上有得意之色。楚虹的手指在他踏進來那刻就停下了。

吳勻走自榻前:“果然不出殿下所料,皇後與太子妃貌合神離!”

楚虹嘴角勾起,睜開眼。皇後與太子妃不合自然是最正常不過,不說他們的皇寵之争,便是護國将軍和鎮遠将軍那更是不可能兄弟相稱。

“一山不容二虎,必有争鬥。”

吳勻腦中一閃,道:“殿下提議太子妃儀杖以三馬為首,就是……”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楚虹,好似等待誇獎的孩子。楚虹确實被他逗樂了,笑眼裏融了三分冷,卻也沒有正面回答他。

“前段時間你查的藥可是查到了?”

吳勻有些看呆了,他反應過來時那雙眼底只有冷冷的笑,險些以為他自己看錯了:“奴才确實找到了,不知殿下的賞是否還作數?”

“自然。”

“所謂情迷,是一種宮廷秘藥。多用于男女之事中,滴于湯內能使飲用者産生交歡的幻覺,是種房中術。它主要成分是一種名為雪絨的花。”

楚虹擡頭正視吳勻稍許道:”勻兒果然下了功夫,想必禦醫院沒少走吧。可見到那花了?我記得禦醫院前幾天才又采了一些。”

吳勻點頭,臉上是調皮的笑:“被殿下猜到了,奴才為此可不少求禦醫院的太醫,奴才去禦醫院時正好他們在曬雪絨呢。”

楚虹看着吳勻片刻,看向窗外道:“甚好,不知勻兒想要什麽賞?”

吳勻認真的想想,道:“奴才一時間找不到什麽想要的,可否等到奴才想到殿下再賞?”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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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勻尋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是青綠色的合歡樹在風中微微顫動。

五日後,太子微服出宮,吳勻留在宮內。

四日前,太子宮裏。

吳勻:“殿下讓奴才跟着去吧,其他人怕伺候不好,而且奴才也想去宮外看看。”

楚虹:“我自然是離不了勻兒的,沒有勻兒這夜晚我該如何過?”

吳勻紅了臉,楚虹又道:“只是宮裏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勻兒,別人我怎麽能放心。”

吳勻:“殿下要奴才做什麽?”

楚虹:“我這次離宮,皇後和太子妃必有動作,兩虎相鬥必有一傷。”

吳勻有些猶豫,道:“既然殿下說了奴才一定盡心辦好。”

楚虹看着他,點點頭。真期待你會讓哪一方傷呢,吳勻!

一輛馬車,外面很普通。

馬車內,玄色衣服的男子靠着軟墊慵懶假寐,深邃的五官,劍眉星目,渾然天成的霸氣,額臉豔紅的胎記分外妖冶。一旁的男子有粗黑的雙眉,炯炯有神的眼,嘴緊緊的抿着,整個人透着一股正氣。

“宮裏都安排妥了?”

方正看着楚虹,仍閉着眼。“回,殿,公子都安排好了。”看着那位沒有什麽異樣才松了口氣,他真是笨嘴拙舌的連稱呼都叫不好。

楚虹睜開眼,無視方正一臉自責,向着外面問:“前面是個什麽地方?”

外面的人道:“公子前面是一片樹林,過樹林就快到昌州了。”

楚虹勾起嘴角,“在前面把他們解決了,跟了三天想必都累了。”

馬車進到樹林便停下了,果然不出一會兒就圍過來五個黑衣人。他們目标準确直直朝着馬車攻過來,方正和趕馬車的五木飛出迎戰。刀光劍影,不出一刻地上便躺了五具屍體。

方正回到車內,馬車繼續前行,就好像什麽都沒沒發生過一樣。

‘“功夫沒有退步,很好。”

“弟兄們日夜勤加練習不敢怠慢。”

昌州,桃花最盛之地,盛産桃花酒,有國酒之稱。

三人到昌州已是月上中天,城門已關,城外一間客棧也無,僅有一戶人家,螢火似的燭光在黑夜中,孤零零。

“我記得那裏原有幾十戶人家。”方正愣愣出神。

楚虹随着方正目光望去,“今夜暫且借宿一宿,明日進城。”

說着五木奉上玄色額帶,楚虹系上,正好遮額間胎記。方正上前叩門,門很快被打開,如此深夜能聞聲而迅速開門,想必是不曾入睡吧。

開門的是位老者,大半夜看到三位封神俊朗的陌生男子,顯然很是驚訝,還有點警惕。

“老人家,我們是進城探親的,只是城門以關,可否留我們借宿一宿?”沒等老者開口五木以上前詢問。

老者挨個打量他們,低聲嘆氣道“進來吧。”

三人進來,借着微弱的燭光看到,這是一間不大的土房子,用木板隔出小小一間做卧房。此時從裏面出來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婦,看到他們驚訝的望着老者道“這?”

“借宿的,你去拿吃的來。”說着請他們坐下。

四人圍着矮桌坐下,老婦拿來一個粗糙大碗,碗內是三個煮紅薯。老者給他們倒了水,嘆着氣道“家中窮苦,望客人不要嫌棄。”

老婦将油燈放到桌上,自己進了裏屋。楚虹抿了水,道“老人家,怎麽不見子媳?”

老者道“原是有一子,幾年前随兵出征,再也沒回來。”楚虹看了方正和五木沒有說什麽。老者繼續道“他是為國獻身,我們不怨他。他生時是我們的兒子,現在他是楚國的英魂,是我們老兩口的驕傲!”

老人老眼帶淚,臉上卻是驕傲的笑,心情頗為激動。楚虹靜靜聽着,心裏清楚他說的是四年前的那場戰争。

五木看了楚虹,知道他定是在回憶那事,對老者說“我記得在那次戰争中殉國的戰士家屬是可以得到一定撫裇金的,若是家中獨子,父母每月可以到官府領月銀。”

老者哼了聲,“都是官府從老百姓口袋中搶錢,哪有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從官府拿錢的?!”

不用明說,官府的那些個作為但凡是個人都知道其中的事,官字兩個口,無權無勢的人也只能無望無求。

沉默很久的方正終于還是開口了,“老人家,這一帶原不是有十幾戶人家嗎?我幾年沒回來竟變得如此之大。”算來他近五年年沒回來了。

老者打量着他,“公子原來是昌州人,不錯,兩年前這裏是有十幾戶人家的,現在就只剩我們這一戶了。”

果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吧。

“不知是為什麽?”方正問。楚虹看着他顯然是有些急,這麽多年了他總歸是無法放下。

老者娓娓道來:“昌州盛産桃花酒,最好的酒都出自明月山莊。”方正眼中光彩乍現。老者又道:“就在兩年前,明月山莊購下這一片用來種桃樹,在城西的荒地開辟一塊空地讓我們這十幾戶安置,其他住戶都領了銀子到新地方去了。”

“那你們為何不去?”五木問。

老者搖頭嘆道“有誰願意呆在這荒涼的地方,實在是沒有辦法。明月山莊丈量房子占地,按地賠款。官府是中間人,明月山莊把賠款交由官府發放。按明月山莊丈量的數據我們是可以拿到一百兩銀子的,可官府說因為我們是土房不合這個價數,他們重新派人來丈量,最後說我們得到的是八十兩銀子!”

“官府只是中間人,出錢的是明月山莊,官府沒有權力私自減掉賠款!”方正大聲說到。

老者苦笑道:“八十兩就八十兩,我們認了。可是後來官府又說這八十兩還要分成兩份,他們拿出關師爺的地産證,上面居然寫着我們的另一間房子是他的!”

楚虹皺着眉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老者又說:“這個關師爺曾租住我們的房子一年,沒想到他竟私自辦了地産證,說那間房是他的。官府要我們分五十兩給他,剩下的三十兩和新地方的地皮給我們,可是這三十兩叫我們如何重新建一個房子。所以我們沒有在搬遷書上簽字,一直到現在。”

“簡直欺人太甚!”方正狠狠說道。

一百兩只剩下三十兩,真真是欺人太甚!

“明年明月山莊就開始在這裏動工,所以這一年來官府的人幾日便來趕我們離開,這叫我們往哪裏去?!”

老者把他們領到另一間土房內,是他兒子的房子,也正是租給關師爺的那間。許是剛才的談話,房裏的氣氛有些低沉。

楚虹解下額帶,看向方正道“昌州的縣令可是張懷中?”

“正是。”方正答道。

楚虹寫下一張小紙條,打開窗戶,對着空曠的黑夜吹起一聲細小的口哨。黑暗中傳來撲翅的聲音,一只通體黝黑的鳥飛進來停在他面前。楚虹把紙條系在它腳上,輕輕撫着它的羽毛。鳥飛進夜色,和黑暗融為一體,好像它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楚虹看着方正道:“你留下來,順便

回家看看吧,都那麽多年,想必老爺子也該消氣了。”

方正低頭沉默。楚虹又道:“我和五木先到竹州,等你到了再出發。”

方正:“是。”

次日,三人留下幾十兩銀子,就離開進城了。昌州果然繁榮,街道兩旁叫賣聲不絕于耳。進了城方正與他們便分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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