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還有三日便是豐收節慶典,楚皇宮禮部忙得不可開交。列年來在慶典之日一國之主要到寺裏進香為國家臣民祈天。之後三日一國太子要在寺裏替國君齋戒誦經,祈禱佛主保我江山永固。
明日便要動身去護國寺,夜裏太子宮太子寝殿還是燈火通明。吳勻用銀針挑起燭芯,光亮更強。他走至正在讀一本書的楚虹面前,那本書上的文字他從來沒見過,想來是外族的文學。“殿下,夜已深不如讓奴才伺候您歇息吧?”
楚虹擡起頭,揉揉眼睛,窗外已經漆黑一片。“你先去休息吧。”
吳勻猶豫着,楚虹自從上次回來就已經好久沒有要他了,這令他很是不安。吳勻跪在地上抱住楚虹的腿,眼睛泛紅:“殿下是不是奴才做錯了什麽,為何您都不用奴才伺候您了?”
楚虹思緒還未從書中走出來,微愣,半晌才覺出他的話,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楚虹放下書,“勻兒你這是,怎麽在你眼裏本殿下就是如此之人嗎?”
吳勻搖搖頭,抿着唇,“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殿下回來這麽久了都不曾讓奴才伺候,以為殿下不需要奴才了。”說着眼淚竟流了出來。
楚虹看他這幾日臉色發黃,眼下烏青,想來睡得不好。這段時間他确實有意疏遠了他,所以是擔心自己身份暴露嗎!
楚虹眼內清冷,嘴角卻是笑着。他擡起吳勻的下巴,“那勻兒便伺候本殿下吧。”
吳勻愣着,楚虹已經噙住了他的唇,這抿着的唇吶他樂意将他打開,正如打開他的倔強隐忍!
吳勻唔的一聲摟住楚虹的腰,很是主動的伸手探入內襟。楚虹勾起嘴角,摟住他一個飛身兩人便到了床上。吳勻從未有今天如此這般主動,楚虹眯起清冷的雙眼。
夜更深了,看着已經沉沉睡去的吳勻,抿着唇,眉頭緊緊皺起,楚虹面無表情。往日伺候之後他作為奴才自然不能留下太子的寝宮裏,這次他才發洩便睡去了,可見他這幾日的休息在擔心中是何等的不安。楚虹沒有叫醒他,亦沒有命人把他帶回他自己的房間。
突然一個黑影閃了進來,在楚虹耳邊說了什麽,楚虹回他“讓他到書房等候。”黑影一閃出去了。
楚虹起身整整衣服走出寝宮,書房裏一個人已經等候着。
楚虹走進書房,那人躬身道:“老奴給殿下請安。”
楚虹把他扶起,“王公公不必多禮。”
兩人面對面坐着,來者正是楚皇身邊的老太監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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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義有些不好意思道:“這麽晚了還來打擾殿下真是老奴的罪過,還望殿下原諒。”
楚虹給他倒茶,态度很是恭敬,“王公公多慮了。”
王義繼續道:“老奴此次前來是想告訴殿下,前段時間殿下不在宮內想必是不知道,有人進宮來見過陛下,陛下很是歡喜。”
楚虹一想他确實不知道這事,又會是誰要趁他不在才進宮呢!
王義嘆氣,“果然殿下不知此事,也是了,知道這事情的沒有幾個人。殿下才離宮不久二王爺便進宮了。”
楚虹皺眉,“楚安?”
王義點點頭,“一同來的還有小王子,聽二王爺說已經兩歲了。”
楚虹:“他何時離開?”
王義:“殿下回來的前三天。”
他走他便來,他回來他就走麽!嘉陵城與皇城相距千裏,他可真是千裏迢迢趕來!已經有子嗣了麽,父皇很歡喜麽!
楚虹:“還有誰知道他進宮的事情?”
王義想了想,“除了陛下,老奴,還有冷宮裏的那位。”
皇後也知道!
“有勞公公特意來告知。”
王義搖頭,“老奴應該的,老奴前些時候得梁貴妃不少照顧,用盡此生也難以為報。老奴告辭了。”
王義走後,楚虹回到寝宮躺在床上,身邊是細細呼吸的吳勻,他望着帳頂若有所思。
慶典隊伍浩浩蕩蕩從皇城出發,街道兩邊是跪迎的百姓。九馬龍辇之上是楚皇,太子楚虹騎着高頭大馬在旁,望向龍辇的另一邊。按慣例在慶典當天所有在皇城的龍嗣都要參加,往年龍辇另一邊是楚羽。他總是騎着那匹白雲,正如它的名字一樣溫良乖順。和他的坐騎閃電是完全不一樣的性子,他的腿廢了,也只有如此溫順的馬才合适他。想到楚羽的腿,楚虹有些失神了。
楚嘯天似乎是看到了他的走神,伸了個大懶腰,繼續歪在軟墊上。“太子,昨晚沒有休息好麽,如此倦怠?”
楚虹收拾情緒,“謝父皇關心,兒臣沒事。”
楚皇點頭不語。豐收慶典上不能有內宮近侍和嫔妃,因此太子妃還有宮裏的妃嫔太監都沒有出現。而且慶典隊伍必須在太陽完全升起之前到達,楚虹出宮之時,吳勻還沒有醒來。
隊伍來到護國寺,了空等一群寺院長老早已等候多時。作為寺院最高神識的象征,了空上前迎接國主。
楚嘯天下辇,臉上莊嚴又神聖,他雙手合什,“有勞了空長老。”
了空阿彌陀佛道,“陛下請。”
楚虹下馬跟随其後。衆人來到主殿,那裏面供奉的是列朝列代的楚皇。楚皇楚嘯天進香叩拜,太子與其他朝臣在殿外叩拜。從主殿出來就要到天壇去,天壇是寺前由九塊巨大青石堆砌而成的高臺。臺上已設立了香爐果案等等祈天用品,天壇只能由國主與一名和尚上去,自然這和尚就是了空。
太子與文武百官列跪臺下。
一日的太陽已經升上天際,橘紅色的日光普照大地,祀儀擡起雙手示意,九面雙龍巨鼓嘣嘣被敲響,接着祈天的音樂和衆僧念經的聲音慢慢響起,祈天正是開始。
楚皇和了空登上天壇,楚皇親自點燃插上三根大號紅色千年香,正衣冠,下跪,三叩頭,臺下亦然。
了空身着金色袈裟,面目平靜。他展開朱紅色卷軸,朗聲正氣:天佑大楚,賜福萬民。茲開國慶典,順從天意,君民一心。豐收之季,天恩物澤,盛産無災。感天恩綿延,今我楚子民焚香叩謝,願年年今日有,歲歲今朝貢。
他話音一落,衆人随聲附喊,起身。楚皇拿起案上的金勺,分別從供着的五谷金碟中舀出五谷,向臺下抛撒,寓意來年豐收綿遠,風調雨順。
楚皇同了空步下天壇,祈天儀式結束,接下來便是太子的三日齋戒。
楚皇同文武百官都離開護國寺,楚虹又住進了那個禪房,誦經什麽的他自然不會去做,閉目靜坐倒是可以。
楚虹向來不喜歡素食,尤其是寺裏的齋飯。寺裏也是知道的,以往都只給他準備饅頭。小沙彌敲門進來,同時端來饅頭和清茶。楚虹想着今日慶典上了空和尚看都不曾看他一眼,想想心中有些不樂,便問:“你們寺裏可都用了飯?”
小沙彌放好東西,楚虹問話也不敢起來,跪在另一個蒲團,低頭回話:“寺裏還未用飯,只等太子殿下用了我們再用。”
是先給他送來,寺裏的和尚倒是知道禮數,不愧為護國寺。倒是那了空,對他這個當朝太子竟有些寡淡!
寺裏的和尚楚虹雖說認得不全,但這隔三差五就進寺裏,認不全倒也是能混個眼熟。怎麽這個小和尚,他好像還真是不曾見過,眼生得緊。
“你是新來的麽?我怎麽不曾見過。”
小和尚頭壓得更低了,“回太子殿下,我不是新來的,只是這幾年一直在外游修,太子不曾見過。”
楚虹喔的想,這才幾歲怎麽就游修了,看着他歲數不大。“你幾歲了,進寺多久?”
小和尚沒有馬上回答,倒是擡起頭,有些驚奇的看着楚虹。楚虹這才看清他的樣子,圓圓的腦袋上圓圓的戒疤,臉圓嘟嘟肉呼呼的。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還一眨一眨水汪汪甚是可愛呢。看他如此好奇的看着自己,楚虹問道:“怎麽了?”
小和尚眨吧眨吧眼:“我聽說太子殿下很是難相處,卻不知道太子殿下還會問如此無聊的問題。”
楚虹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是誰說他難相處的!怎麽就無聊了這問題!楚虹板着臉,“本太子問話你竟然不回答還左右言它!”
小和尚嘟嘴,喔的一聲,看他表情似乎在說果然難相處!“我叫緣空,今年已經十三歲了,進寺有八年,游修五年了。師傅說過了豐收大慶後我就是十四歲了,雖說不大,但游修時間也算長的,就不讓我再出去了。”
楚虹不由有些同情他,才八歲就外出游修。所謂游修就是走出寺院,四方游歷化緣見世,可謂是風餐露宿。
也不知是為何,楚虹就是覺得緣空特別親切。伸手摸摸他的腦袋,頭發茬刺着手有些酥癢。“跟的是哪個老和尚?”竟忍心他小小年紀外出游修。
緣空有些不高興他說什麽老和尚,扭扭身子,腦袋從楚虹手下掙脫。“我師傅是了空長老。”說着還一臉自豪。
楚虹皺眉,果然,若說是他就難怪了。那人看着挺大慈大悲的,事實鐵石心腸得很。
“說我難相處就是你師傅吧?”
緣空眼睛一轉,嘻嘻笑道:“當然不是,我師傅是得到高僧,自然不說這些話。”他咧着嘴,嘴裏一顆洞牙就暴露了 。
楚虹忍着笑,又氣他護着那個和尚,意思就是說了空才不屑這麽說他。你個小禿驢,還挺護你師傅!
“你可是背着你師傅偷吃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