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白穎
白夫人的獨子白穎正在和他小叔白鸾說話。
“小叔，你再陪我一會嘛。”白穎撒着嬌抓住白鸾的手。
白鸾面無表情的說道：“你需要休息。”
“我已經躺了好多天了，不想再躺了。”白穎斷然拒絕：“好小叔，你就和我說說外面的事情，嗯，你剛剛和我娘見到了李太太嗎？”
“見到了。”
“他兒子李越，你見到了麽？”白穎又問道。
“見到了。”
“他怎麽樣？”
“不怎麽樣。”白鸾黑白分明的眼睛掃視着白穎，似乎想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沉默。他悶悶的坐了一會兒，就不顧白穎的再三挽留，起身告辭。
白鸾一步一步走的極穩，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身後的婢子近侍竟然比公主身邊的更規矩森嚴，白鸾不開口，他們就要做木頭樁子。
白穎看着那小不點走遠，連聲道：“春紅夏柳，快進來，小叔走了。”
白穎的貼身侍婢這才敢從暗處出來，惹得白穎好笑不已。
他就不明白，為什麽白府奴婢仆役都對這個年僅三歲的小不點戰戰兢兢的，小叔明明是個可愛的小孩子罷了。
“吶，小叔其實很可愛的，不是嗎？”白穎說道：“看着他，你就覺的心情好。”
請恕奴才們不敢茍同，這是在場所有婢子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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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鸾出生的第四個月他的父親戰死殉國，他的母親自刎，他由兄嫂撫養。他人生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杖斃二字。
當時他指的是幫他洗澡的時候因為喜愛親了他幾口的貼身婢子。
對這個弟弟疼寵異常的白鴻問都沒問，讓人執行白鸾的命令。
他在白鴻夫妻甚至白穎眼中都是可愛可憐，恨不得多疼寵他一些，只有白府的下人們知道他根本不用可憐。
他動辄就是嚴厲的刑罰，就是白鴻夫妻和白穎身邊的人見着他也恨不得躲着走的那種，因為只要白鸾開口，他們無一不從。在他們想來，肯定是這些奴才們不尊重白鸾。
白穎和幾個丫鬟說一會話，覺的無聊，又跑去白鸾院中找白鸾了。白鸾正在看書，他小小的人捧着厚厚的編年體史書也不用丫鬟捧書，看的極為認真。
白穎呵呵笑：“小叔，你又在看書了，能看懂麽？”
白鸾面無表情的念了一段，命令他：“解釋。”
白穎呵呵笑，認真的給他解釋了一遍：“小叔，懂了嗎？”
“嗯。”白鸾眼中小小的閃過一絲笑意，看他穿着單薄，臉上氣色也不太佳，看了看他身後的侍婢，淡淡的道：“侍奉主子不周，打五板子。”一邊說一邊叫人取來他的大氅給白穎披上。
白鸾的話可沒有人敢不聽，甚至受罰的春紅都不敢叫屈。白穎本來還想給丫頭說兩句好話，但看看面無表情的小叔還是作罷。
他的心中暖暖的，坐在白鸾身邊又給解釋了幾處白鸾不懂之處，叔侄兩個喝了熱乎乎的羊湯，在院子裏散起步來。
白夫人看兩個小人一本正經的談論政事，忍不住要笑起來。但想起丈夫，心中又難受的差點掉下淚來。
公公、丈夫皆為了她蔣氏皇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她怎麽也都得把這兩個孩子撫養長大。在她心裏，蔣氏皇朝已經完了，如今這位皇帝也罷，恒王也罷，她都是不肯承認的。
大炎朝已經亡了。
白鸾看到白夫人，便帶着白穎過來給白夫人見禮。
他人小，走路卻極為穩健，一步一步走過來，脆聲道：“嫂嫂安。”
白穎也乖巧的道：“娘親安。”
“你們兩個小童還在這裏談論大事？”白夫人微笑着将兩人摟到懷裏：“你們想知道便去問東陽公公。”
白鸾乖巧的答應，白穎也應了。
母子叔侄三人一道用了午膳，白夫人把白穎趕去休息，她自己坐在白鸾對面，溫聲道：“阿鸾今日受委屈了。”
白鸾知道白夫人說的是今日那個李越錯把他當成女孩，而且還出言調戲的事情，遂搖了搖頭，低聲道：“不委屈。”
“是嫂嫂無能啊。”白夫人心中酸楚：“夫君把阿鸾交付我手，我卻讓阿鸾受了這麽大委屈。這阜陽雖然是嫂子的封地，可是……，咱們現在還不能把李家如何，相反要借他家的勢……。”
白鸾道：“我知道，嫂子不用難過。人在屋檐下，誰能不低頭？”
這一句話讓白夫人痛哭出聲。
她怎麽能不難過？不過短短一年多，她經歷了父死、夫亡、國破，心中苦楚要向何人傾訴？她的獨子身體不好，三天兩頭大病，小叔子年幼，她輾轉出國，連她丈夫的喪禮都沒有參加。風頭過去再回來，發現一切已經物是人非。
若不是還有兩個孩子，她早就下去陪丈夫了。
如今，一個小小的地頭蛇的孩子竟然敢出言調戲她的小叔子，她氣怒之餘卻不能如何，怎麽能不傷心？
白鸾眉間沾染上了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鋒銳。
他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他的母親在他只有四個月的時候就自殺了。有記憶的時候他就是跟着兄嫂的。他的兄長也在去年動亂中死了，顯赫的白氏只剩下嫂嫂這位失勢的公主和他與阿穎。
他對他母親沒有任何印象，但從別人的口中他還是了解幾分，他母親雖然和嫂嫂是嫡親的姑侄，但不論性子還是容貌處事方式都有很大的不同。
嫂嫂其人外嚴內寬，看上去不講人情，其實最心軟不過。從別人口中得知他的母親外寬內嚴，看上去綿軟，實際上端的是規矩森嚴。
等他嫂子撫養他，下面的丫鬟就不如她母親那邊的好使，松松散散的，他會說話的時候他第一個就要求杖斃身邊放肆的仆人。他天性就和他母親相似，從來沒有嫂子和阿穎給他講的什麽仁慈之心，處死一個人對他來說也沒有任何的心理壓力。
他四個月的時候就被抱到嫂子那裏和阿穎一起養着，一起成長，阿穎比他大一點，他懂得多多了。小孩子的攀比之心很是嚴重的，急的恨不得自己立馬長白穎那麽大，懂得比白穎還多。
他是小叔叔唉，怎麽能比侄子還要差？他一直非常的努力，努力到現在白穎大部分時候願意聽他的。
雖然，比起白穎，他還有很多不懂。
白穎幾天後樂呵呵搬到小叔院子裏了。
他們叔侄二人分開的少，差不多像連體嬰，以前就在一個院子裏養着，不過是到了阜陽覺的他們逐漸長大才分開的。既然他們願意擠那就擠吧，白夫人也不管了。
阜陽公主自己還有一堆事，并不常在阜陽呆着，白府真正的主子就白家叔侄二人。兩個小兒，一個三歲、一個四歲，白穎還是病歪歪的，下人畏懼白鸾不假，但也就是他院子裏的能保證忠誠。怎麽說他才三歲，有皇帝那賤人的人在中間推波助瀾，其他人的畏懼逐漸就成了試探的怠慢。現在不過是這些賤人在試水而已。
白穎心中微微冷笑，小叔年紀小，不知道這裏面的道道，他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做死的蔣超，竟然敢把手伸到阜陽來。
蔣超就是當今的名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