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莫放春秋佳日過,最難風雨故人來 (7)

“清揚,”澧蘭微笑着接馮清揚的電話,她要把自己和周翰的事告訴清揚,料想清揚也會為她高興。

“澧蘭,我剛從廣州回來,才知道你父親的事,現在怎麽樣了?”

“我父親的事?什麽事?”

“你不知道嗎?”……

“我是陳澧蘭,請你跟周翰說,我有急事找他!”秘書們直接就把澧蘭帶了進去,她們聽說過這淑麗的女人對老板的重要性。

“澧蘭?”周翰很驚訝,他讓兩個經理先離開。

“怎麽了?寶貝?”

“我父親出事了,他們說他貪污,把他收監。”

“什麽時候的事?”周翰盯着她。

“差不多二十天前,我父兄瞞着我,我才知道。”

“那你怎麽知道的?”

“清揚給我打電話。他們要給我父親定罪,還要他返還贓款,五、六百萬,陳家怎麽會有?”澧蘭不禁哭起來,幾乎說不出話來。

周翰去拍她的手,他摸出手帕來給她,灰藍色的絲帕,是她繡的。周翰看她猶豫,笑了,“你也不舍得用?那你以後給我多做幾個。”他又換了一個手帕給她。

他起身給澧蘭倒茶,澧蘭覺得他這會兒有些冷淡,他難道不該過來摟着她的肩,安慰她嗎?确實這事很大,一般人不願沾身。

“你……,怎麽想?”周翰繼續盯着她。

“你幫幫我父親,我求你。”這麽大的案子,這麽大的金額,除了他,陳家別的親戚也愛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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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商人,無利不起早。”

他居然跟她講條件!“你要什麽?陳家在畢勳路的房子、收藏,還有北平的房子不值這些錢。我可以把它們都給你。”

周翰搖頭。

“那你?”

“我要你!你嫁給我!”

她羞澀難當。這個人,她知道他愛她。可這麽直接!這個趁火打劫的壞蛋!

“怎麽樣?”他心裏很緊張,臉上倒平靜。

“好!”她咬着牙說。

“成交!”

“那你快去辦!”

“做生意一向都收定金的。”

“定金?我拿什麽做定金?”

“嗯,抱一下、親一下就算定金。”

她連殺他的心都有了。他霍地起身,走向她。他盯着她,她驚慌失措,他的心也跳得厲害。

“你,別……”她瞪大了眼睛。

他向她澄深如水的眸子裏沉進去,這事,縱使殺了他,也要做。他伸出雙臂,攫她入懷。她只微微□□一聲,連反抗都沒有。

九年了,他日日夜夜地想她,相思成疾。她溫暖柔軟的身體就在他懷裏,她順滑的頭發就在他耳鬓厮磨,她的肌膚就在他的手下,他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來把持他沉醉的頭腦中牢固生存、蓬勃生長的欲望。

她的身體炸開了,天地失色,一切都不複存在。他們是鴻蒙初辟、混沌初開時的兩個人,在亘古長空中站了很久。這是他溫暖壯實的胸懷,她深陷其中,沉迷不已。他捧起她的臉,低下來覆上她的唇,她的嘴像花苞一樣向他打開,凝結着無比的喜悅。澧蘭的手臂伸上去繞住他的頸。這一刻,她對他深藏許久的愛袒露無遮。

周翰說明天就去南京,今天在上海有些人要聯系,有些關系要疏通。“澧蘭,你把商會裏的職務辭了,就現在,好嗎?你父親失勢,我又要不在上海,觊觎你的人會很多。”

“我聽你的。我跟你一起去南京。”

“不要!”

“為什麽?”

“他們本來只要錢,我怕你去了,他們還要別的。我什麽都可以給,除了你!”

澧蘭明白他指什麽。

澧蘭趕忙給南京家裏打電話,母親和哥哥一直不在,到了晚上浩初才回電話。澧蘭劈頭就問,“父親的事怎麽不告訴我?”

“你怎麽知道了?周翰說的?”

“周翰?沒有,馮清揚說的,你們怎麽不跟我講?”

“父親不讓告訴你,說女孩子家解決不了問題,白跟着擔驚受怕。母親也不讓說,怕你急着趕過來,出頭露面的,這邊人心叵測,怕有人趁機觊觎你。”

澧蘭想倒是跟周翰一個意思,“哥哥,你跟父親、母親講不要擔心,我求了周翰,他答應幫忙。”

那邊頓了頓說,“你什麽時候跟周翰說的?”

“今天上午。”

那邊又頓了頓,浩初聲音裏帶了笑意,“周翰差不多十幾天前,不,半個月前就插手這事了,他手眼通天,找了蔣夫人幫忙,他還來南京兩趟。父親性命無虞,很快就會出來,只是官位可能保不住,不過父親不在意。經了這事,父親無意官場了。”

父親沒事了,澧蘭提着的心放下來。周翰确有幾天不在上海,“這個無賴!”澧蘭氣得兩眼發黑。

“周翰今天怎麽跟你說的?”

“他說他是商人,無利不起早,要他幫忙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浩初聲音裏的笑意更濃了。

“你還笑!我是不是你妹妹?”

“是,好妹妹,到底什麽條件?”浩初明擺着看熱鬧不怕事大。

“他,他要我嫁給他。”澧蘭小聲說。

“什麽?這線路不好,你大點聲說!”

“讓我嫁給他!”

那邊哈哈大笑,“嗯,很好的條件!”

“你也幫着他欺負我!”

“沒有,絕對沒有!我的意思是你嫁給他後還愁沒機會收拾他?”

“父親現在怎麽樣?身體好嗎?精神好嗎?在裏面是不是受了委屈?”澧蘭掉下淚來,“父親受罪,我卻在這裏。”

“都好。別擔心,父親一進去,我們就各處打點,周翰來了,又上下使錢,所以父親并沒有受罪,只是先後被訊問幾次。你确實不能來,母親四十幾歲的人,還有人打主意,何況你。”

“啊?那母親怎樣?”

“放心,母親很好!那人偷吃不成蝕把米,周翰找人修理了他。所以,周翰将功折罪,你就放過他吧。”

“喔,你倒提醒了我,不跟你說了。父親出來一定馬上告訴我!”澧蘭急着要找周翰拼命。

“放心!就這幾天之內。哎,對周翰你下手輕點,畢竟是你夫婿。”浩初笑着收線,他要把這故事說給母親聽,以寬解她多日來緊繃的神經。

這個潑皮,自己又被他騙了!他一向耳聽八方,眼觀六路,見風使舵,怎會不知道南京政府的各種風吹草動。怪不得他今天冷淡,他是趁倒茶的功夫盤算如何設計她,他假裝一副懵懂樣,還要她付定金!定金!!

“顧周翰!”她直接推門進去,沒踢門,已經是她很有涵養。客廳沒人,“顧周翰!”書房也沒人。“顧周翰!”她奔進卧室裏,周翰從浴室裏拉開門出來,下身只一條浴巾裹着,手上還拿一條毛巾,頭發滴着水。

“啊,你怎麽這樣就出來!”澧蘭雙手遮住臉,他這樣強健!

“不是你急着叫我嗎?”周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為什麽怕羞?你又不是沒見過。”他湊過來,拉開她的手。

這個無賴,他又暗示她!澧蘭心頭火起,盯着他的臉,她不敢往下看,“你明天還去南京嗎?需要嗎?”

周翰看澧蘭一副美人含怒的樣子,心下明白,“去啊,請人幫忙,事成之後總要感謝人家。就像你父親沒事了,你就要兌現你的承諾。”他誠心誠意地說。

他還敢提!她擡腿就踢他一腳。

“哎呦!”

“你還裝,我明明就沒太用力!你早就插手了,還騙我,跟我講條件!”

周翰一把就将她拖入懷裏,他箍住她,不許她掙紮。“我不是救世主,不是什麽事都會幫忙。你父親的事我肯插手,只因為我愛你,不想你傷心。”

“可你欺負我,你還要定金!”他太強大,她掙紮不動。

周翰扯開嘴角微笑,“我要是不這樣,你怎麽肯讓我抱你,親你?你怎麽肯嫁給我?機會找上門,我輕易放掉?我還算個商人嗎?”

她就是扛不住他這樣的笑,“顧周……”周翰溫熱的唇已經覆上來,她掙紮地越厲害,他吻得越深沉,他的舌滑進她口中,搜索每一個角落,吸允每一片溫柔,她那樣清新、甜美,使他癡迷不已。

“等我從南京回來,等你父親沒事了,我還要你的身體。”他對懷中沉醉的女孩兒低語,這本是一句□□話,卻被周翰說得無比堅定又情意深厚。

澧蘭才要入睡,周翰敲門進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她忙給他倒茶。

“剛回來。”周翰不轉眼地盯着她看,猜她應該是剛從床上跑下來,她沒來得及披睡袍,只穿着睡裙,還光着腳。她俯身倒茶時,周翰身上的血幾乎要沸騰。澧蘭注意到他的目光,雙臂回護到胸前,“不許看!”

他回過神來,“給你父親打個電話,南京家裏。”她睜大眼睛看他,她奔過去打電話,喜極而泣。

澧蘭剛放下電話、轉身,周翰就到她身邊。他的唇壓下來,壓住她剛欲綻放的笑容。他的手臂痙攣地圍着她的背部......澧蘭緊貼着他,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

“你終于是我的了,寶貝!十一年,想死我了!”他想了她十一年,從她十四歲起,他發現現實的美好遠勝于想象。

“人未寝,欹枕釵橫鬓亂”,他逗她,澧蘭羞得把臉埋進他懷裏。周翰萬分憐愛地摟着他羞雲怯雨的女孩兒,我的女孩兒,我純潔的女孩兒!在這個自一九一九年始就世風日下的世界裏,他美麗的女孩兒卻一塵不染、獨善其身。

夜很長,歡愉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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