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一見
大城市的除夕夜寂靜平和,遠沒有平日裏的熱鬧。
除了标志性建築物上的招牌燈光,只剩零星燈火遍布城區各處。
林六月在一片黑暗中見到了言航。
這個個兒高腿長的青年站在馬路邊不停地跺腳,衣服穿得厚實,圍巾卻松松垮垮,呼出的白色氣體萦繞在四周,與冬日裏的霧氣融在一起,半遮半掩配上他完美的側臉,恍若夢境中出現的美少年。
不對,林六月一個停頓。
已經不算是少年了。
言航轉頭看見她,揮了揮手走過去,見她木不楞登的表情,對着腦袋伸手一怕,“愣着幹嘛?看我看呆了?”
林六月老實點頭。
言航心裏不由開心,面上卻還擺出打趣兒的樣子,彎腰抵着她額頭,“那我離近些,你好好看看。”
哪知林六突然向後一仰避過了,不管對方的臭臉,非常認真的告訴他,“你已經不是少年了,最多就是一美大叔。”
“……”
“我還是美少女。”
“……”
這突然的會心一擊是個什麽情況?
言航沉默的承受着暴擊,擡手就去掐她的臉蛋,然後低頭在她唇角啃了一口,低聲問:“你什麽意思?”
“你什麽意思?”林六月擡頭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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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航噎了一下,還是有些好奇,“美大叔和美少女,你什麽看法?”
“沒什麽看法,事實啊。”
言航咬牙,作為二十四歲的大叔,他已經猜不透現在這些小年輕的想法了,不對,是他一直都搭不上這姑娘的思緒,正常人應該按在心裏的吐槽,她絕對會老老實實一臉純良地說出來,耿直得讓人覺得她就是話裏有話。
其實沒有,就是耿直而已啊。
再次被反套路的言航無語,捏了捏林六月下巴,對着吻下去,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先扔一邊,現在他最重要的。
是他終于見到她了。
不安晃動一天的心,在相遇的一刻就落回原地。
這個小着他六歲的女孩子,在初見之際,就帶給他難以想象的安全感,說來也是好笑,作為一個男人,卻好像被一個女孩子保護着,在一般男人聽着都瞥屈的事,在他這裏卻像是呼吸一樣自然,跟他們的相處一樣,都那麽理所當然。
言航想着,不由抱緊了對方,個子高上不少的他都快要把林六月提起來撸在懷裏。
要不是被拍了拍背,他或許還沒那麽快停下來。
“我要喘不上氣了。”林六月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隐約可見的水光給臉色寡白的她圖上一層朦胧。
這是他的。
擦幹她唇上的水光,言航又把林六月揣進懷裏抱了抱,給自己充充電,然後牽着她走路,林六月默默跟着,也不問去哪兒,這種無言的信任,能給言航心裏帶來巨大的滿足。
“先去我那兒,明天再去看言俏。”
林六月點頭,聽他安排。
于是我們作為由頭被搬出來的言俏小朋友,就這麽幹脆的被她爹給忘在角落裏。
離得不遠,兩人索性走過去。
路上,言航問林六月她家裏的情況。
“你這大晚上跑出來,你家裏人不會說嗎?”
“不會。”
言航不由感嘆林家人開明程度,或許是臉色表情太過明顯,林六月主動解釋道:“大家都這樣,各管各的,不會有太多幹涉。”
“這麽好!”不怪言航這般驚奇,根據林六月以往透露的信息和今天難得的透露,他已經能夠想象她家是個什麽狀況,這樣一個大家族,能保證這樣的态度真的不可多得。
風格和林叔叔很像啊。
啊,林叔,林六月。
隐隐猜測一下,言航放棄了詢問,本來過多打聽別人家的事就不好,而且他也沒聽林叔有兒女之類,一直都是一個人。
“怎麽了?”
作為一個武者,林六月不管五感還是直覺挺準的,現在看言航微妙的表情,直覺和她有重大幹系。
“沒。”言航呼口氣,換了個方向,“就是覺得你家挺好的,不像我,都這個年紀了,家裏還管得死死的,有點羨慕你們。”
羨慕?林六月停下。
言航跟着停下望着她,“嗯?”
“你羨慕我?”
言航點頭,有些遲疑,這怎麽了?
“真巧。”林六月的表情開始奇怪起來,像是在壓抑着什麽,又想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怕他不理解,要笑不笑着對他說:“我也是。”
我也羨慕你。
言航立刻就聽懂了她的話,張口就想問她羨慕什麽,可是一看她突然黯淡下去的臉,舌頭就像被凍住一樣,開不了口。
他或許,戳到了這丫頭的痛處。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算是林家這種開明大度的地方,也會有別人理解不了的難處。
言航暗自罵自己多嘴,正想着怎麽轉移話題,林六月又站着不動了,回頭一頭,好家夥,望着便利店走不動路了,看了會兒便回頭幽幽地說:“我想吃關東煮。”
言航:“……”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你晚上沒吃飯啊?”
怎麽可能?而且年夜飯都不是一般的份量吧。
“吃了,但是消化掉了。”
言航睜大了眼睛,這是什麽運動才能這麽快得消耗了年夜飯的大魚大肉,他不由望向林六月的肚子,思緒開始朝神奇的地方發展。
“你做什麽了,消化這麽快。”
“我跑了十幾公裏來見你啊。”林六月一臉是理所當然,仿佛這樣他還不給她買東西吃,就是罪大惡極的罪魁禍首。
看,餓的她連成語都用錯了。
林六月瞪大眼睛,努力讓自己的眼睛看上去真誠無比。
言航想了想自己打完電話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這其中的信息夠他腦洞出一場大戲,而且還是不敢多問的那種,生怕知道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會毀了自己的三觀。
可是好奇心也在嚎叫啊,心裏更是像爬了一萬只蟲子,不停的撓啊撓,言航沒辦法只好問她:“你徒步跑過來的?”
“嗯”點頭ing。
得到答案,言航更加糾結,他都開始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找這個苦吃,但是話都說出口,不問不是顯得更刻意?
“你還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問。”
林六月如此善解人意的話,并沒打消言航的顧慮,相反他竟然開始自我唾棄起來,商人面具戴的太久,連正常人的相處方式都忘了,人與人之間就應該想像六月一樣,廢話不多,就信任二字足以。
“這是我們家的規則,沒有白拿的東西,所以你想知道的情報,都要支付等量的報酬才可以。”
然後意有所指瞄了瞄不遠處的便利店。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都見鬼去吧。
再次被拐進坑裏的言航無言,幹脆自暴自棄,問道:“那要是兩者之間不對等呢?”
“嗯?”什麽意思?
“所以肉償也是可以的?”一言不合就開黃腔系列。
“當然。”這可樂壞了林六月,蹭蹭蹭眼睛都亮了不少,就在言航感嘆少女突如其來的黃暴屬性之際,她又說:“那我等會少選點素的”
“……”
言航表情一裂,格外悲涼。
套路什麽的,走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我的意思是……”言航最後掙紮了一下,“我想知道林家所有的事兒,需要付出什麽?”
雖然他并不像知道那麽多,但是男人争口氣,也不奇怪。
林六月沒說話,定定看他幾秒,就在言航以為成功的難住她時,這姑娘直接上前,伸手扯住他圍巾往下拉,接着便感到溫熱的觸感落在唇角,淡得一如她給人的印象。
言航卻是一個大寫的懵逼。
這又是搞什麽!!!
“噗嗤——”
林六月一下子笑開,不同于平時的微笑,是真真切切能感到愉悅的大笑,如寒冬夜裏徑自綻放的梅花,不留惋惜。眼裏還閃過一道惡作劇似的光芒,說:“你不是要肉償嗎?”
轟隆一下,驚雷劈在言航心頭上。
所以他這是被調戲了?
終于反應過來的言大總裁咔擦一下咬崩了牙,臉上跟着起了顏色,只見她一把擄過林六月,雙手控制不住去扯她臉頰,恨恨問她:“好玩嗎?”
林六月艱難點頭,被拉得變形的嘴裏含糊不清,“個(跟)輸(書)了(裏)一昂(樣)。”
所以讓你不要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啊!
“哦,是嗎?”言航氣極反笑,“那感覺怎麽樣?”
林六月居然真的思考了半晌,扯回自己的面皮,揉着臉評價,“不夠霸道。”
“呵呵,你不是小嬌妻好嗎?”
“對啊,我覺得我們倆的臺本兒一定是拿反了。”
言航又想去捏她了,“我也不是,謝謝。”
算了,言航不想多說,省的氣死自己,于是默默拖着人往便利店走,可這樣林六月還不打算放過他的樣子。
“所以,你現在想知道什麽?”
“我現在只想你不要說話,謝謝。”
一年之初就苦逼得X疼,言航心裏抹淚,默默甩給她一個冷漠的側臉。
林六月只好癟嘴,雙手摟緊了他的胳膊。
大年初一,兩人揣着一兜子食物回了言航家。
言航心裏合計着怎麽把人多留幾天,而林六月,則開始後知後覺的擔憂起來。
擔心什麽?還能是什麽?不就是家裏被她暴擊的二哥嗎。
如果可以,言航的事兒她也想瞞幾天,可是她控制不住一對上二哥就不敢說謊的被動技能,心直口快地就給捅了出來。
當然跑得快,趁着二哥逮人之前溜了,現在一想簡直作死。
雖然她向家主請求了保護,有個萬一不會出事,但是七月自己忙得飛起,當時候真是怎麽了,她也不一定在呢。
林六月着實苦惱,随後一怔。
她這是怎麽了,想那麽多幹嘛,反正事情還沒到這兒,早作打算可一直不是她林六月的風格,本就不善于思考,何必過早折騰自己的腦細胞呢。
轉念這麽一想,林六月按下了一件心事,歡歡喜喜地吃着海帶結,一點沒注意身邊人的注視。
言航需要一個機會,他在等着。
然後就讓他給等到了。
大年初一睡得昏天黑地的林六月,率先聽到了電話聲,不是手機,是言航家裏的座機,位置在客廳。
這邊她剛一掀被子就被冷空氣給堵回來,縮在被子裏打了個哆嗦。
這也太冷了,林六月犯難,可是一看這樣居然都沒被吵醒的枕邊人,心裏犯難,她不想去打擾他。
于是林六月做足了心裏準備,裹着大衣跑到客廳抱來了電話,然後迅速鑽進被子了,拿起聽筒,顧不得沙啞暗沉的嗓音,“喂……”
八秒鐘後,言航被她搖醒。
“電話。”
迷迷糊糊接過林六月遞過來的聽筒,言航腦子還在跟周公打架,嘟囔着,“你好……”
也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麽。
言航目光瞬間清明,撐着手坐起來,“父親。”
林六月拿着電話的手一抖,目光漂移了,就聽言航恩恩好好幾聲挂了電話,在她沉默的視線中對她說:“我爸想見你。”
“……”
這話吓得林六月都沉默了,緊張之餘不由想起了昨晚,九月神神叨叨地給她蔔了一挂,然後笑嘻嘻對她說;
大年初一,開蓋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