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個人①

敲門聲響起時,林千尋正準備打電話。

開門,外面站着他正要找的人,林千尋有些高興,居然這麽有默契。

“你在我這兒裝了竊/聽/器嗎?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

說着,讓開身子讓她進來。

林六月沒注意聽他說什麽,臉色頹廢地得進了屋,因為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林千尋沒太在意。

“我想先睡會兒。”林六月聲音不大,足夠對方聽見。

林千尋才發現不對勁,這姑娘的臉也太蒼白了點。

他上前摸了摸對方的額頭,還好沒發燒,但是看她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沒再說什麽,只是叮囑道:“行,中午想吃什麽,我去準備。”

“随便。”林六月邊往後挪邊說,挪到沙發邊上,咚一個跟頭倒下去,閉眼秒睡。

林千尋無語,從卧室裏拿出被子和加厚毛毯來給她蓋上,雖然他也希望她去床上睡,但是被拒絕的多了,一直提的話可能以後就不過來了。

林千尋看了會她的臉,又去看了看冰箱,然後滿意的點頭。

他原本的計劃是找一下小夥伴初一聚聚,現在最重要的人既然來了,其他人就不用喊了。

林千尋冷酷想着,探出腦袋瞅了瞅客廳,單身公寓就那麽大,一眼就能看見橫在沙發上的物體,臉早就被她拱進了被窩裏,鞋子被踢得橫七豎八,前後裹成一團縮在沙發上。

一個人的睡姿可以看出不少東西,林六月的,簡直一目了然。

——沒有安全感。

如果林六月聽到這個評價,一定會非常認真的反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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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怕冷而已。

這是每個人認識她的人都知道的事,大家都以為是體質的原因,卻忘了一個習武之人的身體根本差不到哪裏去。

林六月只是非常單純的怕冷,或許一開始只是身邊沒有人的冷,後來演變成怎麽樣都會覺得冷。

畢竟從有記憶開始,她好像都是一個人,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醒來。

雖然這是林家的教育方式,但是基本沒人會真的仍由小孩子一個人,父母一般都會帶到可以上幼兒園的時候。

但是林六月卻沒有,她沒有這種待遇。

打她一生下來,那個生物學上的父親就沒抱過她,也不曾正眼看過她哪怕一眼,他們所有的聯系不過就是一層血脈,而血脈在林家,最不值得提。

她就是被二哥和那位僅剩的曾祖輩養大的,然後在慢慢接觸到這個世界。

很小的時候,大概還會渴望那個人能抱一下自己,慢慢長大後,就把這種渴望扔在牆角,反正也不可能實現。

三哥有過的恐慌她也有過,也不止一次想這輩子都找不到那個人該怎麽辦?要是像那個人一樣陰陽相隔怎麽辦?要是有人先死怎麽辦……

——要是就這樣下去,一個人過一輩子怎麽辦。

所以林六月想結婚。

雖然不是立刻馬上,但是從現在開始尋找,在死之前,總會被她找到的,她是這麽想的。

言航不止一次給了林六月這樣的感覺,讓她有些不顧一切。

但是匆忙的下場,就是如此而已。

他們分手了。

大概。

林六月對感情沒有概念,就是非常直白的,舒服就在一起,難受就分手,完全不會勉強。

可是,真的很冷。

刺骨的冷。

她裹緊了羽絨被,冰涼四肢的寒意不斷向心髒傳來,好似不凍起來不罷休一樣,林六月的手伸進衣服裏,貼在胸口上,寒熱相觸的一刻,神經清醒了不少。

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要那麽随便了。

簡單直白的理由能說服自己,說服不了別人。

逐漸的,手心變得暖和起來,周圍好像也沒那麽冷了,林六月半睜的眼睛,緩緩合上。

鈴鈴——

刺耳的鈴聲驟起,瞬間林六月被震得丢了魂,她呆滞着望了四周好久,才接起來。

“喂……”有氣無力。

“你在哪兒呢?不是說了初一要過來的嗎?”

“哦。”是萬欣啊。

“哦?哦你個鬼,趕緊過來,我待會還要會一趟許家,總不能帶着孩子去吧。”

“你想帶就帶啊。”根本沒搞清楚狀況的林六月。

“我-不-想-帶!你是覺得我最近日子好過了是吧,又想讓我回到被冷言冷語包圍的處境是吧。”

許萬欣怒極,聲音竟溫柔的不像話,也讓成功的林六月回了神兒。

她抹了把臉,“反正你也不在乎。”

“嗯,”對此許萬欣表示肯定,然後咬牙切齒的說:“但我就是看不慣你高高挂起樣子的,趕緊過來把人接走,不然我就把她扔出去,別以為我做不出來啊。”

這下林六月可真是犯難了,要說她已經和言航分手了,他女兒自然也不在她的管理範圍,可是許萬欣可不認什麽言航,那家夥,發起瘋來,十個林六月也扛不住。

林六月犯難,直接就說了,“萬欣,我分手了。”

許萬欣咦了一聲,就在林六月準備會被順毛之時,那頭冷冷的聲音傳來,“所以?跟我有什麽關系?再者,你确定你還要轉移話題嗎?六月,我現在的耐性,到十二點為止……嘟嘟嘟……”

被撂了電話,林六月眨巴着眼看時間。

艾瑪!

還有九分鐘。

林六月猛地暴起,利索地跳下沙發疊好被子毛毯放一邊,林千尋留條說出門買東西,林六月也來不及等他回來,打開門一溜煙跑了。

幸好,林千尋的單身公寓遠離市中心,比較清靜,離林家和許家都不太遠,還是挺方便,林七月偶爾在這裏躲閑,大多都是去二哥那裏,畢竟大boss跟前兒無人敢擾。

扯遠了。

這裏雖然方便,但是離許萬欣住的地方挺遠,那就是兩個方向,最短距離就是直穿城中心。

林六月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以正常人根本看不到的姿态直奔過去,一路上殘影亂了她的眼,極度加速後,堪堪在規定時間前到了。

停住,敲門,一氣呵成。

“媽媽……”言俏開的門,小丫頭一看見她眼裏就冒出欣喜之光,再發現就她一個人時又暗了下去。

林六月沒說什麽,只是在客廳等許萬欣。

半分鐘後,許萬欣從卧室出來,一襲黑色蕾絲長裙嚴密包裹每一絲肌膚,只留手腕處和半截細白脖頸,形成巨大色差,手臂還挂件火紅色大衣。

再配上精致妖豔的妝容,就是一只出沒于寒冬秘境的妖精。

林六月第一眼,跟着打了個寒顫,可真是穿在別身,冷在她心啊。

第二眼,大衣真好看。

第三眼,“你這是要去上戰場嗎?”

正準備上戰場迷惑勇者的許妖精挪過來,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是啊,來,給我加個回血的buff。”

“暫時沒有這種buff謝謝。”林六月拍開她,對她轉移話題的目的不置一詞,她現在心情也不好,不想跟人貧。

可許萬欣卻敏感地察覺到敵方的撤退信號,心思一來,哪怕自己半血都會奮起直追,許萬欣那一身特點,這種抓人心思按在地上磨的做法最讓人惡心。

“怎麽,跟人分手心情不好啊。”

聞言,一旁正在背小書包的言俏一頓,然後自以為沒人看的情況下,恢複了正常。

許萬欣意味不明笑了笑,再看看眼前狀态還沒回來的人,幹脆伸手在她頭上揉了兩把,揉成一頭亂發後滿意地放開手,“走吧。”

許萬欣說話算話,十二點整時,把林六月和言俏扔出家門,沖着她們揮揮手後轉頭開車走人,讓想順趟風的林六月無語地盯了半晌。

下次見面一定要好好揍她一頓。

就這麽決定了!

轉頭,小小言俏背着書包,手裏是裝着兩件換洗衣服的紙袋,正可憐巴巴望着她。

林六月伸手去那她手裏的袋子,被拒絕。

然後轉手去拎她的小書包,被躲開。

無奈,林六月今天第一次對她開口說道:“一人一半。”

“好噠。”言俏立馬乖巧了,歡歡喜喜把小書包遞上,還頗為萌萌噠地說,“謝謝媽媽。”

林六月感受到熟悉的憋屈感。

不過相較于言航,倒也沒多麽難受,随手甩了甩書包,“不用客氣。”

十二點了,林六月倒也沒有讓小孩子餓肚子的想法,兩人找了個酒店吃了點東西,然後在一堆合家歡樂氣氛中接受衆人憐憫的目光。

大年初一,孤兒寡母還帶着行李……

要不是最後林六月刷卡的動作太過流利,一定會被人腦洞出狗血的劇情。

吃完飯,林六月帶着言俏回去,回言航那裏。

然後一臉懵逼站在大門外。

裏面沒人,而她沒帶手機,然後轉頭問言俏:“你知道你爸公司在哪兒嗎?”

說完才發現槽點,沒哪個工作狂大年初一還泡在工作上吧,尤其那個男人還上有老下有小;但是就上午的情況他應該大概也不會在言家。

怎麽辦呢。

沉默尴尬間,言俏猝不及防地開口:“林姐姐和爸爸分手了嗎?”

林六月怔了下,心裏的急躁漸漸平複,說出來可能對方可能不信,可她依然因為言俏這樣一句話,她感到安心。

回來的一路上,她都能感覺言俏欲言又止的眼神,這種情緒她太熟了,不久之前就因為這個爆發了一次。

不同于言航,言俏要自然的多,她也會猜疑,更會提出口,這就是林六月想要的相處。

她被二哥教導的第一句話;有事,你說。

然後被言傳身教,在林家,不管你是需要情報,還是需要支援,亦或是手癢了想打人,皮癢了想挨揍,受傷了求安慰,都能夠得到回應。

當然最後一套林六月并沒有體驗過。

這種爽利的壞境注定了她不會深入思考,不會試探,更不會暗自猜忌。

言航的猶豫她看在眼裏,感到非常不适應。

她也明白不是所以人都和他們家一樣,但是時間久了,那股火就憋不住,需要發洩。

分手了嗎?

林六月問自己。

才驚恐發現,自己居然沒法像之前對許萬欣那樣,給言俏一個肯定的答複。

這種心情就跟她莫名其妙和言航在一起一樣,非常自然,又仿佛那裏不對,他們到底是為什麽,就開始那麽自然的牽手,親吻了呢?

最終也沒有答案。

林六月沒回答言俏,只是回頭摸摸她的頭,露出一個不怎麽好看的笑。

至于後來,該是過了很久,言航從電梯上來,正打着電話,出電梯看見他要找的兩只,坐在他家門口,一大一小活像兩只歸不了家的鹌鹑。

這心裏剛有些激動。

然後聽見響了很久電話終于被人接通了,傳來一個不怎麽友善的男聲,“喂,六月嗎?”

……

那感覺,就像準備踩剎車的腳轉身踩了油門,迎接了突如其來的心跳加速,搞得言航一抖,看不清眼前的路,只想扔了方向盤,無聲地罵句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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