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愛神說,要有光》
宋眉山安全護送傅璇琮教授回了酒店, 熱心的大媽們跟傅教授既是團友,又是同事,她們忙作一團, 倒水的, 喂藥的,宋眉山看傅教授沒什麽大礙,便出了房間,給他們休息。
宋眉山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等傅明誠那個什麽所謂的姐夫, 她看了一眼手機, 對方說:“宋小姐, 有勞,多謝你。”
宋眉山心道,那是你爹沒事,你爹要是有事,你保準劈了我, 還要告我。這些人吶, 精英教育出來的, 精致利己主義者, 沒有人比他們更虛僞。
等了将近十分鐘之後,宋眉山準備上樓,她還要安排團隊下午的事宜,包括冬宮、海軍司令部和涅夫斯基大街等地,這些都在旅行合同之內。
時間有限, 傅教授病了就在賓館休息,其他的團員,還是要走完流程的。
“眉山。”有人喚宋眉山的名字。
宋眉山扭頭,“你怎麽來了?”
蕭啓慶穿一件黑色的大衣,手上戴着黑色皮手套,他說:“我岳父心髒病發,跟團旅行,聽說是你帶的團。”
宋眉山保證自己當時的心情是日天.日地.日了狗.日破蒼穹的感覺。她對這個男人恨之入骨,他來看他岳父,他的岳父就是傅教授,那個嘴甜的傅明誠就是他的小舅子咯。
宋眉山點頭,“傅教授在樓上休息,21樓,跟我來吧。”
女人帶着男人上電梯,兩人的手一起按向按鍵21,宋眉山說:“既然是你家老丈人,你又是這土地惡霸的,你家老丈人來了,還報個什麽團?”
宋眉山想說的話其實是,你家老丈人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男人道:“我不知他過來,他們學校組織,可能他想參與集體活動,不想特異獨行吧。”
宋眉山‘嗯’一聲,不再說話了。
男人看她削瘦身影,“你孩子掉了?”
電梯裏裝飾是三面鏡子,落地方鏡,宋眉山從哪一面都能看見蕭啓慶的表情。她說:“孩子爹不認,生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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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啓慶笑了一下,不知是笑誰,他說:“你要是生下來,我就認了。”
“得了吧。”
宋眉山仰頭,“蕭先生,你老丈人躺裏面呢,你這話叫他聽見了,立時就暈過去,半天後斃命。”
蕭啓慶看她,“眉山,你變惡毒了。”
宋眉山扭頭,也回看他,“蕭啓慶,我恨不能心髒病發的那個是你,你死了以後,我立馬回家找朋友彈冠相慶。”
蕭啓慶搖頭,“愛恨就好像硬幣的正反面,每個人都需要。但宋眉山,你不需要愛,因為你滿腔恨意。”
男人說:“我覺得你還是單身比較好。”
打嘴皮子仗誰不會,你以為你是誰,用嘴殺人?狗屁。
宋眉山完全不為所動,她回了一句:“上帝要我們愛自己的敵人。不!因為你不是我的敵人,你就是個路人甲。”
蕭啓慶從後左右三面鏡子的夾攻和反射中看她,說:“那就好,往事已矣,你別放在心裏。”
宋眉山嘴角輕輕一勾,“希望上帝已經原諒你。”
‘叮’,電梯門開,21樓到。
傅教授已經沒有甚麽大礙,他心髒過快跳動已經穩定下來,宋眉山決定帶領其他團友們繼續出行,目的地冬宮。
傅教授提出随行,宋眉山沒有答應,她負不起這個責任。
蕭啓慶最後表态,他自行帶傅教授去冬宮,具體責任他負,與旅行團無關。
宋眉山從陳其美身上學來的經驗就是千萬別相信任何口頭保證,萬事萬物,白紙黑字,落地蓋章。宋眉山說:“有勞蕭先生寫個申明,如有意外,與我無尤,與旅行團無尤。”
宋眉山此刻辦事死板并且不講情面,那位熱心給她介紹對象的大媽不禁多看了她幾眼,以為這位宋小姐與自己昨日和今日上午所見者不是同一個人。
宋眉山讓國內來的領隊帶領大家去吃飯,餐廳就在賓館長街拐角處,步行不超過100米。
宋眉山自己則給陸長安發了個信息,說:“今日突遇變故,東西改天再去拿。”
陸長安沒有回複,宋眉山則自己尋了個咖啡廳,點了咖啡、雞翅加牛排。
“我請宋小姐吃一頓如何?”
來人是傅教授,他精神已經好了很多,他身後還跟着他的女婿,蕭啓慶男士。
宋眉山摸摸脖子,“坐吧,傅教授。”
宋眉山沒有招呼蕭啓慶,想來他臉皮夠厚,根本也不需要招呼。
傅教授脫了外套,蕭啓慶接過,又拿去給他挂在衣架上。傅教授說:“今日自當多謝宋眉山小姐,若不是宋小姐當機立斷,恐怕在下也......”
老人就是愛将生生死死挂在嘴邊上。但宋眉山不愛聽,她說:“關愛群衆,人人有責。”
敷衍,純粹的敷衍态度,是個人都知道宋眉山的敷衍了事,傻子都聽得出來。傅璇琮又不是個傻子,他說:“宋眉山小姐是不是和蕭啓慶先生有甚麽誤會,要不然不會如此态度驟變?”
宋眉山笑,“傅教授哪裏話,我和蕭先生從未相識,哪裏有甚麽誤會。傅教授多慮了。”
教授嘆口氣,“我家裏還有個女兒,叫明.慧,是明誠的姐姐。明.慧很聰明,讀書也比明誠更強一些,她是在美國讀的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
宋眉山喝了一口咖啡,心道,你女兒會上天也無所謂,關我屁事。
傅教授說:“啓慶和明.慧是同學,年少相識,他們一路從校園走入婚姻,十年人生,很不容易。”
卧槽!這是敲打我來了?宋眉山心道:教授,可別,這種壞人姻緣的罪名可千萬別強加到我身上。我是清白的。哦,別管我現在還清白不清白,但至少我的對象不是您那人面獸心的女婿先生。
人家話都說到這裏,宋眉山摸了一下頭發,“您慢用,我去外頭等大家。”
宋眉山站起來,又從口袋裏掏了五千盧布拍在桌上,說:“這餐飯我請您,您上午虛驚一場,我給您壓驚。”
宋眉山在街道拐角處站着,旁邊就是中國餐廳,後頭是蕭啓慶和他岳父用餐的咖啡廳,宋眉山從兜裏摸一支煙,心道:都他媽的不要臉,什麽學歷都一樣,大學教授也一樣!明知道自己女婿搞三搞四,還怪會指摘別人。
宋眉山蹙着眉頭抿着嘴,很有些不忿。
氣憤之間,她煙也不想抽了,正要将煙收回去,有人拿開她指尖的煙,說:“怎麽了,受氣了?”
宋眉山擡頭,陸長安看着她,“大冷天的,非要自找苦吃。”
宋眉山癟嘴,“你怎麽來啦?”
男人道:“我在海軍司令部那邊上個講座,中途聽你發牢騷,大概就知道是有人欺負你了,我過來看看。”
陸長安沒有開車,他步行而來,身上寒氣很重。
宋眉山看他一眼,眼神動了動,好像想哭。
“行了,哭什麽,沒有出息。”陸長安一手将女人摟進自己懷裏,“這就是社會,這就是人生,這就是你非要跌跌撞撞去闖蕩的人生。”
陸長安身上還是那種好聞的香氣,宋眉山使勁兒嗅了兩口。
陸長安摸她頭發,說:“你以為誰會明辨是非,誰會站在公理正義的一方,誰會維護你?只有我,全世界只有我讓着你,傻姑娘。”
宋眉山的頭埋在陸長安懷裏,“哥哥,”她抱了抱陸長安。
“嗯,”陸長安笑,他雙手圈住她,“你的團友來了,還撒嬌嗎?”
宋眉山笑,又站直了一點。
陸長安親了她額頭一下,又将自己手套脫下來,“戴上,手都凍裂了。我走了,那講座還沒完。”
“哥哥,”宋眉山又喊。
陸長安笑,“好了,別喊了,我聽見了,人家都看你,笑你呢。”
宋眉山也笑,她撇開頭,嘟着嘴,好像說給別人聽,又好像說給自己聽,“這是我哥哥。”
宋眉山領着旅行團前往冬宮的時候,她一反常态,很是沉默,也沒有拿起話筒站起來說話。車上多了個人,傅教授的女婿,蕭啓慶蕭先生。
宋小姐不想說話,還是有人要站起來說話,接過話筒的是來自國內的領隊,姓易,是位女性。易小姐拿着話筒,說:“我們即将前往冬宮廣場,這裏呢,交通非常方便,是整個聖彼得堡市的市中心,這裏的公交車很多,還有地鐵站也都集中在這裏,分別是涅瓦大街站,聖彼得堡主大街站,還有格裏鮑多耶夫運河站。”
“這個冬宮啊,裏頭是安排有導游講解藝術史的,但咱們不請當地導游講解,咱們的導游宋眉山宋小姐就是其中翹楚,到時候她會重點跟大家講解裏頭的藝術展覽品的。”
“啪啪啪,”已經有人開始鼓掌,易小姐将話筒遞給宋眉山,宋眉山接過,說了聲“謝謝”,再沒多話了。
宋眉山的情緒嚴重被影響了,她想她可能不是被蕭啓慶說的幾句廢話幹擾了,她是被來自傅璇琮傅教授的敲打幹擾了。宋眉山心想,你們忒不講道理,不問青紅皂白逮住我就炸一番,關鍵你也不看看你女婿是個什麽人,他骨子裏本身是個什麽德行。
宋眉山頭部望向窗外,當她看見淡綠色的建築群的時候,徒然想起她有過這麽一條一冬宮廣場配色為原型設計的裙子,并且她只穿過一次,後來就不知丢到哪裏去了。
宋眉山還是沒有多言,她去買了票,清點了一下人數,然後就帶隊往裏頭走。
其他的導游先是介紹冬宮廣場,又介紹這綠色黃色配的源泉,還給團員時間在廣場合影照相,只有宋眉山,她像完成任務一樣,簡簡單單說了兩句,她說:“趁大家都沒進去,咱們先進去,要照相的,回頭再來。”
宋眉山已經記不清她是第多少次踏上冬宮的旋轉樓梯,冬宮依舊美麗,旋轉樓梯依舊輝煌,那猩紅的地毯一眼望不到頭,羅曼諾夫王朝的富庶歷歷在目,依舊有跡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