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帶他去挂水◎

第二天起床,葉淮沓着拖鞋到廁所洗漱,洗漱臺前的杯子倒好了溫水,牙膏也是擠好的。

出來後看到桌上的藥按着劑量扣了放着,旁邊一杯溫水,還有一瓶兒童成長牛奶。

要不要這麽...事無巨細!

葉淮都不好意思了,才怪。

他伸手拿藥吃。

夏易從外面進來阻止,“慢着...”他拿着諾基亞努力地按着,空腹能不能吃,半響松開了手,“吃吧。”

“你那小破手機還能百度?”葉淮吐槽。

“怎麽不能,還能上Q.Q呢!”夏易說,突然一個伸手,“等下!”

又怎麽了,葉淮伸頭看到他在百度裏打上奶和藥能不能一塊吃。

“行了啊,我又不是...”

對他好一點可以接受,但這?這?太誇張了吧!

葉淮從小到大哪受過這待遇,他沒想到夏易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一個人,照顧起人來絲毫不帶馬虎。

也是,畢竟拉扯大一個娃兒。

葉淮雖然有個金枝玉葉小少爺的樣貌,但實際上過慣的是皮糙肉厚的日子,突然這麽講究還挺不習慣的,爽是爽,但再被夏易這麽照顧,他感覺自己快廢了。

沒多管夏易,葉淮自顧自地吃藥,掰着吸管就要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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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夏易一把搶過奶,把諾基亞的小屏幕舉給他看,“你看!”

小小的屏幕充斥着更小的字,葉淮還沒看清,夏易就一晃而過,對葉淮說:“一個小時之後再喝!”

葉淮:“...”

從院裏拿過兩人的校服,葉淮随便扔了一套給夏易,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幹嘛?”夏易被他看得納悶。

“你不會...”葉淮猶豫了一下,“真的想挖我的腎吧?”

夏易:“啊?”

門口傳來動靜,大門是開着的,白皓帆騎着車子進來了。

“穿衣服。”葉淮說。

“哪個是我的?”夏易問。

“操,我就比你矮了一個鞋底,穿我的衣服能勒死你怎麽着?”葉淮無語。

“我可是兩米的大巨人。”夏易說。

“你可是傻逼的易寶寶。”葉淮說。

然後兩個人,果然穿錯了。

葉淮對着夏易端詳了一陣兒...

校服比他自己那套合身一些,把他整個人“垮”的氣質減了一半,真有點三好學生的感覺。

“好看啊!”葉淮說,正對着夏易走過去,幫他把領子翻了一下。

這動作自然無比,翻完葉淮才退後一步感覺到一絲微妙的暧昧,就好像早年陳芸秋幫葉建湘打領帶時的感覺,但由于太早年了,葉淮已經不記得了,真是個糟糕的比喻。

夏易好像并沒有跟他有相同的體會,已經過去摟着白皓帆的脖子說話了。

葉淮撇撇嘴,進屋拿書包。

自從邵桀那事兒以後,白皓帆和夏易每天輪流去實驗小學接夏洛花。

這樣過了大半個學期,沒有任何事發生,當然沒有事是最好的,但難免會讓人掉以輕心地認為,邵桀只是說着玩的。

以前都是夏奶奶騎着三輪車去接夏洛花,夏易考慮要不要恢複以往。

雖說接夏洛花是白皓帆提議的,但每天下課到夜自習之間的時間很短,白皓帆還要吃飯,夏易思量再三,跟他讨論了一下。

“沒事,我去接。”白皓帆堅持。

“那...我最近可能不能跟你輪班了。”夏易說。

“什麽意思?”白皓帆問。

葉淮剛巧從屋裏出來,夏易指指後面,“我...帶他去挂水。”

他是沒有腿嗎非要你帶他去?白皓帆鼻子出氣,沒有吭聲。

路過白皓帆身邊時,葉淮感受到一股陰冷之氣,雖說他平時就挺冷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好像格外冷,冰凍三尺的那種。

課間去辦公室請了夜自習的假,正大光明的假條,就不用每天晚上翻牆了。

下課後,葉淮從正門出來,夏易騎着電驢過來接他,先吃了飯,去醫院換藥挂水,這樣再堅持一個星期就可以好了。

夏易本想請一周的假陪他,葉淮堅持不要,夏易才繼續去工作。

布置好學習任務,夏易抽身走掉,沒走兩步又拐回來,“你要喝水怎麽辦,尿尿怎麽辦?”

葉淮有點想笑,“我今天換了這個能移動的架子。”他擡手指指,對夏易說,“走吧。”

一直看着夏易的身形消失在輸液室門口,葉淮唇邊的笑都沒有收,最終無奈地回到書本上,他說十點來提問就一定會,葉淮苦逼地背了起來。

不到十點,夏易準時出現,給葉淮帶了宵夜,葉淮一邊吃一邊拿着講義看,做最後的掙紮。

夏易起身去給他接水,說能走動,實則夏易不來他也懶得去接。

吃過飯後,講義沒收,夏易逐條提問,答不上來就把講義握起來敲他的頭,答得出來就有獎勵。

夏易伸出兩只手握成拳放到他的面前,“哪一個?”

“右邊。”葉淮說。

掌心翻上打開,一顆大白兔奶糖,葉淮笑了,夏易又翻開左手——三顆大白兔奶糖,葉淮笑容凝固。

“哈哈...”夏易笑着把三顆奶糖收走,只給了他一顆。

這種幼稚的游戲葉淮答對幾次夏易就玩幾次,直到把口袋掏空。

輸液室裏鬧哄哄的,挂在牆頂正中的小電視放着喜羊羊,聲音淹沒在嘈雜聲中一點都聽不見,小孩的哭喊聲和中年人的呼嚕聲交相呼應,醫護人員來來往往。

時鐘一圈一圈走動,原本滿滿當當的座位開始出現空座,嘈雜的聲音也漸漸地被呼嚕聲代替。

角落裏不曾引人注意的兩個二傻子仿佛游離于這世界之外,任世界喧鬧,只沉浸于彼此,一邊背書一邊玩,嚼着糖滿嘴胡話,時而趴在一起笑到氣短。

夏易笑着笑着猛抽了一口氣,把旁邊睡得正熟的老大爺給吓醒了,葉淮沒忍住“噗”的一聲,嚼到一半的糖噴了出去,直直地粘在了那人光滑锃亮的地中海頭頂。

葉淮伸頭看了一眼直接瘋了,夏易剛想回頭被葉淮按下。

“別回頭別,我給你說我給你說...”葉淮扒拉着夏易的腦袋貼在他耳邊,“我給你說哈哈哈哈哈...”

奈何無論如何也說不成一句話,好奇心驅使,夏易還是要回頭,被葉淮掰着臉強行跟他對視。

“我給你說...粘...粘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說啊...”夏易無奈。

“就是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笑死我了。”葉淮捂着肚子滾到了扶手上。

趁着空隙夏易偷偷回了下頭,看了一眼立刻轉回來。

身後那人好像醒了,坐了起來,葉淮又伸頭瞅了一眼,夏易跟着悄悄轉了頭。

可能覺得癢,那人呼嚕呼嚕腦袋,粘着的奶糖被他摸在手裏捏了兩下,然後一臉茫然地轉頭掃視四周。

夏易趕忙轉回來,和葉淮對視了一眼,兩個人趴在扶手上瘋狂藏頭,憋得臉紅脖子粗。

“哈哈哈哈哈...”實在沒忍住,葉淮狂笑出聲,下一秒就被夏易大手捂住了嘴巴,直往自己懷裏帶。

葉淮顫抖着肩膀伏在夏易胸口扯着他的校服,夏易抱着他,撫着頭發,臉埋進了肩窩。

兩個人抱在一起笑。

醫生的建議是打夠一周的吊水,葉淮實在沒有錢了,堅持只再多打三天,而且還是夏易墊的錢。

雖然對方說着就這點錢,兩天就賺回來了,葉淮還是不想向他借,畢竟是全江蘇五分之一沒脫貧的人。

葉淮一邊想着手快點好出去打工,一邊又不想快點好,畢竟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從小到大都沒經歷過。

每天晚上夏易都會布置好學習任務再走,十點多回來提問檢查。

每到夜裏十一點,夏易總會下位迂回,一直到葉淮最後一瓶打完,葉淮問他,他就說椅子太硬坐得腚疼,葉淮知道他是怕睡着了再回血。

漸漸地,葉淮右手已經差不多了,至少吃飯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再次換回右手吃飯,用起來渾身舒暢,可對面那位卻已經練就了左撇子,改不過來了。

“飯可以吃,筷子可以握。”夏易坐在對面筷子碰了葉淮的筷子一下,“就是拿不了筆是吧。”

“呃...”葉淮低頭扒了幾口飯,答不上來。

“看看你那一位洞嗷嗷待哺的卷子。”夏易說,“你忍心嗎?”

“忍心。”葉淮說。

水是不打了,夜自習也沒繼續上,能拖幾天是幾天,晚上葉淮跟夏易一塊兒去實驗小學接夏洛花放學。

一開始騎着電動車去,後來夏易提議騎夏奶奶的破三輪,葉淮內心是拒絕的,但為了花花公主,他忍了。

臨近放學,實驗小學附近人山人海,電驢與私家車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破三輪看起來就不怎麽結實,還有些上鏽,正中擺着一只粉色的小椅子,扶手上插着仙女棒。

夏易讓葉淮坐上去。

坐你大爺啊!

車速緩慢,一下一下,路邊人群走着從三輪車旁超過。

破三輪蹬起來發出“呲嘎呲嘎”的聲音,在新世紀一衆交通工具裏賊拉清流,回頭率簡直百分之百。

葉淮帽子一戴窩在車裏,用小粉椅子擋臉,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同意!

“最高速了嗎?”葉淮問。

“是啊,我們這個發動機是祖傳的,最高速可達8公裏!”夏易說。

葉淮: “每小時?”

夏易: “每天。”

葉淮:“...”

第一次聽說速度是他媽按天計算的!!!

“怎麽樣,是不是快到路邊人影都看不見?”夏易笑說。

葉淮望着路邊又一個正常步行速度的路人超過去,“是啊。”

他可能瞎了。

三輪車穩穩地停在實驗小學門口,還跟私家車搶了個車位,夏易轉頭,笑着看葉淮。

葉淮臉從帽子裏拱出,有些無奈,看到夏易笑得無所顧忌,突然也樂了。

好像這世界以他為中心,他就是最牛逼最特殊的那一個,從不用管別人的看法。

葉淮好像參透了一點點夏易的人生真谛,但還是忍不住罵了他一句,“傻逼。”

“怎麽,四個輪子,要座有座,能躺能睡,還有個英俊帥氣的司機,哪點比不過私家車?”夏易說。

剛好身後傳來一陣鳴笛聲,葉淮眼睛往後一瞥,對夏易說:“按個喇叭來聽聽?”

夏易轉過去撥動把手前的鈴铛,鈴聲清脆悠揚,又招來許多目光。

“別按了別按了!”葉淮投降。

兩人等夏洛花放學,無聊地玩起了仙女棒,棒棒拿在手裏,葉淮雙手合十搓撥浪鼓似的搓着仙女棒。

“不是這麽玩的!”夏易一把奪走,在胸前畫了個圈,“巴啦啦能量...”

卧槽!不必吧哥,你穿着十三中的校服,在實驗小學門口魔仙變身?葉淮沒眼看下去了,他易神的人生真谛,果然還是無人參得透。

但聽到他下一句“嗚呼啦呼”葉淮就受不了了,一把奪過了仙女棒,這簡直比舒克開坦克還令人難以接受。

“嗚呼啦呼是黑魔仙變身你個傻叉!”葉淮從三輪車上站起來,拎着仙女棒畫圈,熟練地背起臺詞,“巴啦啦能量,沙羅沙羅,小魔仙全身變!”

臺詞脫口而出差一點把動作也完善了,這是葉三夕深入他骨骼種下的肌肉記憶。

夏易先是一愣,接着一臉隐忍的表情看着他,身邊不遠處幾個年輕女孩笑着往這邊指指點點。

葉淮“咣當”一聲在三輪車裏蹲下,車身不堪重負發出舊機械碰撞的“呲嘎”聲,帽子一拉,臉埋進膝蓋,熱氣泛上,騰地紅到了耳朵尖。

一旁是某人喪心病狂的笑聲,葉淮瞪着倆眼看他,夏易伸手隔着帽子揉他腦袋,“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滾!”葉淮甩掉夏易的手。

作者有話說:

醫生的建議是倆二傻子都要再觀察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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