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想離你近一點◎

一直到進了醫院,護士拿着刀具在身上動手動腳,痛感沿着神經一波波傳來,夏易還是有點回不過神。

什麽情況?

幹嘛呢?

你救我我救你?

苦情大戲,棒打鴛鴦?

怎麽感覺自己被莫名地塞了把狗糧?這是什麽糟糕透頂的感覺!

幾個人輪着流地逼問夏洛花,才知道邵桀什麽也沒做,還帶她去吃了必勝客和肯德基。

傻逼吧?

夏易覺得自己再一次看不懂邵桀了,雖然他從來也沒看懂過。

脖子粉碎性骨折,住院了。

傻逼!

他要是敢找夏易要醫藥費,以後就叫夏桀吧,正好夏桀是歷史上出了名的暴君,和他非常匹配。

介于人是他們送來的,出于禮貌幫他聯系了看護人,安排住院床位,名單裏一個床位的名字吸引了夏易的注意,是得讓十三中校霸體驗一下這個社會的人心險惡。

“黃斌住院了為什麽?”葉淮問。

白皓帆和夏易同時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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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不會吧。”

“你有良心就去看一下,那可憐的十六皇子。”夏易說。

看到葉淮進屋的時候黃斌吱哇亂叫一通,葉淮抱歉似的沖他點點頭。

邵桀醒的時候,他爹剛巧進屋,一路罵罵咧咧的,問夏易:“這是誰揍的?”

夏易:“雷鋒。”

邵父:“...”

邵桀剛想開口被夏易一通亂說蓋住了聲音,“好好休息好好靜養打什麽架呢好好學習扒拉扒拉...”

“你有良心就把肯德基和必勝客報銷一下,那可是我用生活費...”邵桀低着聲音說。

“我可以報銷,你以後叫夏桀?”夏易打斷他說。

邵桀:“...”

夏洛花從身下擠了進來,快速地趴到邵桀耳朵邊說了句悄悄話,“壞叔叔,我會來看你的。”

邵桀心說,你可別來了,我不想叫夏桀。

最後,三個人極有禮貌地叔叔長叔叔短地叫着,畢恭畢敬地退出了病房門,邵桀轉頭看到旁邊床位上的人居然是黃斌。

操!!!

三個人從市裏一院溜着回家,夏易不顧身上的疼痛,一路抱着夏洛花,死不松手,夏洛花伏在夏易背上看着葉淮和白皓帆,葉淮沖她攤攤手。

“哥哥我沒事!”夏洛花抱着夏易,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夏易把臉埋進夏洛花的肩膀裏,緩了老大會兒才拱出來。

進了碧水橋,白皓帆回家了,葉淮跟在夏易後面一路往家走。

離着花花小店不遠,葉淮出聲提醒:“到家了,把花花放下吧,奶奶要發現了。”

“嗯...”夏易應了一聲,聲音啞的都不是他了。

光是應着,步子停了卻沒有放下,夏易又把臉埋進了夏洛花的肩膀,埋了很久很久。

夏洛花也不知道怎麽辦,只是抱着夏易,無措地盯着葉淮看。

葉淮愣了一會兒,繞到前面去,夏易把臉埋得很深,葉淮知道,他在壓抑,至少不想當着他和花花的面。

葉淮實在沒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夏易,夏洛花被夾在兩人中間。

他抓了抓夏易的頭發,又摸了摸夏洛花的腦袋,“我們花花啊~可把哥哥給吓壞了,以後不能再這麽調皮了哦~”

本想說句安慰人的話,一句話開了淚匣子,夏易趴在夏洛花身上極力壓制的肩膀突然抖了兩下,一聲外洩,便再也忍不住了。

夏洛花幾乎無縫銜接地跟着他哥,“哇”地哭了出來。

人就是這樣,再怎麽心急如焚,吃再多苦受再多委屈都沒事,就是不能說,一旦被說出來,或是對着親密的人,那股子委屈勁兒一上來,便怎麽也止不住了。

葉淮抱着兩副顫抖的身軀,夏易一邊把夏洛花往自己身上揉,一邊埋着臉哭得泣不成聲,“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

夏洛花仰着臉,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我錯了哥哥,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聽到夏易帶着哭腔的聲音時,葉淮沒忍住鼻子一酸,也跟着突如其來地哭了出來,連着兩天,快要憋死了,終于能喘氣了。

于是三個人就這樣抱頭痛哭了一場,哭到校服上眼淚洇成片,也不知道是誰的。

夏易伸手摸紙,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往葉淮身上蹭。

“滾,有鼻涕嗎?”葉淮推了他一把。

夏易心說,這小沒良心的,那天一夜,他包擦眼淚又擦鼻涕的,而且校服都是他洗的。

“你哭什麽?”夏易放下夏洛花,用袖子蹭了蹭臉。

“我怎麽不能哭,我也擔心花花,花花是我搞丢的,我...”

說着說着委屈上頭,葉淮捂住了臉,差點開啓下一波,夏洛花撲過去抱住葉淮的腿,“對不起,小淮哥...”

直接開啓下一波。

夏易到路邊摘了幾片新鮮葉子,搓到锃亮,走過來遞給葉淮,“給,擤鼻涕。”

好了,瞬間止住了。

看着夏易通紅的雙眼,葉淮沒忍住笑了,他這兩天應該忍了不止一次,哭出來好多了。

“怎麽,不強撐了?”葉淮問他。

夏易也跟着笑了,“你說的是人話嗎,花花以後不要再調皮了,把哥哥吓壞了,操,能忍住不是男人!”

葉淮笑出了聲,眼角還挂着沒擦幹的淚水,三個人又哭又笑的,打着鬧着回了家。

夏易試圖借着夜色混淆視聽,以此蒙混過關自己身上的傷,但畢竟夏奶奶不瞎,天色也不晚,免不了一通說教,看着三個人通紅的眼睛,夏奶奶不禁心生疑惑,“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三個頭搖着,很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夏奶奶盯着他們看,夏易站起來握了下夏奶奶的手,“沒事了。”

不是“沒事”,是“沒事了”,夏奶奶聽懂了。

她沒說話也沒繼續問,過了很久,一聲長嘆,站起來拖着步子往屋裏走,“沒事了就好。”

晚上,夏奶奶拿了瓶“紅紅水”給葉淮,小時候磕磕碰碰都用它塗,用一些皮外傷,葉淮蘸了幾下轉頭看着夏易。

夏易其實傷得不輕,比葉淮那一次重,只是他比較能忍,所以像沒事人一樣。

身上的傷口隔一天換藥,臉上還有一些淤青,被葉淮蘸着藥水塗了。

“疼嗎?”葉淮問。

“不疼。”夏易說。

葉淮按着的手勁重了一些。

“嗷——”夏易一通亂叫,“你不能溫柔一點。”

“你不知道葉少俠的小名嗎?”葉淮問他。

“是什麽?”夏易問。

“不溫柔。”葉淮說。

“現想的嗎?”夏易笑了。

“姓葉名淮,字三隹,號少俠,小名別稱不溫柔。”葉淮笑道。

“可是我覺得你現在比以前溫柔多了~”夏易看着他,“還會開玩笑了,說一些并不好笑的梗。”

“滾!”葉淮往他傷口上按了一下。

“嗷~溫柔一點啊,不溫柔。”

短短兩天,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這麽漫長,晚上躺在床上,回想這兩天發生的事,葉淮突然笑了。

“幹嘛?”夏易問他。

“你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嘛。”葉淮笑說。

為了妹妹心急如焚,不讓奶奶擔心壓着難受也要撒謊,會殺紅了眼大打出手,也會崩潰後怕到抱頭痛哭。

外表再堅強的人,在面對自己最親近的人時,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他是最愛夏洛花的哥哥,也是夏奶奶的寶貝孫子。

一直以來的夏易,好像無所不能,一個只會扯皮搞笑還有病病的學霸組長,突然入了凡塵俗世,形象卻莫名地高大了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都說了我不是奧特曼,你對我的誤解是有多深?”夏易說。

“你難道不是姓夏名易,字易寶寶,號逼王,小名別稱奧特曼嗎?”葉淮說。

夏易笑了一聲,“又是現想的嗎,都說了不好笑。”

“那你不是笑了?”葉淮說。

“我笑點低。”夏易說着又笑了。

葉淮跟着他笑。

适應了周遭的黑暗後,葉淮看得清夏易帶着淤青的笑臉,梨渦淺淺,眼睛裏盛着一彎淺光。

他突然想,知道他更多一些。

“夏易...”葉淮突然出聲,“我想...離你近一點。”

話說出口自己卻先慌了,他在說什麽?

沒來由的慌亂帶着心跳驟起,這一次葉淮分清了,不是什麽情緒激動,就是心跳,單純的心跳。

面對夏易才有的,心跳。

而身邊那位好像死了一樣,半天沒有任何反應,葉淮呼了口氣,沒聽到算了。

“嗯?”夏易突然詐屍,“怎麽了,被子不夠嗎?你過來啊~”

說着往葉淮這邊拽了兩下被子,被葉淮打了手,“你他媽傻逼吧。”

夏易一臉無辜。

“滾!”葉淮背了過去。

鋼鐵死直男!

作者有話說:

夏·鋼鐵直男·易:被子不夠過來點不就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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