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三人一輛電動車◎
晚上到家夏奶奶和夏洛花都睡了，沒開院裏的燈，兩人摸黑去廁所洗漱，洗完進屋坐到桌前，葉淮自覺悶頭寫作業，夏易在一旁做自己的試卷，也不打擾他。
酒吧寫題的時間雖說也有，但和每天晚上大量的時間來學習是完全不同的，一直到十二點多葉淮才收了尾，伸個懶腰轉頭看夏易。
夏易的題數理化一本，道道壓軸，葉淮伸頭看了一會，撇了撇嘴。
“你要做嗎？”夏易沒有擡頭，甚至筆速都沒有停，“我挑幾道給你。”
呃...葉淮剛想拒絕，想想白皓帆，想想簡顏，嘆了口氣，什麽時候才能和他們是一類人。
“做！”葉淮說。
“可以啊～”夏易一題結束，拿出答案對了對，滿意地點點頭，“這題就不錯，來吧！”
一道數列題，葉淮直接死在題目上，這好像不是他知識領域內的東西，看他寫了個解，半天沒動靜，夏易湊過去看了一遍自己的解題步驟，“sorry，這題有點超綱，要用到數列極限。”
“what？”葉淮看着他，“你再說一遍什麽玩意？”小朋友有很多問號。
“換一題。”夏易對着那本書翻着找。
葉淮阻止他翻書的動作，手按在書本上看他，“極限，是什麽？”
夏易眨眨眼睛，一臉無辜，“微積分。”
“啊——”葉淮仰天長嘯往後躺，擡上去的腳直直地踢翻了夏易手裏的書，注定不是一類人啊！
“哎～別自暴自棄...”夏易書沒接住，掉在一旁水泥地上，轉身拽着小孩的腳踝往外拖，光潔的一截小腿露在睡褲外面，蹬了兩下進被窩了。
“喂！”夏易拍了下葉淮屁股，沒音了。
Advertisement
“我有東西給你！”夏易說。
下一秒，葉淮一個翻身拱出來盤腿坐好，眼睛眨呀眨的，頭頂一根卷毛因靜電立在當中，“什麽東西？”
“兩個！”夏易豎了下手指，豎完伸手捋了捋葉淮頭頂的那根毛，沒有按下去，又提了幾根起來，因為靜電全站着了。
“哈哈。”夏易傻笑兩聲。
葉淮看不到頭頂，努力翻着眼睛往上看，動作可愛又把夏易惹笑了。
“第一個。”夏易從書包裏掏出一張紙——補習班的晚間補課證明，有章有機構有簽名，“你的夜自習可以不用上了。”
“哇～”葉淮驚到了，一把奪過來看，他都在考慮明天夜自習吃老幹媽好還是衛龍好了，“你哪搞得？”
“問黎哥要的。”夏易說，“他有朋友辦補習班。”
“第二個！”夏易從床底下抽出一個紙包交給葉淮，“你這個月工資！”
“可是這個月我只幹了一天。”葉淮有些不敢相信，“黎哥給的？”
“易哥給的！”夏易自豪一仰頭，葉淮臉一拉，他就知道。
錢塞給夏易，夏易又塞給他，“先用，等發了工資再給我。”
“好的，謝謝易哥。”葉淮微笑着點頭，夏易跟着他一塊欣慰點頭。
“我确實需要錢，還我組長。”說完葉淮又把錢塞給夏易，“組長還你錢，這錢是我問易哥借的，等發了工資我再還他。”
夏易驚的張了嘴巴，“你借我的錢還我？”
“對啊！”葉淮笑。
夏易也笑了，過去扯他被子，“你有病？”
“誰有病？”葉淮無奈，“硬塞錢給我，有病！”說完翻身進被窩睡覺。
捧着的一小沓錢又塞回了床底，夏易關燈躺下，黑暗的屋子裏，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葉淮背對着夏易。
“夏易...”葉淮輕聲道。
“嗯...”很小的一聲，夏易單手壓在頭底，對着天花板閉上眼睛。
“謝謝你。”葉淮說。
身後的人半天沒動靜，葉淮以為他睡着了，過了半響，夏易突然翻身，一只腿翹到他身上，“說什麽？”
葉淮吓了一跳，抖抖身體甩掉夏易的腿，“說你是傻逼。”
甩掉的腿一秒沒有間歇，又糊了上來，連帶着胳膊一塊，身體也一塊，“我聽到了。”夏易說。
“聽到你還問？”葉淮說着，推掉他不斷往自己身上爬的胳膊腿。
夏易沒再接話，從後面摟住葉淮，“淮淮要哥哥摟睡覺嗎？”
“不要。”葉淮說。
“要。”夏易說。
“不要。”葉淮又說。
“要。”夏易接着說。
過了一會兒，不服輸的心作祟，“不要。”葉淮又嘟囔了一句。
夏易不說了，良久，等到小孩沒了動靜，“要。”夏易又說一遍，摟着葉淮的胳膊緊了緊，“我贏了。”
黑暗中，葉淮睜開雙眼，不動聲色地往後靠，後背貼在夏易的胸膛上。
那就讓你贏吧。
第二天早上，白皓帆空手來了，背着書包孤身一人站在夏易家門口，夏易出門看到他，沒忍住笑了，白皓帆也沒忍住，兩個人對着笑。
由于時間不允許，三人決定——擠一輛電驢。
夏易長腿一跨坐了上去，葉淮坐在後座上，白皓帆看着他倆，夏易一腳踩在地上，單臂沖他張開，前面的小踏板留給了他。
185+的大高個直直地站在電驢踏板上，這場景着實難以想象，然而白皓帆真的就站上去了。
夏易兩只腳只擠進半個腳後跟在踏板上，雙手扶着車把，沒騎就放棄了，“帆子，我一點路都看不見。”
白皓帆無奈，轉頭一臉：敢扔下我你就死了。
“你太高了，後面去。”夏易轉頭看葉淮，“葉小淮來前面。”
“葉淮也不矮啊！”白皓帆說着，和葉淮換了位置。
葉淮直直地站在踏板上，果然和白皓帆一樣的擋路效果。
“坐下。”夏易對葉淮說，往後挪了兩下，後背貼在白皓帆身上。
白皓帆想往後去已經沒有位置，只能和夏易擠在一起，他扯着夏易的校服，艱難地擡起半張臉。
葉淮勉強坐了一點車座，夏易胳膊圈住他，車子顫顫巍巍地前行。
“臉擠歪了。”白皓帆在身後說。
“回得來嗎？”夏易笑，“我專業打假，校草的臉是假的！”
三個一米八多的大男生擠在一輛小電驢上，吵吵鬧鬧推推搡搡，成為了一路的焦點。
車子騎起來飛快，快到讓三個人都有點飄，尤其是夏易，覺得還挺拉風的，結果越騎越快，越騎越快，到十三中門口都絲毫沒有減速。
“到了到了，下車了！”葉淮趴在前面，“我都看到王峰了，快停車！”
“我按不動啊，你掰到我剎車了！”夏易越過葉淮的肩膀，艱難地看路。
“啊？什麽？”葉淮說，“我沒碰剎車！”
“你是打算沖進去嗎？”白皓帆在身後發問，看着車速不減反增，直直的對着十三中大門口駛去。
“你停車啊！！！”葉淮吼道。
“你松手啊！！！”夏易吼道。
白皓帆已經在後面安詳地閉上了雙眼，後悔自己為何年紀輕輕，如此不懂得珍惜生命。
清晨暖陽灑落十三中校園，一衆紅白校服匆匆往往，提着早點往裏進，突然一只龐然大物撥開人群，破風而入。
夏易掰不動剎車只能狂按車鈴，前面一群人散開，留了條道出來，直直地通向門口的刷卡機子。
葉淮一驚，直起身來才發現是自己的校服袖子扯到了書包帶子，書包帶子又纏着夏易手上的油門，三個書包都挂在前面，亂七八糟的，起步的時候也沒人注意。
起身後油門松了，夏易趕緊按下剎車，還是晚了一步，撞上刷卡機子。
機子不重，卻有棱有角，随着撞擊向葉淮砸去，葉淮擡頭看到那個尖角時，已經來不及躲閃，慌亂中閉上了眼睛。
沒有想象中的尖銳刺痛，溫暖的掌心貼在額頭，重物撞擊的震感如期而至，沒睜眼都知道誰為他擋下了這一擊。
“三個人一輛電動車！”王峰拿着教棍來回踱步，顫抖着手指他們，字字句句铿锵有力，“能耐了！！！”
三人一排，中間隔着半臂的距離站開，耷拉着腦袋聽王峰說教。
葉淮一直盯着夏易看，看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看過來，後仰身子去看他的手，夏易好像察覺到什麽，背在身後的手放到白皓帆那側去了，黑色鴨舌帽壓得很低，葉淮看不到他的表情。
“啊？”王峰唾沫橫飛，走到白皓帆身邊，“你怎麽回事？怎麽還跟他玩呢？也跟他學了是嗎？”
訓着白皓帆，教棍卻始終在夏易身上，除了高一開學那會兒被夏易拐去上網，這是白皓帆第二次犯事，還是和夏易有關，王峰有點接受不了。
“說了多少遍了不要跟他玩，不要跟他玩！你說說他能教你什麽好，啊？除了學習，一無所有，學習也不咋地，浮躁，遲早把你帶下去！”
銀亮的教棍點在夏易鼻子前方一寸的地方，夏易盯着上面一處反光，微微出神。
“還有你也是！”王峰指指葉淮，“離他遠一點！”
“不。”
葉淮直視前方，聽王峰狗血淋頭地罵夏易，內心的煩躁值越來越滿，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躁氣，三個人犯事，憑什麽只訓夏易一個。
“你還不？”王峰一臉難以置信，教棍終于從夏易鼻子前拿開，指向葉淮。
“他有什麽好的？一天天花裏胡哨，洋相百出，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王峰咬牙切齒，越說越過分，教棍晃了一圈又重新指回夏易，“就是個垃圾，不是個好東西！！！”
“你他媽說誰呢！！！”
最後一點點煩躁值迅速溢滿，幾乎是一點即炸，葉淮撲過去一把抓住王峰的衣領，夏易眼疾手快地沖過去抱着他，迅速和王峰拉開距離。
“葉淮，葉淮...”夏易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葉淮瞥到夏易的手背還滴着血，血順着手腕流下去，染紅了校服袖口，一股沒來由的委屈充上頭，他仰起頭眨眨眼，将這股子澀氣壓下。
“想造反是嗎？”王峰驚到了，眼睛瞪得老大，拿着教棍跳腳，沖他們大喊，“繞口令不是他寫的？目無尊長！逃課上網抄作業，擾亂夜自習，一個車子帶三個人，他能教你們什麽好，我說的有錯嗎？”
“就因為這些？你放棄一個學生，甚至否認掉一個人，你就配為人師表？你配是個...”最後兩個字沒說出口，葉淮被夏易捂住嘴巴帶離了現場。
一個轉身三人進了樓梯口拐角，夏易還抱着葉淮，大手在他後背一下一下順着氣，“沒事了沒事了...”
感受葉淮胸腔裏猛烈跳動的心髒漸漸平緩下來，呼吸聲也不這麽粗重了，夏易才慢慢放開他。
三個人沉默着站了一會，“先去醫務室。”白皓帆說。
“不用...”夏易說，既而看了眼手背，“貼個創可貼就行了。”
對面兩個人同時不耐煩地看向他，夏易摸摸鼻子。
傷口挺深的，和一般的破皮不是一個概念，機器尖端搗進去的地方已經皮開肉綻。
一巴掌對着夏易的腦袋扇過來，差點把他的帽子扇飛，“傻逼，你想留疤嗎？”葉淮問。
“挺好的。”夏易伸手把帽子戴好，舉起左手晃了晃，笑道，“我左手你右手。”
好個屁，葉淮白了他一眼，直視前方。
醫務室裏，夏易單腿盤着坐在床邊，一只手搭在桌上給醫生處理，另一只手拽着葉淮說教。
“你知不知道剛剛差點打了老師，那一拳下去可能會被退學？”
“太沖動了。”白皓帆在一旁說。
醫生姐姐拿着藥水重重地塗到夏易手背上，夏易誇張地“嗷啊”直叫，眼神卻一刻不離地盯着葉淮，葉淮有些躲閃，避着他的視線。
“我就這樣！”葉淮一屁股坐到夏易床邊，“要麽互相尊重，要麽去他媽的。”
醫生姐姐在一旁輕笑了一下，看了眼葉淮。
什麽教養，家教，葉淮從來都不知道，從小到大也沒人教過他。
“我就是沒教養！”葉淮破罐子破摔了，氣鼓鼓地坐着，不看夏易。
夏易組織了一下語言，“做事前要考慮後果，你想過後果嗎？”
又變成哥哥訓小孩模式，夏易扯着葉淮的校服袖子讓他看向自己。
“他還小。”白皓帆在一旁悠悠地插了一句，夏易擡眼看他，一臉難以置信，“你大是嗎？你斷奶了嗎？”
白皓帆對着夏易帽子往下一拍，糊住他的臉。
開導半天沒什麽效果，夏易嘆了口氣，“我不在乎，真的。”
目光飄遠，夏易盯着醫務室桌子一角出神，從小到大再難聽的話，什麽沒聽過，這算什麽？
葉淮看着夏易，眼神裏看不出來什麽，好像很平常，又好像夾雜了太多東西。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行了。”夏易又恢複笑容，看向葉淮，“而且我本來就很惡劣啊，他說的也沒錯，目無尊長，逃課上網，作弊...”
夏易掰着手指數自己的罪行，确實是個劣跡斑斑的問題少年。
雖然他說的那些葉淮無法反駁，但還是倔強地補了一句，“你不是。”
醫務室裏出來，三個人回班，夏易扯着自己的左手看，“用不用這麽誇張？包成粽子了！”
到十班門口，白皓帆回頭看夏易，夏易也看他，兩人對着看了一會，你掏我一拳，我掏你一拳。
“怎麽？”夏易問他，“休戰？”
白皓帆點點頭。
“真的？”夏易又确認一遍。
“誰再搞誰是狗！”白皓帆說。
“那是因為你的車子已經沒得搞了！”夏易語氣張揚，笑得欠揍。
“至少我零件是完整的。”白皓帆問他，“你知道你車輪子現在在哪嗎？”
夏易臉拉了下去。
最後兩個人各退一步，“把車輪車鏈車座車把還給我。”夏易說。
“給我裝回去！”白皓帆說。
車子零件雖然散，但夏易拆的時候沒有損壞絲毫，只要原封不動地裝回去，就能恢複原樣。
晚自習下課，白皓帆拎了一個大麻袋，所有的零件都在裏面。
夏易鋪張紙墊在車棚旁邊的石墩子上，坐着給白皓帆修車，葉淮在一旁看，心說何必呢？自己拆自己拼。
所有的工具擺在一邊，夏易動作娴熟，拆的時候就很快，拼的時候也是，讓葉淮不禁冒出問號。
“他在技校學過汽修，不止小車，汽車都會修。”白皓帆在一旁解答了葉淮的疑問。
他還學過汽修！！！？？？葉淮再一次吃驚地長大了嘴巴。
江技到底是個什麽神奇的地方，柯南夏威夷藍翔專業技術院校？
夏易把最後一個螺絲擰緊，拍拍手上的油給自己豎了個拇指，“我真是個小天才！”
“好了。”夏易把車子扔給白皓帆，“我車輪子呢？”
一個眼神示意，白皓帆把兩人引到操場深處一個廢棄的小林子裏。
這裏平時體育課都沒什麽人，因為鳥屎多，還有一個廢棄的沙坑。
夜晚月色皎潔明亮，白皓帆走到沙坑正中，整齊的校服将長腿襯得筆直，翩翩少年身形修長，于林裏月色下遺世而獨立。
兩秒後蹲下去，對着沙坑刨了起來。
葉淮驚呆了。
“操！”夏易笑了，“我真該給你拍下來，這是人幹的事？”
幾分鐘後，夏易所有丢失的零部件全部顯露沙面，白皓帆拍拍手回去上夜自習了。
拎着滿是沙子的車部件，夏易回去裝車子，最後還是把白皓帆的後車座按在了自己車子上。
作者有話說：
有小可愛在看嗎？希望多多評論，你的評論就是我寫作的動力，我要加油＾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