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夏易，葉淮的易◎

假期間空蕩蕩的宿舍樓獨留幾室光芒，熄燈後更是死寂一片。

月色如水，清輝落入舍內，地板被點綴得斑駁陸離，窗簾未拉，微風吹過，輕輕蕩起。

二人對峙，桌上的小臺燈映着彼此的面容。

“夏易你知道嗎？我一開始覺得你就是個傻逼。”葉淮說，“雖然現在也這麽覺得。”

夏易不置可否，看着他的眼睛，裏面是滿滿的認真和藏不住的緊張。

“我覺得你就是個神經病...”葉淮說，“雖然現在也是。”

“你想說什麽？”夏易無奈。

“我想說...”葉淮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我...脾氣不好，暴躁易怒，沒什麽耐心，從小到大，很少有人願意跟我做朋友...”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是機械地順着大腦給出的提詞器，沒頭沒尾地往下說。

“我十七歲，遇到了一個人，他...給我講題，給我帶飯，每天都會被我打，卻又不厭其煩地被我打...”

“他對我很好，給我買紅薯，帶我去游樂園，去海底世界，給我洗衣服，陪我挂水...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葉淮低垂着眼簾，一口氣飛快地說着，心跳飙升。

肢體僵硬，背靠着桌子，桌角的漆皮在他手中剝落，扣碎。

“雖然他很傻逼，又神經，還經常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跟他在一起，我很...很快樂，他總能給我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雖...雖然還是驚吓多一點。”

完了，結巴了。

葉淮感覺自己現在在往外蹦字，呼吸急促到氣比字還多。

看着小孩緊張得要死的樣子，夏易沒忍住笑了，上前輕輕拉着葉淮的雙手，裏面有汗，緊緊攥着。

“慢慢說。”夏易安撫地捏捏葉淮手指。

葉淮仿佛下了很大決心，猛地擡眼，對上夏易的眼睛，“我...”

半天沒有下文，小臉憋得通紅，夏易快被他可愛死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好好好，說不出來就別說了。”

“你現在特別像那個河豚...”夏易說，“已經在鼓炸的邊緣了...”

葉淮：“...”

“河豚知道嗎？”夏易又在學河豚了，手舞足蹈。

葉淮轉頭看了眼時間，最後一圈秒針開始走格子，走完就到零點。

他上前一步，抓着河豚夏易，用極小的聲音說了一句“我喜歡你”，然後在夏易片刻的怔愣中，勾着脖子印上嘴唇。

！！！

夏易被葉小淮一通操作驚得渾身發麻，霎時間五感弱化，獨留唇上溫溫軟軟的觸感。

終于後知後覺地伸手攬上葉淮的背，卻發現懷裏的人在微微顫抖。

他脾氣硬，面皮薄，能說出這番話想必下了很大的決心。

淺淺地啄了幾下，葉淮松開了夏易，像他這種接吻零經驗的人，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做。

兩個人額頭相抵，葉淮悶悶地說：“沒到零點，你贏了。”

夏易輕笑，捏了捏葉淮的臉蛋，“那...你好男朋友，正式介紹一下，夏易...”

“風蕭蕭兮的易？”葉淮想到剛開學時夏易的自我介紹。

“葉淮的易。”

氣息噴灑而來，夏易在葉淮鼻尖吻了一下。

“哪個夏？”葉淮又問。

“葉淮的夏。”夏易說，“葉淮的夏易。”

目光下移，吻上了他的唇。

夏易傾身上前，簡單地啃舐了幾下，便不再滿足于唇瓣交疊，熱烈的吻将周圍的空氣都燙熱了。

感受到他舌尖的溫熱時，葉淮心中微撼，酥麻感噼裏啪啦席卷全身，滲透至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

之前也親過幾次，不過每次都是淺嘗辄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小孩小臉通紅胡亂地想着...

...為什麽要伸舌頭？

鼻間是兩個人愈發急促的呼吸，相互交纏，亂了節拍。

手穿進發絲，托在腦後，夏易動作溫柔，卻很執拗，纏綿不休。

葉淮只覺得大腦缺氧，四肢發麻，世間萬物都不真實了，他輕哼幾聲，搭在夏易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捏了他幾下。

喘不過氣了...

操！真丢人。

良久，夏易松開了葉淮，他好像還沒回過神，神色裏蒙着霧氣，急促地喘氣。

這就是接吻嗎？

感覺...還不錯。

直到夏易誇張地“喔”了一聲，葉淮才回過神來。

“幹嘛！”葉淮有點氣急敗壞。

“你怎麽...”夏易伸手捏了捏葉淮的臉蛋，“能紅成這樣？”

小孩被他捏得嘴巴嘟起，瞪着圓眼睛，惱羞成怒地看着他。

“這是正常人類臉色能紅到的色號嗎？”夏易仿佛發現了新大陸，捏住葉淮的臉蛋，左右端詳起來。

“你...滾！！！我他媽是喘不過氣了，不是害...害羞...”

解釋完更尴尬了，不管是不會換氣，還是害羞，都有夠尴尬。

“怎麽喘不過氣了？”夏易說，“你喘啊。”

“我怎麽喘！”葉淮怒。

“我嘴裏也有空氣啊。”夏易理所當然。

葉淮臉又紅了一圈，“別說了，閉...閉嘴！”

推開夏易，葉淮往樓梯走，一步出去，腿有點軟，他心中低罵，出息呢？

“睡覺了。”葉淮說。

“睡什麽睡，說好親一夜你忘了？”夏易伸手攔了一下，“你要在這親，還是去床上親？”

葉淮：“...”

夏易轉身到陽臺把窗簾拉上了。

“拉窗簾幹什麽？”葉淮問。

“少兒不宜啊。”夏易說。

“你之前談過多少？”葉淮問。

“什麽談過多少？”夏易從陽臺上回來。

“別他媽裝。”葉淮說，“這技術沒百八十個親得出來？”

夏易笑了，湊近葉淮。

葉淮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往後退兩步靠到桌沿上，夏易走近，托住他的腿輕輕往上一擡，坐到了桌子上。

“沒談過，我無師自通。”夏易說，“你是我初戀。”

葉淮想反駁，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說不出話了。

未親臉先紅。

眼睛溜圓，目光閃躲。

手指不知道往哪搓。

仿佛...待宰的羔羊。

夏易真的不想笑，但他忍不住。

“你這麽緊張幹嘛？”夏易無奈道。

“操...”葉淮氣結，連罵人的話都組織不起來了。

夏易輕笑，撫上葉淮的面頰，緩緩摩挲，目光溫柔，“乖，我又不會殺了你，我只會愛你。”

葉淮心髒猛地跳了一下，夏易的手在臉上蹭了一會兒，游走到下巴，微微用力，葉淮嘴唇微張，夏易俯身，舌頭卷了進去。

桌子的高度剛剛好，葉淮背靠書架，扒着夏易的肩，夏易一手撐着書架，一手托着葉淮的臉頰吻得認真。

幾聲碰撞聲響，書本從架上脫落砸到桌子上又噼裏啪啦地掉在地上。

不知道書怎麽掉下來的，葉淮“嗯？”了一聲表示疑問，夏易“嗯！”了一聲表示肯定。

不知道在交流什麽。

“好，就到這。”葉淮扶着夏易的肩，喘着粗氣緩神。

“怎麽了？”夏易問。

“...進展...太快。”葉淮推了夏易一把，漲紅着臉說，“去洗澡！”

“洗澡？”夏易一臉疑問。

葉淮氣急，瞪着他往下看了一眼示意。

“哦...”夏易道，“你先我先？一塊嗎？”

“一塊你...”葉淮氣結。

“其實除了洗澡，還有別的解決方法。”夏易突然湊近，趴在葉淮耳邊道。

葉淮一路把他踹進了浴室，關上門後站在原地，半晌憋出一句細若蚊蠅的話，“來日方長，下次吧。”

“哈哈...”浴室裏傳來淋浴水聲和某人喪心病狂的笑聲，“葉小淮你要不要這麽可愛，下次？明天嗎？”

“滾你大爺的...”

晚上應葉淮要求兩個人分開睡，各自冷靜一下。

夜入三更，窗簾拉開後落了些銀輝進來，室內不算暗，夏易在床上翻來覆去覆去翻來，薄薄的夏涼被耷了一半挂在欄杆外面，床板随着他的動勢吱吱作響。

終于，夏易忍不住開口了，“葉小淮，我能不能...”

“不能。”葉淮打斷他說。

“洗澡沒有用啊！”

“再去洗一遍。”

“我想跟你睡。”夏易說，接着又強調了一下，“我就抱抱不幹別的。”

“滾！”葉淮說。

最後還是夏易先開了頭，一人一句，背文言文，背到昏昏沉沉，眼皮打架，才終于把邪火壓下去。

翌日清晨，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暗紗，室內光度柔和，葉淮迷迷糊糊醒來了好多次。

像夢，不真實。

他和夏易在一起了。

每一次，都會把這想法在腦子裏過一遍，再昏昏睡去。

再一次醒來，還是會吃驚。

一夜睡得并不安穩，卻很幸福，甜蜜感充斥着每一根神經，即使在夢裏，還在反複回味着昨晚發生的事。

嘴唇...

涼涼薄薄的，軟軟的...

葉淮眼未睜，緩緩将嘴巴嘟起。

嘟起來對着被子“嘛”了幾下，忍不住笑了...

“嘿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啊...”

笑着笑着頭栽進被子裏，扭了幾下身體，動作太大終于将自己從半夢半醒間喚了個清醒。

他在做什麽？

沒事，又沒人知道。

慢着！！！

夏易不是在？？？

葉淮猛地從被子裏拱出來望向對面，卷毛翻飛，靜電四起，溜圓的眼睛呆滞在當場，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脖子根蔓延到了天頂蓋。

又是那副隐忍到極致的表情，夏易坐在床鋪上，背靠着牆單腿屈膝，架在膝蓋上的胳膊曲起，捂臉。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看的...”葉淮嘴角有些顫抖。

夏易捂着臉狂笑，“從你抱着被子開始啃的時候...”

“操...”葉淮也笑了。

笑聲逐漸收不住，愈漸瘋狂。

“滾，別笑了！”葉淮一個枕頭扔過去。

“哈哈哈哈哈...”夏易抱着他扔來的枕頭夾在腰間，呈栽倒姿勢拱進被褥，笑到頭掉。

“別笑了媽的！”

葉淮把手頭能扔的東西都扔完了夏易才止了笑聲，三兩步從床上翻下來，利索地爬了他的床。

“幹嘛？”葉淮拽着被子擡腳踹他。

“看你這麽饑渴來滿足一下喽！”夏易張開雙臂湊近葉淮。

“我沒...”葉淮漲紅着臉，說話都沒了底氣。

“快過來！”

夏易抱住葉淮，以啄木鳥啄樹的頻率在他臉上狂親一通，親得葉淮眼都睜不開，扯着夏易的頭發，“滾啊你！”

正鬧着突然走廊傳來聲響，二人一滞，對視了一眼。

下一秒是鑰匙插孔的聲音，葉淮條件反射地往被子裏鑽，看到夏易也跟他一樣的條件反射。

“你往哪拱呢！”葉淮一腳把夏易踹去了樓梯。

葛辰和楊桦桐打開門的瞬間，只聽一聲震天響，夏易從天而降，穩穩地落到了宿舍中央。

“喔！”吓得兩個人後退了一步。

“這麽隆重？”葛辰問。

“呵...”夏易笑笑。

“這宿舍...”楊桦桐進來看了一圈。

桌前散了一地的書，夏易床上挂滿了亂七八糟的玩偶，葉淮的枕頭還掉在夏易的樓梯上。

“你倆昨天幹什麽了？”葛辰問。

葉淮蒙着頭在床上裝死，露在被子外的半截小腿動了一下。

“我倆...”夏易開口。

“我倆昨天...”葉淮猛地翻身起來打斷夏易。

“我知道了！”楊桦桐大叫，“你倆昨天不會打架了吧！”

“在宿舍？”葛辰問。

顯然這是個很有說服力的理由，兩個人都信了。

十二班的人對于夏易和葉淮的關系是看不透的，時而覺得他們是關系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時而又能看見兩個人互不對付，劍拔弩張。

所以就算夏易和葉淮真打起來，也沒人覺得奇怪。

“我親愛的兩位哥哥！”楊桦桐說，“打架能不能選一個寬敞點的地，你們這樣很容易傷及無辜的！”

葉淮撇了撇嘴，翻身從床上下來，“沒打架。”

“嗯，學習了。”夏易說。

“學習？”楊桦桐瞪大狗眼看着一地狼藉，“學習這麽大陣仗？”

“嗯。”夏易說，“背文言文。”

說着沖葉淮挑了下眉。

葉淮笑着看他，“背了一夜。”

補課一直到八月才放暑假，大部分住校生閑麻煩都回學校住了，于是葉淮的“來日方長”就變得很......長。

教室裏一坐一天，回宿舍四個人大眼瞪小眼，親一口的機會都難得。

于是這種隐秘的親密化作綿長的對視，所有的溫柔情意成了熾熱的烈火，包裹着二人熊熊燃燒，将兩顆飽滿的心髒蒸熱燙熟。

葉淮低頭算題時，夏易趴在旁邊盯着他看，帶笑的眸子能溢出星星來。

“看屁啊～”葉淮眼未擡，唇邊帶笑。

“看你。”夏易說，“好看。”

同樣的并肩而坐，卻覺得座位好像窄了一些，葉淮算題的空檔看了眼桌子，夏易的書本已經推到他桌子三分之一了。

無奈瞥了他一眼，對方趴在桌子上笑着看他，要不要這麽明顯，再這麽露骨，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了。

“你往那去去！”葉淮推了他一把，“快把我擠出去了。”

推過去後對着桌子中間的縫隙用手畫了條三八線，“不準過線，過線的東西都歸我！”以保真實性，葉淮懲罰似的沒收夏易一根黑筆。

接着提筆寫題，餘光瞥到身邊那人愣了兩秒，整個人擠了過來，在葉淮目瞪口呆中，夏易一臉無辜地看着他，“我過線了。”

葉淮：“...”

操...要不要這麽膩...

但是...好喜歡。

葉淮忍着笑看他，耳尖紅紅，兩個人對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前方楊桦桐嗅着空氣，一點點轉過頭來，二人立刻正正身子坐好。

“我怎麽嗅到了一絲...”楊桦桐說，“酸臭味...”

“昨天李帥用泡襪子的水洗了頭。”夏易說，“可能蔓延到教室後面來了。”

“哈哈哈...”葉淮笑出了聲。

“阿嚏“”！”前方李帥對着空氣打了個大噴嚏。

作者有話說：

終于，終于，終于.....(￣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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