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心插柳
演習指揮部內,中年男人大步走進來,擡手對着高湛盧和鄭成明回了個禮,擺擺手道:“都坐吧,怎麽樣?”
“請參謀長放心,一切都按計劃順利進行。”高湛盧回頭示意技術人員調出實時監控。
參謀長嚴安明點點頭,擡眼看着面前實時監控眉頭漸漸松緩下來,時不時與身邊的參謀低聲交流兩句。
屏幕上倒計時在不停地走動着,整個指揮部內似乎也渲染上場地內的緊張,鄭成明水杯還沒端到嘴邊又放下,微微換了一個姿勢繼續盯着屏幕。
随着代表一中隊的紅色煙霧在叢林中散開,演習也以二中隊勝利宣告結束,指揮部內衆人起身鼓掌叫好。
嚴安明微微側頭向高湛盧,“不錯,戰士們實戰能力都很強。”
“謝謝參謀長鼓勵。練為戰不為看,利劍時刻準備着。”高湛盧眼中也有些些許笑意颌首道。
幾人一起走出演習指揮部,演習結束所有人的心也就放松下來,嚴安明清了清嗓子道:“訓練抓得不錯,只是湛盧,你的個人問題也要上點心了啊。領導們都挺關心,還琢磨是不是可以給你介紹一些好姑娘認識一下。”
高湛盧脊背一僵,扯出一個笑容道:“這……就不麻煩了,我知道。”
鄭成明在一旁憋笑憋的滿臉通紅,被高湛盧剜了一眼後又咳了兩聲掩住笑意,“參謀長,您就不用替他操心了。”
嚴安明眉峰一挑,“有情況?”
“您別聽他瞎說。”高湛盧擡了擡帽檐不自然地掩去眼中的情緒,只是腦中心頭雀躍而出的的确是夕陽下的那個姑娘。
年輕人的事,終歸還是要他們自己處理,嚴安明呵呵一笑,拍拍兩人的肩道:“好了,你們自己處理,自己處理。別送了,回去吧。”
鄭成明上前一步拉開車門,嚴安明剛彎下腰又想起了什麽似的轉身看向兩人,“對了,你們基地旁邊那個小山村,聽說在修路,回去之後不影響訓練的情況下可以适當安排戰士們去幫幫忙,展示咱們軍民魚水情嘛。”
高湛盧立正答了一句是,嚴安明這才坐進車中揚長而去。
鄭成明背着手轉過身來看着高湛盧嘿嘿一笑,“答應的挺快啊,一聽是垚山村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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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民魚水情。”高湛盧垂目懶懶地瞥了他一眼,着重補充道,“首長說的。思想境界狹隘了不是?”
鄭成明話頭被堵了個正着,不服氣地嘿了一聲,指了指高湛盧的背影憤而在原地轉了兩圈。
哲人誠不欺他,戀愛的戀字,上半部分取自變态的變,下半部分取自變态的态。
在戀愛這條路上,總有一些人,走着走着,就變态了。
高湛盧走出幾步遠嘴角微微勾了勾,順手摘下帽子在手中把玩着,心情因這意外的安排而愉悅起來。
何須有心栽花,這無心插柳,也未嘗不會綠樹成蔭。
範栗是在山頂找到杜若的,滿天星色中她一個人倚在石頭上,臉貼着石頭像是睡着了,他有些不解踩滅了煙頭走近些,俯下身子輕聲叫道:“杜若書記?”
杜若一驚,睜開眼睛看清是他稍微松了口氣,坐直了身體勉強彎了彎嘴角,低下頭以掩飾自己此刻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局促。
範栗重新點燃了一根煙,沉沉地吞吐兩口後實在沒有忍住問道:“您這是在?”
“杜禹,我哥哥,親哥哥。”杜若緊繃着嘴角擡起頭,她沒有想過刻意隐瞞,如果有人問她,她就會說,“我是主動申請來垚山村的,因為我哥哥。他也是主動申請來的,我知道,他想看到垚山村所有人過上好日子,我沒想那麽多,我就想幫他實現這個願望。”
隐隐覺得杜若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終于在此時得到了答案,範栗手裏的煙持續燃燒着卻始終沒有再放進嘴裏,任由煙灰緩緩沉積,進而掉落,綻放。
杜若嘴角牽了牽,順手把散落下來擋在臉側的頭發撥到耳後,仰頭望着天嘆了口氣,“為了能來,我還和市上立了軍令狀,如果不能幫助垚山村脫貧我就不下山了。這下看來,會是一場持久戰了。”
“家裏人同意?”範栗咳了兩聲道,太多的他也來不及想,就是覺得這樣一個姑娘來這種窮山僻壤家裏人該有多心疼。
她的軍令狀究竟是立給副書記還是爸爸的,杜若有些恍惚,至于奶奶,可能還在生她那天不願意把餃子帶走的氣吧。
“同不同意的我不是也來了嗎,做工作而已,不需要和家裏人過多分享我的辛苦,應該的。”杜若拍了拍手上的灰,“範書記我先回去了,您自便。”
秋老虎下日頭正曬,汗浸透帽子悶得慌,取下帽子杜若又覺得頭皮都被曬得隐隐作痛,半晌擡起頭來擦一擦汗,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汗都漬了出來。
秀秀拽起衣襟擦了擦脖子上的汗,順手遞過水杯給杜若,杜若喝了兩大口抓起地上的草帽扇了扇風,望着修了三分之一的路沉沉地嘆了口氣,這一林楓樹,到底是要被辜負了嗎?
“杜若書記,你看!”栾平直起腰來指着靠村子的一頭喊道。
杜若手遮在額前尋聲看過去,一個戴着草帽的頭露了出來,而後是肩上扛着的鋤頭,再之後是更多荷鋤戴帽的村民,有她認識的,還有她叫不出名字的。
衆人都朝着一個方向看去,村裏男人們都扛着鋤頭鐵鍬走來也不多說,只埋頭就開始幹活,仿佛是在自家地裏一般自然。
杜若眨了眨眼睛仿佛還沒有明白這樣的場景是怎麽回事,倒是孟天鶴和栾平已經回過神來開始組織村民分工了。
秀秀樂開了花,用手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連聲道:“這下好了,這下好了。”
範栗背着手走在最後,與還在發愣的杜若相視微微垂眸笑了,見他一笑杜若也就笑了,兩人心領神會這是怎麽一回事。
山裏人之執拗迂腐與其樸實善良往往是雙生于骨子裏的,人們往往希望只得其一,卻不知世間諸事皆是如此,難得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