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探病
白瑟趕來時杜若正捧着飯盒喝粥，擡頭看了她一眼又默默低垂下頭繼續喝。
白瑟喘勻了氣瞪着她，氣鼓鼓地把手包扔到她身上，氣急了道：“你哥把命賠在那兒你也把自己弄到醫院來，你們兄妹倆到底要幹什麽！”
杜若咬着唇輕輕攪動着飯盒裏的粥，白瑟氣頭過了自己撿回手包，在床邊坐下嘆了口氣，雙手揉了揉眼睛道：“我是吓着了，以為……”
“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被人送回來休息兩天而已。”杜若有些心虛，她想對她說發生的事情，可她又害怕說了之後唯一一個支持她的人也會勸她離開的。
白瑟來前也向護士問過她的病情了，信了她的說法眼中神色也漸趨柔和，握着她的手道：“我已經失去杜禹了，不想再失去你了。”
杜若彎起嘴角偏着頭看她，“不會的。對了，宣傳進行的怎麽樣了？”
白瑟氣結嗔目瞪了她一眼，從她手裏接過碗舀起一勺粥喂到嘴邊，“放心吧，很順利，你們準備好就行。”
準備，杜若一怔，愣愣地咬住勺子，就算參加不了旅游展，可村裏還有那麽多事，自己這樣回來一定會影響楓葉節的工作的……
“你幫我去辦出院手續吧，我想回垚山村去。楓葉節馬上就到了，時間耽誤不起了。”杜若看着白瑟，她總是知道怎麽讓老友心軟。
白瑟扭過身體不看她，自己吃了一口粥道：“老老實實呆着吧，我來的時候給杜叔叔打電話了，他馬上就到。”
杜若急了一下坐直身子：“你給他打電話幹什麽？”
白瑟擡眼瞥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攪動着粥平靜道：“杜禹不在了，杜叔叔就只有你一個孩子了，杜若，他再也經不起失去一個孩子的痛苦了。”
像是被人在心底最柔軟之處重重擂了一拳，杜若挺直的腰緩緩塌下，靠在枕頭上低下頭默然盯着手指尖發愣。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把房間內的沉默打碎，白瑟開門把杜澤毅讓進來，來回看看兩人輕咳了一聲道：“杜叔叔，我工作室還有事兒，我就先走了，回頭再來看若若。”
“好，去吧，過段時間來家裏吃飯。”杜澤毅把目光從杜若身上挪開，沖白瑟勉強笑了笑。
杜若背沖着門聽見聲音整個人都僵住了，低頭避開身後灼灼的目光叫了一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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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澤毅在床邊坐下，拍了拍褲子上的褶皺皺了皺眉：“檢查團的事小呂已經彙報了，我也做出了指示，嚴查問題，實事求是。一旦查實，嚴懲不貸。”
“哦。”杜若冷冰冰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一定會落實書記您的指示。”
杜澤毅看她這樣低頭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腿上的被子，“剛剛是書記的指示，那你還想聽一聽一個父親的指示嗎？”
杜若低頭撇了撇嘴，卻又挪了挪身體轉過來輕哼了一聲，“你想說什麽？”
杜澤毅把水杯往桌子裏推了推，清了清嗓子道：“作為一個父親，我相信，我的女兒不會是他們說的那種人。”
杜若猛地擡起頭，眼睛裏含着的兩滴眼淚也随着動作滾落出來，眼下她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而已。
敲門聲響起地打斷了屋裏父女兩人久違的談話，見是栾平和秀秀杜若臉上有了笑意，連忙招呼他們坐下。
“額，這是我父親。爸，這是我們村的副主任栾平，這是秀秀嫂子。”杜若坐直了身子介紹道。
我們村，杜澤毅聞言笑了笑，和栾平秀秀打過招呼後就坐到一旁沙發上去了。
杜若讓兩人自己倒水喝，看秀秀皺緊的眉她先笑了，拉過她的手道：“秀秀嫂子別這樣，我沒事兒，真的。”
秀秀眉毛擰成了一個結瞥了一眼吊瓶架上的藥水，“咋能沒事兒呢，瞧你這小臉慘白的，高隊給我們說的時候可把我們吓壞了。”
“是吧，杜書記，嫂子就怕你在醫院裏吃不好，本來範書記說讓我們明天再來可她非要今天給你送雞湯來。”栾平把手裏保溫桶放下，在垚山村想要找到這樣一個像樣的保溫桶都誠然是一件難事。
這下換作杜若皺起眉了，她微微撅起嘴看了一眼保溫桶，“栾平，你怎麽也不勸一勸嫂子，這母雞多金貴啊，不是說好了來年等平平去縣裏讀書了再賣嗎，哪能就炖了給我吃了。”
栾平舔了舔幹裂開的嘴角，低頭避開杜若責備的目光小聲道：“我……沒來得及。”
“哎呀，一只雞嘛吃就吃了，你救了我娃的命一只雞還吃不得了啊。”秀秀忙打着圓場替栾平解圍，“再說了，等咱們楓葉節辦起來了，還差一只雞嗎？”
杜若還想說什麽，杜澤毅的一聲輕咳打斷了她的話，杜若心中會意，抿着嘴嘆了口氣，“以後不許了。對了，楓葉節準備的怎麽樣，我最多再有兩天就回來，一定讓大夥兒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我再去找展覽組委會争取一下。”
一說這事兒秀秀恨不得指天罵海娃，又像是礙于杜澤毅在一旁，咽了咽口水擰着眉毛怒道：“那個天殺的崽子，準是聽了巴林那個老不死的話來搞破壞的，哪天叫我碰見他我非撕了他的嘴讓他跪到他那苦命的媽墳前去給我反思去。”
栾平也生氣，但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秀秀那些話，皺着眉嘆道：“天鶴現在已經是磨刀霍霍了。”
“讓他別亂來，海娃頂多就是惡心我，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犯罪行為，我們……得智取。”杜若下意識瞥了一眼一旁的杜澤毅，他在看文件，似乎并不受她們談話的影響，“一切等我回去再說吧。”
“那還是高隊來接你？不然我們可不放心。”秀秀一心想着要撮合這兩個人，笑眯眯地問道。
杜若紅了臉，心裏又沉浮不定，輕聲喚了她一聲示意她別說了。
“杜醫生，吃藥了。”
護士推門而入，看見床邊站着的栾平又愣在原地，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後腰抵在門上驚醒過來，埋着頭快步走到床頭把托盤裏的藥拿出來就逃似的出去了。
杜若目光在栾平和門兩者間來回流轉，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那個小護士有些眼熟……叫什麽來着。
七點後就沒有回村的車了，杜澤毅主動說要送兩人回去，杜若不置可否地努努嘴，她好像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小夥子，畢業幾年了，怎麽想着到村裏去啊？”杜澤毅雙手握着方向盤餘光瞥了一眼身邊副駕駛座上的栾平随口問道。
栾平有些緊張，莫名覺得這人似乎有些不同常人的氣場趕緊應道：“啊我畢業剛兩年，回來半年了，我是從村裏出來的……現在就業壓力也大，我就報考了村官回來了。”
杜澤毅笑了，點點頭：“挺好的，年輕人，就是要有一些做事的膽量和精氣神。杜若到你們那兒去幹的怎麽樣啊？”
“那是沒得說，我們以前都是聽巴林一個人的話，杜若書記從來不搞那些關系啊親戚啊，雖然我們一開始也都不理解，可後來就知道她是真為我們好了。為了我們村她是真拼啊，有些時候為了趕那些什麽報告啥的，趴在山坡石頭上就睡一晚上。”秀秀坐在後排聽杜澤毅問便接話道。
栾平點點頭，“我以為以前那位第一書記工作就夠認真了，見了杜若書記才知道什麽叫拼。”
秀秀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拍手道：“以前那個書記也姓杜啊。”
杜澤毅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感受，像是千萬根細針碾壓而過，又像是沉沉壓着一塊巨石，總歸是悶的厲害，勉強笑了笑以附和他們的話。
“诶，對了，我剛剛聽你們說什麽高隊，是誰啊？”杜澤毅順手撥了一下轉向燈，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問道。
秀秀笑了，“啊，那是我們山那頭的解放軍同志，一表人才的，又會心疼人，我瞧杜若書記跟他合适。”
杜澤毅眉心一皺，“那杜若自己怎麽想？”
栾平心想在杜若不在的時候在人家父親面前說這些話似乎有些不太好，剛想岔開話題，秀秀就開口道：“我們村裏人看都覺得有戲，高隊幫了我們不少忙，杜若書記和他在一起也挺開心的。”
“嫂子，這是人家杜若書記自己的事，咱就別操這個心了行嗎？”栾平終于找到一個話頭插進去截住了秀秀的話，對杜澤毅笑了笑就算結束了這個話題。
通體皮毛黑的發亮的德牧犬趴在地上享受着高湛盧替它刷毛，一人一犬坐在安靜的操場上共同享受黑夜。
鄭成明慢悠悠地晃到他照片，蹲下身摸了摸德牧的頭，“回來也不說一聲，怎麽樣啊，杜若沒事兒了吧？”
“沒事兒。”高湛盧應了一聲也不看他，只是耐心地重複着手上動作，“查完宿了？”
鄭成明嘬着嘴眯眼看着他，輕笑一聲道：“查完了，只有步槍……和你還沒歸宿了。”
聽見自己名字，趴在地上的德牧哼唧了一聲扭過頭來看他，雖是龇了龇牙，卻是明顯的親昵。
高湛盧在步槍頭上呼嚕了一把直起腰來長舒了一口氣，把牽引繩扣在它頸間的項圈上把繩頭扔給鄭成明：“帶它回去睡覺吧。”
鄭成明微微後仰，上下打量了高湛盧一眼：“那你幹嘛去？”
“跑步。”
鄭成明微微挑起眉，目送着他的背影跑進黑夜中微微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步槍的背喟然嘆道：“每次有事兒都只給你說，诶，給我說說他給你說啥了呗？”
“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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