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衛挫骨揚灰
這世界玄幻了。
段钺膽大包天坐在靖王案頭,歪着腦袋,晃着小腿,看他奮筆疾書寫下一封封密信,馬不停蹄傳出去。
他這麽善良的人,成了厲鬼。
靖王妃這般心機貌美的女子,新婚夜成了階下囚。
而二十四孝的好皇兒靖王殿下,毒死了他最崇敬的親爹、暗殺了他最尊敬的太子、囚禁了他最親近的三哥,順帶把他啥也不懂的蠢蛋七弟一腳踢去了刑部大牢——正野心勃勃準備登基稱帝。
他現在寫的這些信,無一例外是撺掇城外守将逼宮、勾結太監假造聖旨的大逆不道之密謀,傳出去都是要砍頭的死罪。
就在不久前,他甚至還将自己的明媒正娶來的親親王妃扔進狼堆裏,硬生生逼着她招供出了傳國玉玺所藏之地。
這男人簡直沒有心,費勁千辛萬苦娶個女人,竟只是為了問一句話,問完就丢。
他一定是個斷袖。
段钺深覺自己抓到了主子的大把柄。
可惜了,他已經死了,即便去馬路牙子上扯着嗓子嚎靖王要篡位,也沒人能聽到。
段钺嘆氣,還是不死心,飄過去在靖王眼前張牙舞爪做鬼臉,朝他挑釁地豎中指。
靖王筆下狂草一頓,美目微凝,沉沉盯着眼前那只手。
段钺心驚,立時縮回手,還真以為他瞧見了。
誰料靖王下一瞬卻冷冷擡眸,朝外頭吩咐一聲:“進來。”
一個暗衛悄無聲息掠進來,懷裏抱着個古舊的蓮紋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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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段钺他兄弟。
段钺愣了片刻,他們暗衛營常年一襲黑衣,從不會出現別的顏色,可他兄弟今日腰帶卻是缟色的,極違和。
“事情辦好了?”
靖王掃過去一眼,也注意到了那條顯眼的腰帶,未多言。
“是,遵主子令,已将十……段钺的屍體燒毀。”他兄弟話不多,呈上木匣,“這是您要的骨灰和小指。”
靖王表情沒變化,廣袖一拂,攬過木匣,讓人退下。
段钺總算曉得自己為何會做鬼了。這殺千刀的主子,竟将他屍骨燒了。死都不讓他安寧。
他一臉幽怨飄在靖王身後,眼神淩厲如刀,已然氣得将他後背盯出個窟窿來了。
靖王絲毫未覺,坐到書案後,也不寫他的謀逆信了,只垂眸沉沉盯着掌心木匣,指尖有一搭沒一搭摩挲着匣面花紋,也不知在想什麽。
段钺心生奇怪,不懂他要這個做什麽,總不是連骨灰也要給他揚了罷。
便是殺父之仇也沒見報複這麽狠的。
靖王倒沒那般喪心病狂,沉吟片刻,将裝着他骨灰的小瓷瓶取出來,放在了自己案頭。
段钺更疑惑。
那書案上,硯是價值連城烏金硯,筆是千金難求狼毫筆。一紙生宣十兩銀,一點墨跡半碗金。更別提其餘珍奇古玩皆是無價之寶,便連黑漆漆的書案也是黃梨木精心刻造,奢華無雙。
這樣一堆琳琅滿目的寶物裏,卻混進了一只不起眼的粗制瓷瓶,別提多怪誕驚悚。
靖王卻不覺有異,甚至對骨灰瓶勾唇笑了下,似乎心情不錯,攏袖提筆,又繼續開始他的造反大業。
不過兩日,朝堂變天,六部官員大換血,以太子為首的內閣黨和三王爺麾下的東廠一脈兩敗俱傷,反倒被不起眼的靖王橫插一刀,失了先機。
中承三十二年,聖上病薨,皇後代宣遺旨,傳位四子靖王。舉國哀喪,戴孝三日。
半月後,靖王登基,號啓樂。
因服喪,立後一事擱淺。
靖王終于不是小可憐靖王了,如今是萬人之上的啓樂帝。
段钺站在他身邊,親眼看着他一步步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子。
年少的諾言成了真,只是他卻已埋葬在靖王腳下屍骨中。
入主紫禁城那天,靖王将他的骨灰瓶也一并帶上,規規整整放在禦書房案頭。
大太監伺候時,以為是底下人亂放的雜物,拿出去扔了。被他拖出去亂棍打死。
他出動皇宮大半暗衛找了三天三夜,才從一堆腌臜穢物中尋到些碎瓷片和潑撒一地的骨灰。
底下伺候的人心驚膽戰。
他倒是平靜,叫人去取了個新瓶,漠然站在那兒,盯着暗衛将骨灰攏起來重新裝好,揣兜裏又帶回去了。
喜怒不定,誰也摸不清這位新帝的心思。
段钺也一樣。
靖王入睡時,他便托腮趴在床頭,盯着自己新換的豪華新宅看了半晌,滿肚子疑惑無人解。
主子留着他骨灰,到底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