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場陰謀(1)

“你離我遠點。告訴你。”冒出了血珠,刺痛微癢的異樣使她想用素手撓一撓,可…她沒力氣。

“怎了?”他輕笑。離她遠了幾寸。那把貼近胸口的匕首卻沒動過半分。

“他不會如此輕佻與我談言。”婉轉動耳的嗓音依舊。可出口的語話卻無半分感情。

“噢?那是我演得不夠麽?”

“不。開始我是信了。”

“後面覺得怪異罷。”她言,對着這把刀子,似乎毫無知覺。又是狠狠的扭了扭頭,正眼與他對視。任誰也無法折服這不羁的野兔。

“那你可知。我是誰?”

“不知。”

此刻,血染了一片。滲透入她的衣裳,暈染出妖豔的紅。

他适時的收了匕首,衣袖上也沾了她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濺開血紅之舞。

“你就是如此不愛惜自己的麽?”

“呵…沒有資格愛惜。”薛榮華扯出一抹慘淡的笑,刺傷了他的眼。

一時之間,他竟不忍對她下手。

發生了什麽。才會使這麽好的人兒如此悲觀?

沉默。

沉默了很久,直到她的傷口凝結。直到她以為這個人是不是死了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你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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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愕,是她的第一反應。

“你不怕?”

“怕什麽。”

一陣異香起。她覺渾身上下的力氣好似都回來了,起身。想近他身,拿下這羽毛面具。看看此人到底長什麽模樣。

卻…憑空消失。

再睜眼時,她已回到小閣樓的小榻上,一場夢境麽?

為什麽…如此真實?

她撫上脖子的傷口,發現光滑如玉,毫無受傷的痕跡。

來至銅鏡前,自己的衣裳完好,毫無血跡。

可她漏了一抹細節,便是衣裳裙裾處有一滴如星子般的小紅點。

薛榮華思量許久,終是不在這問題上打着轉兒,即來安之罷。

只怕…一場陰謀,又襲向她。

重活一世,她想要的,不是爾虞我詐,而是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吶。

唉……

默嘆一聲,在桌面輕輕敲打起來。那一根根青蔥的手指,白皙如霜的膚質,在晚霞的餘晖襯映下,竟然好看得緊。

還好,她有的是青春。

一切,都未晚不是麽?

“小姐!”墜兒興奮的小跑過來,快到門檻時不忘停下行了個禮,待到薛榮華點了點頭方才進來,“內務府給咱好幾匹生等蘇杭雲絲綢樣色呢,說是讓您先挑選,再給夫人們送去選罷。”

而薛榮華卻是搖了搖頭,“事出反常,必有詐。”

“這,小姐……”墜兒一臉驚訝的看着薛榮華,“這怎會有詐呢?咱好不易才過上這般日子…之前可受了不少哭,本想着如此便可無憂…”說着竟有些哽咽,看來也是對她找個所謂的小姐處處着想。

薛榮華看着她涉世未深、谙事不懂的樣子,也不忍使這時間的污穢沾染了她。

“墜兒,把門嗑上,我與你分析。”但該有的提防還得告訴墜兒哇。

“是。”墜兒轉身嗑上門确認無人後再轉身與自家小姐談話。

薛榮華拉了兩把溫暖舒适的小椅,坐下,再把手工羊毛暖墊放至腿上,将素手攏入暖墊夾層,待溫度緩緩回暖,才道:“你且坐下,我倆一起談話。”

而墜兒卻是擺擺手,驚恐的不敢看着薛榮華。

她輕笑,溫和說道:“關上門兒,咱便是姐妹了,可還要與我計較?莫不是,嫌棄我了?”

“不,自然不會。”墜兒連忙搖頭,她怎會嫌棄小姐呢?

“那便坐下。”

猶豫再三,墜兒終是抵不過薛榮華的好意,小心翼翼地坐上她拉出的小椅,柔和舒适,又保暖,與那冷硬的仆人床截然不同。

墜兒不禁眯了眯眼,低低發出一聲贊嘆。

薛榮華輕輕笑了一聲,這丫頭,當真是直率得可愛。

“小、小姐…”見榮華笑之,墜兒也慌了起來,剛想站了起來,卻瞧見榮華制止的眼神,也就作罷了。

“當真是下人做習慣了?”薛榮華不悅道,“你又何必拘謹呢?他們不愛惜你,我愛惜!”

“小姐…”墜兒聽此言,立即眼淚汪汪,一幅感動的樣子,此生,她何德何能跟了這麽好的主子?

“得了。”薛榮華并不想她落淚,她想要的,身邊的人都歡笑。

“不是說分析嗎?可別掉眼淚了。”

“是,小姐教訓得是。”墜兒趕緊用手擦掉湧出來的熱淚,一臉正色的聽着薛榮華說教。

“其一,你可知‘人紅遭人妒’這句話?”

“知道知道,大小姐便是因為妒忌小姐您,誣陷您來着。”

“其二,可知女人的妒忌之心多為厲害?”

“這點奴婢再清楚不過了,可,與那蘇杭雲絲綢有何幹系?”

薛榮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了一眼墜兒,随機抽出素手,倒了兩杯茶水,暖暖胃。

“你喝。”她把其中一杯清茶輕移至墜兒面前,示意她喝。

墜兒整個人像是過了陣電流般,受寵若驚的捧起茶杯,水瑩瑩的眼睛看着薛榮華,正猶豫着,薛榮華開口道:“現在是什麽心情呢?”

墜兒聽見自家小姐問話,自然如實回答道:“有點慌,感覺不是真的,有些虛幻。”

薛榮華看了墜兒一眼,端起茶杯輕抿了幾口,感覺一股細細的暖流深入自己的身軀才作罷,最後,她繼續問道:“還有呢?”

“驚。”

她贊許的看了一眼墜兒,“那便是了。如今我的地位大伏大起,随時處于動搖的地步,那些好料子,再怎麽着也不應由我一個庶女先行挑選。”

“可您是未來的端王妃…”

“如此這般可還不懂?這便是捧殺。一旦我入套,便被人拿住的口炳,說什麽‘自持清高’‘有王爺撐腰踩長輩頭上去了’等如此言論都可出來,且大夫人以及父親的姨娘們都未挑選,一旦流言勢起,我必陷入萬劫不複當中。”

“您、您是說……”墜兒睜圓了眼睛,她萬萬沒想到一匹蘇杭雲絲綢料子可引出諸多事端。

“最為可怕的便是人心。這怕是大夫人下的計。”薛榮華一臉正色說道,“墜兒,以後可要多般小心才是,如今,我只能信你了罷。”

“是!墜兒定當不辜負小姐所望!”若幹年後,宮廷手段嚴謹、軟硬不吃的女官,每次有人送禮賄賂她時,總會想起這一幕,是她的小姐教會了她的第一個道理,使她成長…然,在此且不提。

夜色降臨,衣物局送來了幾種樣式的蘇杭雲絲綢,在昏黃的光暈下,竟熠熠生輝,流光溢彩!

當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蘇杭雲絲綢!

一匹據說值半兩…白銀。

這宰相府可吞了多少私銀,才如此奢華?

但薛榮華卻只是瞧了一眼,便讓墜兒随同自個送回去。

衣物局。

“二小姐這是?”總管不解的看着薛榮華把絲綢送回的做法,“可是這幾匹色料都不喜?”

“并非。”薛榮華微笑着道,“我可是喜歡得緊呢,但想到母親和姨娘們還未挑選,這也不好唐突了罷。”

“怎會唐突?”總管略略打量着薛榮華,“本就是讓小姐先挑的。”

“不了。長幼尊卑,我理應先給母親她們挑選。”

“這是老爺吩咐的。”

“可不是,老爺最近對您可上心得緊吶。”在一旁的小厮,也忍不住上來插上一句話,這本應是不合禮節的,主子說話,哪有仆人插嘴的份兒?

總管剛想斥一頓,卻被薛榮華制止,“罷了,這大冷天的,人心裏總尋思着熱鬧,也不能怪他。總管可否看在我那一點點薄面上,饒他了?”

“小姐開口,豈能不做?”總管笑眯眯答案,雙眼賊亮賊亮的,似乎想算計着什麽,“可還不謝謝小姐?”

“謝謝小姐的大恩大德!奴才就不在這兒污了您的美目,先行告退。”小厮鞠了個躬,拉着小木車往遠走了走。

“如此這般…”薛榮華喃喃道,似乎在思考着什麽怪異之處。

“小姐…”墜兒的低聲呼喚使薛榮華回了神,她這是怎了?

“沒事,把絲綢樣色給回總管。”薛榮華笑着說道,“辛苦總管您了。”

“哪裏哪裏。”總管擺了罷手,臉上也堆着笑,但怎麽看都覺得是在演戲。

也是,人生本就如一場戲。

表演戲劇的我們,總不知是誰在操縱。

老天?還是…自己呢?

本想着她躲過去便好,沒想着這宰相府裏的人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這是?”墜兒過了幾日領取季日衣裳時,本是以往般拿了便走,但小姐的教訓還在耳畔萦繞,于是乎,她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幾遍。

墜兒撚起成衣的料子摸了摸,發覺這料子竟是幾日送回去的蘇杭雲絲綢!

這怎回事?

難道真如小姐說的那般?

不行,這可不能讓小姐入了圈。

墜兒往旁瞧了瞧,那不就是大小姐的衣裳嗎?

雖樣式顏色神似,但料子到底不一,兩者一穿,必然是她家小姐的更為耀眼,這…可能又有人嚼舌根了罷。墜兒想了想,趁人不注意她時,把兩套成衣對調。

屆時,說衣物局的人兒混亂了也尚未不可……

墜兒想通了一切後路,抱着已用手工木香紙包裹好的衣裳,趕往薛榮華小住處。

“如此,那天你可真學到了許多。”薛榮華聽着墜兒的解釋,甚是欣慰的瞧了她一眼,狐裘披上,輕至窗邊,看着紛紛揚揚的雪一點一點的落下,屋外白茫茫的一片,來了一場銀裝素裹。

“這還得謝小姐提點呢。”墜兒行了個禮,随即拿了個小暖壺來到薛榮華身旁,怕是凍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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