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葉氏将鬓間的白紙花取下。棺材內的薛瑤華還是一頭青絲,而她這鬓角泛白的人竟要親手送走自己養大的黑發人。
薛琉華哽咽道:“我去求了父親讓薛榮華償命,可父親卻聽信了那個賤人的讒言。放過了她。”
葉氏見薛琉華憤憤不平的樣子。氣得把紙花擲到了鏡子上。“哎呀,不是說了,先不要沖動。你這樣一求,不但沒能讓老爺治罪。還讓那賤人撿了個便宜。”
“但是妹妹無辜慘死家庵。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啊。”
葉氏攥緊雙拳,深惡痛絕地說:“你放心。殺女之仇,我定要薛榮華以血償血。”
薛琉華擦了擦眼淚,“母親。我們如今應該怎麽做?”
葉氏道:“她現下有準端王妃身份護體。你父親都得對她忌憚三分,我們更是無從下手,倒不如先等等。”
“可是。他們擇日即将成婚,到時候薛榮華成了名正言順的端王妃。那不就更麻煩了嗎?”
葉氏連連冷笑道:“能當上準王妃是她運氣好,但是能不能當上端王妃。就要看人算了。”
“母親的意思是?”
葉氏看向窗外枝桠上疊了密密匝匝花苞的桃樹,輕笑道:“一年之計在于春。春天到了,想必皇後的百花宴也要開始了。”
薛琉華道:“我們要讓薛榮華也進宮嗎?”
“不知皇後的安排如何。能讓她進到宮裏自然是最好的,”葉氏危險地眯起眸子。“端王那邊不好下手,京都這麽多千金小姐可不是好相與的,她們眼巴巴瞧着端王的英姿,心裏不知道要怎麽切碎這個低賤庶女呢。”
“那是,端王一表人才風流倜傥,怎麽能便宜給那個賤人。”
“琉華,你先扮演好姐姐這個角色,讓外界認為是薛榮華刁蠻任性,一直在為難你這個善良嫡姐。”
薛琉華點點頭,“那這幾日我多和其他小姐走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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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氏見她面帶紅暈,悠悠嘆道:“不是我一提百花宴,你便想起了晉王吧。”
薛琉華害羞地咬咬嘴唇,“女兒的确是對晉王……”
“我膝下就只有你這個女兒了,你想要的東西母親自會幫你得到。”
薛琉華歡喜不已地跪下,“謝謝母親相助。”
“不過再怎麽喜歡,也是要矜持住,以後去到百花宴上,一定要冷靜自持,步步為營,慢慢套住晉王,千萬別急迫着把自己推出去,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
薛琉華趕忙點頭稱是。
楚縱歌在渡河橋邊等候半晌,見一位眉眼熟悉的公子向他走來。
“嗯,”楚縱歌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臉龐,露出贊許的表情,“夫人今日好生俊俏。”
薛榮華正色道:“八字還沒有一撇,哪來的什麽夫人。”
楚縱歌笑道:“邀我出來相見,又有什麽要事呢?”
“那日去聽雪樓喝酒,你猜我遇見了誰?”
“誰?”
薛琉華凝視着他的眼睛,“晉王楚元駒。”
“他也去聽雪樓喝酒?”
“倒不是,似乎是去那見人的,見的是個很魁梧的男人。”
楚縱歌想起晉王對他說過的林将軍,道:“晉王果真和林将軍聯手。”
薛榮華奇怪道:“你和晉王是朋友?”
楚縱歌搖搖頭,沉思道:“晉王是康貴妃的孩子,我平常和他沒有什麽交際,不過他前兩日竟然向我表明心跡。”
“他怎麽說?”
“他知道我在和太子争奪儲君之位,說要和我結為同盟,共同對坑太子。”
薛榮華思忖道:“陳皇後深得皇上寵愛,太子地位不可小觑,康貴妃出身高貴,有顯赫母家撐腰,若是能與晉王達成聯盟,也不愧為件好事。”
楚縱歌嘆息道:“晉王表面上不理朝政,心中卻大有溝壑,萬一他并非真心與我合作,而是借我鏟除太子勢力,到後來再鬥時,我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既然你心中也有所疑慮,那就先別着急答應晉王。”
楚縱歌問道:“你那個嫡出姐姐好像對晉王有意思?”
薛榮華面露鄙夷,“薛琉華只要是好看的男子都有幾分意思,她有意又如何晉王可不一定會看上她。”
楚縱歌認真地望向她,“你那日在聽雪樓是第一次看見晉王吧,好像很知道他的品味似的。”
薛榮華一怔,接着道:“是你你會看上薛琉華那樣的女人?”
楚縱歌做出深思的樣子,“薛琉華雖然驕縱惡毒了些,可容貌卻是傾國傾城啊。”
薛榮華不悅地白了他一眼,“品位低俗,俗不可耐。”
楚縱歌揚唇笑道:“好了不鬧,皇後預備在禦花園召開百花宴,你可有興趣?”
薛榮華冷漠地甩了下衣袖,“又要和那堆叽叽喳喳的麻雀湊到一起,我才不去呢。”
楚縱歌銜了一絲笑意,“反正皇後請的都是大臣們家的嫡親女兒,你也算是逃過一劫了。”
“雖說是逃過一劫,但庶女的身份還是不好行事。”
楚縱歌安撫道:“薛瑤華沒了,薛琉華和葉氏還好好的呢,要躲過她們倆的羅網可不容易。”
薛榮華平靜地說:“我也并非一心想要致她們于死地,只是她們自始至終都未曾放過我罷了。”
禦花園中還氤氲着冬末的一些寒氣,倒是幾棵花樹冒了出了小小花苞,讓人十分驚喜。晉王陪康貴妃和陳皇後在花園中散步,三人言笑晏晏好不熱鬧。
陳皇後慢慢卷起一絲柳條,道:“開春後,本宮想在禦花園裏辦一場百花宴,邀請京都諸位大臣家的閨秀進宮賞花,一來是幫皇上聯絡君臣情誼,以顯皇恩浩蕩,二來是幫宮裏幾位年紀合适的皇子選選王妃。”
說罷她便往晉王臉上輕輕掃了一眼。
晉王微微一笑,“皇後娘娘可否幫兒臣特請一位閨秀呢?”
陳皇後奇道:“哦?哪位府裏的,不會是晉王的心上人吧。”
晉王笑道:“倒不是我的心上人,而是端王的心上人呢。”
康貴妃好奇地轉過頭來,“端王的準王妃,就是那個宰相府裏的庶出小姐薛榮華?”
晉王拱手道:“正是,端王托我向皇後求個情。”
陳皇後難為地說:“本宮的邀請名單裏都是嫡出閨秀,不過念在端王的份上,倒也可以将她加入名單。”
康貴妃笑言:“端王真是和他母妃一樣,老愛和別人不同,和儀夫人也是如此。”
陳皇後聽了康貴妃的話,臉色立即塌下來了。
康貴妃撲撲團扇,笑靥如花:“和儀夫人那時候……”
陳皇後狠狠瞪了她一眼,唇邊卻笑道:“康貴妃一口一個和儀夫人,莫不是親眼見過,還以為和儀夫人和貴妃你是同胞姐妹呢,竟如此親密。”
康貴妃含笑道:“後宮之中,當是皇後與和儀夫人最為相似,最像親姐妹,妹妹不敢造次。”
陳皇後嘴角抽搐了幾下,“本宮老了,貴妃耳清目明自然看得通透。”
“妹妹再怎麽耳清目明也沒有皇上心明眼亮,姐姐你說是不是?”
陳皇後心口一窒,冷冷道:“想必皇上午睡起來了,本宮先去伺候,你們繼續賞花吧。”
陳皇後怒氣沖沖的身影消失在禦花園。康貴妃冷笑一聲:“柳呈芸永遠是皇後眼裏的一根刺,花園中的柳樹都會刺激到她,更別說和儀夫人這樣皇上親賜的封號了。”
晉王附耳道:“陳皇後做了這麽多年的替身,怕是恨不得掘了柳呈芸的墳呢。”
康貴妃輕蔑道:“她若有掘墳的膽還會做二十年的替身?要不是柳呈芸性子高傲,如今長春宮坐着的就是柳皇後了。”
她轉頭看向晉王,“你去找了端王沒有?”
“兒臣去過。”
“那他怎麽說?”
“他與兒臣分析了一下宮中形勢,但都是些表面功夫,心裏還是不怎麽相信兒臣。”
“他疑你是自然,慢慢教他相信便好了。”
“是,兒臣自當盡力而為。”
康貴妃眯起眼睛,幽幽道:“端王可沒有柳呈芸那麽單純,你可要小心些。”
晉王笑道:“端王雖有些本事,但到底沒有母妃在後撐腰,畢竟不如兒臣還有母妃在。”
“你是本宮唯一的孩子,無論你幹什麽本宮都會鼎力相助的。”
薛榮華告別楚縱歌回到家中,被薛琉華在房門口忽然攔住。
薛榮華不知所以地看着她,這女人又要搞些什麽鬼。
薛琉華笑意盈盈道:“二妹妹喪禮多謝三妹妹的經書,妹妹的字寫得很是周正呢。”
那可是她花了好些銀子請街上書生幫忙抄的,字跡當然漂亮。
薛榮華見薛琉華一臉假仁假義的笑容,便心中作嘔。在她前世是慕琅華的時候,表妹蘇如霜也是常常對她擺出這樣一幅友善笑臉,結果卻和孟千重聯手背叛了她,讓她背負着穢亂後宮的罪名慘死宮中。
“妹妹應該做的。”薛榮華無意與薛琉華多糾纏想轉頭就走,又被她從背後拖住。
薛琉華無辜地望着她,“妹妹別急着走,我與妹妹還有話要說。”
薛榮華冷漠地問:“二姐的喪禮已過,不知姐姐還有什麽事情呢。”
“皇後想要在禦花園召開百花宴,邀請衆多閨秀參加,妹妹可知道?”
薛榮華從容應道:“你放心,妹妹身份低賤,皇後是絕對不會邀請我的。”
薛琉華得意道:“皇後本來沒有邀請妹妹的,但想起妹妹是準王妃,便為妹妹特別準備了一個位子。”
什麽?薛榮華心中一驚,楚縱歌不是說過不需要她去嗎。
薛琉華偷偷笑起,“妹妹你愣住幹什麽,能進宮賞花是好事啊。”
薛榮華看着她幸災樂禍的笑容甚是惱火,旋即揚起笑意道:“既然是好事,那我便陪姐姐進宮參加百花宴吧。”
薛琉華微微一笑,颔首致意,“不知有多少閨秀記挂着妹妹呢,妹妹在百花宴上定不會無聊。”
薛榮華輕笑道:“那真是多謝諸位小姐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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