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風雨欲來
“你說我們結婚的時候是都穿禮服嗎?”
“都穿禮服?你穿婚紗才對。”
“那多難為情。”
“會嗎?可是我能想象到那個場景,也能想象到穿着婚紗的你有多美。”
沈言靖還曾在網站上認真的看過婚紗,每一件和寧西匹配起來都是那麽完美。他原本想拿到那枚戒指就向寧西求婚,讓他戴上自己為他訂制的戒指,讓他穿上自己為他精心挑選的婚紗,讓他和自己在同一屋檐下過一輩子。他沉浸在和寧西讨論穿禮服還是婚紗的甜蜜回憶裏,卻突然聽到有人一直叫他的名字。緩過神來,他望着眼前穿着白色婚紗的女人,勉強沖她微微一笑。
“言靖,你覺得這套怎麽樣?”陳知問着還轉了一圈。
“很好。”
陳知愣了下,臉上的笑意顯得有幾分無奈。沈言靖知道她不開心了,也沒問為什麽,而是說:“如果你覺得不好可以再多試幾件。”
“不用了,你好像還有很多事要忙的樣子,我們趕緊拍完你去忙吧。”陳知雖然心痛也只能假裝賢惠的回答。
“嗯好,”沈言靖站了起來,“那就這件吧。”
“好,先生小姐請跟我來。”售貨員說着就走在前面帶路。陳知和沈言靖跟在後面,沈言靖聽到了她長長的嘆息聲,愧疚的拉住她的手,很明顯的感覺到那只手的主人僵了一下。他的語氣多了一些溫柔:
“既然是拍婚紗照就高興點。”
陳知點點頭。
“你昨天提的度蜜月的事我都想好了,等我做完這筆單子就去。”
陳知倏然扭頭,用難以相信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是想去巴黎度蜜月嗎?我陪你去。”
“可是......”
“陳知,既然決定和你結婚,那這些都是我該盡的義務。”沈言靖說完,就感覺到自己握在手裏的那只手緩緩的抽了回去,他也沒有趕緊抓住,而是順着她的意松開了手。
他只把這些事當成義務,而不是懷着一顆愛我、幸福的心來做的。陳知想到這個,幾乎要心碎。但是她今天是新娘,她在走向拍婚紗的禮場,她不能落淚也不能表現得不高興。
強裝作幸福的笑怎麽看都十分奇怪僵硬,陳知望沈言靖,他的微笑裏什麽也沒有,只有一個表情,他連強裝幸福都不肯。攝影師的感覺都是敏銳的,他皺着眉看着眼前這對新人,女的笑得慘淡眼睛裏都是悲傷和不甘,男的笑得禮貌看不到一絲和愛人在一起的幸福和激動。
“請不要站那麽遠,靠近一點。”
沈言靖聽到攝影師的話伸手摟過陳知的腰,兩人擺出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來應付拍婚紗照。攝影師嘆了一口氣,既然都不相愛來拍什麽婚紗照?不但他們不高興,連帶着自己都要跟着遭殃。給沒有感情的情人拍婚紗照嗎?簡直是在侮辱自己的職業,他是個婚禮攝影師,用鏡頭記錄的是情人間甜蜜的愛情而不是這種貌合神離的婚姻。
但是這也是他的職業,雖然不情願,但他只能拍。
“先生您可以吻您的愛人嗎?”
也許看不到雙方的表情拍出來會顯得真實一點吧。
沈言靖照他說的做了,他摟着陳知的腰,彎下身去吻她,在外人看來要多深情有多深情的接吻卻讓陳知感覺到背脊一陣發涼,全身汗毛都因為寒冷而豎了起來。她并沒有從沈言靖的親吻裏感受到一點愛憐和甜蜜,他給她的吻從來都是寒冷而敷衍的。
看到陳知眼角滑下了淚,沈言靖眉頭微蹙。
拍完婚紗照回到車裏,陳知依然在抹着眼淚,沈言靖沒有問她為什麽哭,而是說:“我送你回家吧。”
“沈言靖,既然你一點都不愛我為什麽又要選擇和我結婚?”一直想詢問卻因為害怕問出口就失去他還深藏在心裏的話,此刻終于問出了口。
“因為我不為愛情而活。”沈言靖回答,“跟誰在一起都是在一起,世界上有許多事情比談一場不痛不癢的戀愛要有趣得多,有那些時間和精力我不如多想想怎麽滿足客戶提出的要求。”
“不,你說謊。你心裏住着一個人,你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能讓你對她這樣鐘情念念不忘?”
沉默了半晌,沈言靖将車停到了路邊,看着陳知認真的說:“他是個男人。”
陳知驚得翕動着嘴唇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陳知,我雖然不喜歡你但結婚之後肯定會好好對待你這點你不用擔心。你可以得到我,得到我的錢,得到我的時間,但是我必須誠實的告訴你,你無法得到我的愛情。”
陳知好久才從驚愕之中緩過神來:“葛阿姨不知道這件事嗎?”
“你說呢?假如知道,她還會介紹你來給我嗎?”沈言靖說,“你我一起長大我不願托你下水,你是個好女人值得找到真愛。我今天把什麽都告訴你了,也但願你能想清楚,如果你依然執意要和我結婚那我也不會拒絕。”
“為什麽?沈言靖為什麽?你告訴我,既然心裏有深愛的人,有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替代的人,你為什麽不去找他和他在一起卻要和一個自己沒有一點好感的人糾纏?”陳知皺着眉頭問,“他不愛你嗎?”
沈言靖好像被她問到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車窗外,不敢正視陳知那雙帶着深切疑惑的眼睛。陳知也已經動搖了,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自己究竟還該不該堅持呢?即使這些年她在國外都無法忘懷的這個男人,她真的要就此放手嗎?明明離得到他只有一步之遙了,可是......還在沉思間,就聽到沉默了良久的沈言靖開口說話了:“他愛過我。”
陳知扭頭望向他,他的目光卻依然停留在車窗外,陳知看不到他的表情。
“現在他還愛不愛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愛過我,在我還不知道什麽是愛情的時候,他真摯、溫柔的愛過我。”
陳知心裏生出一些另類的悲傷,光是沈言靖這幾句話就足夠她唏噓嘆氣一陣子,她是個善良溫柔的女人。她對沈言靖微笑,即使他正專注的望着玻璃外,并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把手輕輕放在沈言靖的肩膀上:“沈言靖,找他去吧。”
“該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
“但是你必須繼續找他。”陳知按在沈言靖肩膀上的手加大了力,沈言靖難以置信的扭回頭望着她。她的眼神裏閃爍着堅定的光,她的微笑也不像在造假。看着沈言靖疑惑驚愕的目光,她微微一笑低下頭去,繼續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深愛的人,不然的話我是怎麽都不會答應葛阿姨的。而且你也一直什麽事都将就着我,沒有明說,我雖然感覺到了,也只能自欺欺人罷了。”
“對不起。”
“沒關系。”陳知抿着笑擡頭望着他,不在意的搖着頭,“沈言靖,我喜歡你我當然希望你快樂而不是成天郁郁寡歡。感情的東西不能勉強,做不成夫妻也是可以繼續做朋友的嘛!我像是那種會想不開的人嗎?”
沈言靖沒想到她能這麽大方心裏不由得對她增添了幾分好感還有歉意。
陳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燦爛:“好啦,看在我這麽開明的份上晚上請我吃飯吧!我會找個理由和葛阿姨說的,既然她不知道,我就不會洩露你的秘密。”
沈言靖第一次對陳知露出這種真摯溫暖的笑容,他答應了陳知的要求後便踩油門準備先把陳知送回家然後去訂晚上進餐的酒店。陳知心裏五味參雜,她很難過,沒想到沈言靖第一次對自己笑得這麽溫柔是因為自己要放棄和他在一起了。但是那又怎麽樣呢?她身體往後一靠,仰頭臉上勾起了笑,她失去的不過是個愛着別人的男人而已,她更多的是要感謝沈言靖,他的坦誠雖然讓她傷心但是卻讓她理智的沒有再繼續陷下去。
餘登自從那天接到了沈言起的電話之後就成天悶悶不樂,毫無疑問的,他被耍了。那個叫沈言起的,美如冠玉,一臉無害的男人一直在耍他,他卻當真了,當真就算了,讓他耿耿于懷如魚刺在喉般難受的是他把自己的後面也獻出去了,獻給了那個把他當玩具一樣随意玩弄的男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餘登已有八分醉了,一口氣灌了一杯汽酒,又将空杯子遞給吧臺的調酒師示意他再來一杯。現在朋友們都用這事來嘲笑他,他在熟人跟前根本擡不起頭來,想到這裏他又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咬着牙罵,“李佳琪這個賤人,枉費老子平日對她那麽好!”
“餘大少爺在這罵罵咧咧的是為什麽事啊?”陌生的男子聲音中盡是調侃,随聲而來的還有一杯葡萄紅的汽酒。
餘登一把将陌生男人遞過來的汽酒奪了過來,一口氣悶完之後才扭臉望着他問:“你是誰?”
陌生男人雖然長得普通,但是那雙犀利滿是算計的眼睛卻讓餘登心裏一寒,酒竟然也醒了大半,他努力的回想着卻無法在記憶中搜尋到關于這個男人的任何一點信息,他确定自己不認識他,但是這個看起來不安好心的男人怎麽會知道自己姓餘的呢?管他呢!餘登收回目光垂頭看着吧臺,正巧調酒師給他遞過來了酒,他便伸手接了過來,端着杯子,若有所思。
“餘先生不認識我,但是我可是一直都在關注您啊。”
他的語氣不像是在阿谀奉承,倒像是在警告一般。餘登警惕的望向他,眼神惡狠狠的。
“別用這樣敵對的眼神看着我啊餘先生。”陌生的男人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一拍,湊近了他的臉看着他的眼睛,“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他這副狡猾惡毒的表情看得餘登直發抖,他好像能從那雙充滿了疲憊的眼睛裏看到豔紅色的鮮血和黑色的罪惡,餘登趕緊仰頭喝酒才得免與他的目光繼續相對,陌生男子好像看出了他對自己的膽怯,嘴角勾着得意且志在必得的笑意,他将嘴唇貼着餘登的耳朵,只說了一句話卻讓餘登覺得藏滿了玄機:“老實說,你也很恨沈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