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蘑菇算是種下了，剩下的便只有耐心等待。

次日清晨，齊瑞躺床上睡得正香。

朦朦胧胧中，劉春花那熟悉的大嗓門又在耳邊響了起來。驚得齊瑞一屁股坐了起來，拿起床頭的衣服就往身上穿。

這一番動作有點快，有點大，一個不小心，扯動了屁股上的傷。

過了一個晚上了，傷口已經不算特別疼，但酸麻酸麻的。

齊瑞這才想起來，他昨天屁股被鵝啄了，劉春花都說了，他暫時不用出門當賣貨郎。可這一大清早的又來喊他，到底是鬧哪樣啊！

鬧哪樣都不是，劉春花只是覺得，不就是屁股上被鵝啄了麽！這靠腳力到處走确實不大行，但別的活行啊！

農家瑣事多着呢！

齊瑞穿好衣服，一瘸一拐的出了門。

他起來的到底晚了些，齊滿糧已經背着鋤頭去地裏幹活了。堂屋裏，劉春花正在收拾扁擔籮筐。

順帶着，也給齊瑞收拾出來一背簍。

拿着背簍的齊瑞面上一片茫然，“娘，咱們這是要去幹什麽啊？”

他不是都傷了嗎？怎麽還要跟着一塊去幹活？

知子莫若母。

別看齊瑞這身子裏的芯子都換了一個了，但面上的表情做出來，跟以前的齊瑞一模一樣。

劉春花只消看上一眼，便知道齊瑞這會心裏想的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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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摘棉花！”這裏的我們，是指劉春花，王秀蘭，以及齊珠。

“你，摘綠豆。”

綠豆植株比較矮小，齊瑞屁股上有傷。所以劉春花難得良心大發現的，往籮筐裏捎上一條板凳。

這站着活不好幹，那這坐着的活，總是能幹的吧！

聞言的齊瑞，面上頓時一片悲催之色。

棉花地和綠豆地是緊挨在一起的。

齊瑞坐在板凳上摘綠豆的時候呢，劉春花和王秀蘭她們就在一旁摘棉花。

起初太陽還沒升起來的時候倒還好，可沒等齊瑞摘多久，天色已經從一開始的微亮，變成了大亮。太陽，也悄悄的升了起來。

太陽一出來，天氣立馬就便熱了。

汗珠一滴一滴的順着齊瑞腦袋上流了下來，齊瑞拿着衣袖一擦，整塊衣袖瞬間就濕了一片。

早上出來的太早，齊家都還沒有吃早飯。

這會的齊瑞，是又累又熱，口幹舌燥的同時，肚子還餓！

他倒是想現在就回去，但無奈，那邊劉春花，王秀蘭加上齊珠三姑姑女人都還在幹着活呢！

看了一眼旁邊的棉花地後，齊瑞認命的收回了目光，努力的摘着綠豆。

總不可能他一個大男人，連三個女人都比不過了吧！

這一努力一認真，齊瑞反倒覺得，其實摘個綠豆這活吧，也不是多難的事了。至少，這會齊瑞背簍裏的綠豆莢已經滿了。

而那邊，劉春花終于來了一句。

“回家吃飯了！”

幾乎是劉春花這話一出來，齊瑞便飛快的站了起來，一邊背着背簍，另一只手還拎着小板凳，拔腿就往家裏走。

天知道，他等劉春花的這句話已經等了有多久了。

劉春花盯着齊瑞的後背看了半天，過了一會才壓低了嗓音來了一句，“這個老三，幹活是不行，一聽到回家，這會怎麽屁股就不疼了！”

大概是怕旁邊的王秀蘭聽到，劉春花說完這話倒也沒再說其他的了。只是面上的表情，委實算不得多好看。

別看齊瑞屁股疼，可齊瑞腳程委實不算慢。

他是第一個到家的。

将背簍直接往堂屋上一放，齊瑞便沖進了廚房。

“咕嚕咕嚕”兩大口涼水喝下肚，齊瑞方才覺得整個人總算是活過來了。

喝完水後，正準備離開的齊瑞鼻尖聳動了兩下。

然後目光對準了竈上的大鐵鍋。

此刻，鐵鍋下面的火炭還沒完全熄滅。

齊瑞走了過去，一把掀開鍋蓋，一眼就看到了鍋裏面煮着的滿滿一大鍋的紅薯。

劉春花三人一回來，看到的便是齊瑞毫無形象的坐在竈邊歡快的吃着紅薯。看到她們回來了，便舉着紅薯沖着三人嘿嘿一笑。

“倒是會找吃的。”劉春花笑着輕斥了一句，“少吃點，紅薯吃多了燒心。”

說完把鐵鍋拿了下來，放上炒鍋。

竈底下添了柴，将火燒起來之後，劉春花便開始做早飯了。

鍋裏先放點油，再削了跟絲瓜切成片丢進去翻炒幾下。然後加上一大鍋的水，蓋上蓋子之後，劉春花又和了一盆面粉出來。

這些面粉和好後不用醒，等水開了，劉春花直接拿筷子夾成一小團一小團的丢進去。

待到裏頭的小團變了顏色，再翻滾幾下後，便算是熟了。

臨出鍋的時候，劉春花才往裏頭撒了點鹽，早飯便做好了。

這個就叫，絲瓜面疙瘩。

齊瑞第一次吃這個，起先是有點好奇。不過呢，說句實話，這面疙瘩挺好吃的。

絲瓜做出來的湯清甜，面疙瘩外面軟，但裏頭卻挺有嚼頭的。

吃飽喝足的齊瑞毫無形象的躺在椅子上，忽然覺得，其實這樣的日子，也不算多難熬了。

念頭剛這麽冒出來，随即齊瑞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要不得啊要不得，這才多久的時間，難道他就堕落到區區一碗絲瓜面疙瘩就讓他如此滿足的地步了嗎？

這可不是個什麽好現象！

齊瑞是這麽對自己說的。

為了避免自己繼續堕落下去，齊瑞這會也不休息了。一瘸一拐的，就往雜屋那邊過去。

說來那裏還有他昨晚種下來的蘑菇，這一晚上過去了，他還沒去看看情況呢！

結果，剛走到雜屋門口，就差點跟一白白胖胖的東西迎面撞上了。

那東西“哼哧，哼哧”的打齊瑞身邊跑過，起初，齊瑞是真沒反應過來。待得他進了屋子之後，忽然想起來，也顧不上看什麽蘑菇了，跑到豬圈一看。

果然！

豬圈裏的欄杆已經掉了一根了，而裏頭本來應該有兩頭豬的，現如今，也只剩下一頭了。

“娘，豬跑了！”

确切的說，是豬打欄了。

齊瑞喊了半天，也沒見人出來一下，他心裏頭一急，想也沒多想，就一瘸一拐的追了出去。

別的事情齊瑞是不大懂，但是一頭豬的價值對齊家來講有多重要，他還是知道的。

卻說那頭豬，好不容易頂開了豬圈裏的欄杆跑了出來，更是撒開腿了滿地方亂跑。直把齊瑞追的，氣喘籲籲的。

這會齊瑞屁股上還帶着傷，這一追吧，屁股還一抽一抽的疼。

偏生那豬別看着笨重笨重的，跑起來似乎也不快，但就是能讓齊瑞看得到，卻怎麽也追不上。

齊瑞也沒想到，頭一天的他被鵝追了，待到第二天的時候，得了，換他去追着一頭豬，滿村子的跑起來了。

齊家村的黃土路上，一頭白胖白胖的豬在前頭飛奔，身後，是齊瑞一瘸一拐的身影。

“慢點，你別跑啊！”齊瑞一邊追，嘴裏面還一邊喊着。

可惜的是，豬是聽不懂人類語言的。

再說了，就算是它能聽得懂，它就不跑了嗎？

豬又不傻。

被追回去了，然後被關在豬圈裏那小小的地方蹲着，哪裏比得上外頭這般寬闊和自由啊！

于是乎，難得打欄成功一次跑出來的肥豬，自然是不肯這般輕易的跟着齊瑞回去的。

齊瑞越是在後頭追得緊，肥豬便越是在前頭撒開腿跑得慌。

“哼哧，哼哧”的，沒多久的功夫，已經帶着齊瑞将齊家村跑完大半圈了。

齊瑞追得累，它作為一頭豬，跑得也累啊！

一人一豬的奔跑在路上，帶起一片灰塵。

肥豬也見着齊瑞追起來個沒完沒了了，一轉頭不沿着馬路上跑了，直接就從斜坡上的小道拐了下去。

斜坡下邊是一片田地，地裏種了不少的莊稼。

肥豬一跑下去，更是歡樂的撒開腿跑得更快了起來。

只是苦了緊追在肥豬後邊的齊瑞了。

田間的小路本來就不好走，又細又窄還長滿了雜草。齊瑞屁股上又帶着傷，想要追上自家那頭大肥豬就更難了。

可要真看着豬跑了不再追的話，齊瑞心裏頭也舍不得啊！

那可是一大頭豬啊！

好多好多的肉呢！

于是齊瑞一咬牙，強忍着屁股上的傷痛，奮力的緊追在大肥豬的後面。

遠遠的，有村民們看見了。

“這是豬打欄了吧？”

豬這玩意，幾乎家家戶戶都養過。自然是知道，豬打欄是一件多常見的事情了。

“那是齊滿糧家的老三吧？”都是一個村子住着的，不存在有不認得人的。

“是齊滿糧家老三，沒錯！剛還打我屋門口跑過去呢！”

“齊滿糧家這老三，怎麽追個豬，也不帶根棍子竹竿什麽的啊！”

正因為豬打欄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所以大夥對打欄出跑的豬，都有一定的方法追回來。

可要想把豬追回來，首先不可少的，那就得手裏面有一根長長的棍子或者是竹竿。

跑呢，那也是要有技巧的。

像齊瑞這樣的，什麽技巧也沒有，只知道悶着頭一股腦的追在豬屁股後面跑，怕是這豬啊，還真就追不回來了。

到底是一個村子裏住着的，沾着親帶着故。

就算是齊瑞沒開口讓大夥幫忙，但是這看到了的便不能當沒看到。

當下便有幾個熱心的村民們，回屋撿了跟長竹竿，跑過去幫齊瑞追豬了。

就在齊瑞追豬追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村民們已經拿着竹竿過來幫忙了。

比起齊瑞來，人家那可是有技巧的多了。

有那腿腳比較快的，當下十分有默契的份成兩邊，從旁邊的田地上飛奔過去，繞到肥豬的前方，橫着手裏面的長竹竿，一邊拍打着，一邊擋住了肥豬的前路。

肥豬前路被堵，自然就會掉頭往後跑。再加上村民們引導性的驅趕，肥豬便自個朝着齊家那邊跑回去了。

跑到半路上的時候，迎頭便碰到了舉着竹竿追出來的王秀蘭和劉春花。

這兩婆媳，之前一個在竈屋裏洗完，一個去洗衣服去了。齊瑞喊的那一聲，她們壓根就沒聽見。

待到發現豬打欄跑出來的時候，齊瑞和豬都不見了。

劉春花和王秀蘭一來，趕豬的事情就更好辦了。很快，豬被只能乖乖的被趕了回來，自個裝進了豬圈裏。

豬圈上的欄杆再度被放好。

對着熱情幫忙的村民們，劉春花好一通感謝。

村民們擺擺手，也不多耽擱了，直接就回自個家了。

這會的齊瑞，已經累得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了。

一邊拿袖子擦着額頭上的汗，一邊在心裏感嘆，哎呀他的個娘啊，這趕個豬可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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