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起吃午飯?”

[矜持的,傲嬌的,可愛的。]

十月八日,宜開學,宜考試。

宜見面。

侯梓皓走進第一考場的時候周樂琪還沒到,但是他幸運地發現了一個華點:他們倆的座位是連着的。

模拟大考都是按照前一次大考的成績排座位的,第一名就坐一排一,第二名就坐一排二,依此類推。由于一模的時候他們倆分別考了第一第二,所以這次座位就排在了一起,雖然考場座位都是隔開坐的、距離有點遠,但已經比現在他倆在教室裏的座位離得近多了。

真不錯,又找到了一個熱愛考試的理由。

侯梓皓心情愉悅地在位子上坐定,這時離第一場考試開始還有二十五分鐘,後面幾個考場的學生有些和侯梓皓關系不錯,都紛紛組團跑到第一考場來拜他,說是要“拜考神”。葛澳拜得最歡,他從第二考場跑過來,祈求這次考試不要跌出理科前四十,否則他媽會禁止他再碰電腦。

他拜了能有五分鐘,非常虔誠,看樣子是把侯梓皓當文殊菩薩了,還想分走他的機智。侯梓皓以前是随便他們拜的,這次就有點小氣,沒多一會兒就不讓拜了,葛澳納悶兒,追問原因,侯梓皓表情嚴肅,說:“這次我得好好考。”

旁邊坐在一排三的嚴林一聽就不高興了,開麥質問:“你什麽意思?你意思你以前沒好好考就超過我了呗?”

侯梓皓:“……害。”

葛澳站在旁邊嘻嘻哈哈攪渾水挑事兒,攪了一會兒又問侯梓皓:“那你為什麽這次這麽認真?”

侯梓皓沒解釋,但心裏自有一番道理。

他一模比周樂琪低八十多分,保不齊她理綜有一門不寫總分都比他高。這不僅很沒面子,而且莫名讓他有一種類似“沒出息的待業男友”的焦慮感……他也不是說一定要跟她比高低,但起碼得把分差控制在20分以內,從而顯得不是那麽不體面。

他正琢磨着,周樂琪終于和監考老師一前一後走進了考場。

她本來就很漂亮,而這沒見面的七天似乎讓她更漂亮了,熟悉的身影讓侯梓皓心中一動,在她從他桌前經過的時候不着痕跡地跟她打了個招呼。

她看到了,并輕輕對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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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無心考試了。

這時監考老師清了清嗓子,站在講臺上一邊整理即将下發的試卷一邊瞪了葛澳一眼,說:“其他考場的同學盡快離開,馬上就要考試了。”

葛澳一聽老師說的就是他,當即縮了縮脖子就要遁,溜之前又不死心地伸手摸了一下侯梓皓的額頭——嘻,你的機智被我分走啦!

侯梓皓:“……”

語文是周樂琪最不喜歡的科目了,更糟的是它還永遠都是第一門考。

她永遠覺得科技小品文選擇題裏的每一個選項都是一模一樣的,永遠覺得古詩詞賞析無話可講,永遠覺得作文題目飄飄忽忽讓人提煉不出立意……因此每次考語文她都會特別緊張,為了得分她每次都是盡量踩點,會拼命把所有格子全部塞滿,直到寫不下了才會停筆,因此從試卷下發的第一秒一直到收卷前的最後一秒,她都一直低着頭寫寫寫。

侯梓皓就不一樣了。

他特別懶,答題字數能少就少,偏偏踩點都很準,标準答案有的他都有、沒有的他也有,每場考試都提前二十分鐘做完,筆帽一蓋就再也不會動筆改了。

然後他幹嘛呢?

就偏頭看周樂琪。

周樂琪一開始還沒發現他在看她,後來她回頭看教室後面的挂鐘時卻在半途撞上了他的目光,他正一邊轉筆一邊看她,原本手指轉得很漂亮很流暢,可是一跟她對上眼神,他似乎也心跳了一下,于是筆就從指間跌落,“啪”的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這一下驚動了監考老師。

老師發現年級第二居然不檢查卷子還在那兒轉筆,震怒,立刻敲打:“做完的同學就好好檢查、不要膨脹,否則高考有你後悔的時候!”

侯梓皓:“……”

周樂琪沒再看他,看完時間以後又重新低下頭答卷了。

可嘴角……卻偷偷翹了起來。

考完語文是十一點半,正是飯點,離下午考數學還有好幾個小時,嚴林收拾好書包想叫侯梓皓一起去食堂吃午飯,無奈慘遭侯梓皓拒絕。

他一邊拖拖拉拉地收拾書包一邊偏頭看一排一的周樂琪,打發嚴林說:“我不餓,你跟葛澳一起去吧。”

嚴林:“……”

好樣的侯梓皓,你真是好樣的。

嚴林無語地背着書包走了,這時候考場裏也只剩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侯梓皓單肩背着包,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周樂琪身邊,低頭輕聲問她:“一起吃午飯?”

當時周樂琪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侯梓皓想了想,覺得她應該是擔心跟他一起去食堂會有些招眼,于是又試探着問:“不去食堂,去旁邊的小吃街。”

他真的很會揣測她的心意。

果然,這次周樂琪抿了抿嘴,點了點頭。

一中平時校門是會關的,但是考試期間就會相對松一些,午休時間學生也可以往來出入,侯梓皓于是就帶着周樂琪去了學校附近的小吃街。

他之前就知道她喜歡吃肉了,于是早早做過功課,知道這條小吃街上有一家炸雞柳和一家烤鱿魚的小店很出名,要不是之前他們倆的事兒被舉報了、她生了他的氣,他一定早就帶她來過這裏了。

不過功課也不白做,現在就用上了——他去排隊給她買了吃的,她則到另一個小攤上買了兩人份的奶茶,兩人一邊吃一邊在人頭攢動的小街上閑逛。

她真的很喜歡吃肉,吃炸雞的時候吃得可香了,雖然沒說什麽話,但是眼睛眨的頻率提高了,食物的熱氣讓她的臉色也更紅潤了一些,顯得更漂亮。

看到她喜歡,他便感到心滿意足,只是又發現今天她的話很少,偶爾看他的眼神也有點不對勁。

好像……對他有點意見。

他一時拿不準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就又試探了一下,問她語文考得怎麽樣,她依然興致缺缺,就說了一聲“還好”,再沒下文了。

……侯梓皓于是意識到形勢不妙。

他又得罪她了嗎?

侯梓皓皺了皺眉,心裏緊急開始複盤,盤了半天也沒什麽結果,心想這幾天他們都沒見面,他能怎麽得罪她?

他唯恐放假之前好不容易取得那點進展再次被她清零,于是不得不向她請教:“……你在生氣嗎?”

這個問題他已經不知道問過她多少次了,之前每一次周樂琪都會說“沒有”、“我沒生氣”,可是這一次她居然扭過頭看路邊、裝作沒聽到他的話。

完了。

她真的生氣了。

侯梓皓心态略崩,又仔仔細細裏裏外外想了一圈,還是不知道他怎麽踩雷了,過了一會兒又十分謹慎地問:“……你能大致給我一個範圍嗎?”

周樂琪看他一眼。

他摸了摸鼻子,說:“就給一次,下次我就能自己想出來了。”

周樂琪撇了撇嘴,又叉起了一塊炸雞柳。

她其實也不是在生氣……只是有點微妙的情緒。

昨天他沒有聯系她,這原本也沒有什麽,哪有人會天天聯系另一個人?又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可是她偏偏為此感到了一點失落,并且突然有一種對一切失去預計的無措感。

她知道這種想法是荒謬的,甚至有點病态,可她卻不知道這一切來源于什麽。

其實來源于不安全感。

自從周磊和餘清離婚,她的內心就一直處在動蕩不安的狀态,她其實渴望有一個錨點、一個對于她來說能夠恒定不變的存在。

她在意識裏并沒有把侯梓皓當成這種寄托,只是她隐約希望他可以一直在那裏,不要突然在、突然又不在。

這些要求都是很過分的,她自己也知道,可是也許是因為他對她太好也太遷就了,這讓她隐隐覺得她可以小心地對他開口。

她用竹簽輕輕撥弄着手中小袋子裏金黃的炸雞柳,眼睛并不看他,用冷清遮掩局促,說:“……你昨天很忙嗎?”

昨天?

侯梓皓挑了挑眉。

昨天……他跟家人一起出去聚餐了,用餐結束後袁叔叔和張阿姨很熱情,又邀請他們一起去打高爾夫,那個場地離市區很遠,他們很晚才到家,當時已經接近十一點,他本來想發個短信跟她說晚安,可是又擔心吵醒她讓她不開心。

可是她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怪他昨天沒有聯系她嗎?

侯梓皓更不确定了,而且突然覺得自己悟性不太行,想了半天,又更加謹慎地說:“昨天?我跟我爸媽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十一點多……忙不忙的,害。”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神情,希望能看出她的喜怒,然而這是很困難的,因為他們認識的時間畢竟還不夠久,而周樂琪又不是一個情緒慣于外露的人。

她只是“哦”了一聲,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女孩兒是什麽?也許永遠是一個謎題。就好像蘇芮妮之于侯峰,即便他們已經是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夫妻,可依然需要侯峰不停地去觀察、去揣測。

這是相處之道的一種必須,同時更是一種浪漫的情趣,意味着一個人願意給予另一個人充分且綿長的珍愛和耐心

某個時刻侯梓皓忽然明白了這一點,他靜了一會兒,開始了這種溫柔的揣測。

他問她:“以後我可以每天都聯系你嗎?”

問出這句話以後,他看到她拿着竹簽的手指微微緊了緊,被碎發微微遮住的嘴角似乎有一瞬間勾起,而她的眼睛依然垂着,看上去仿佛對什麽都并不很在意,而她下意識攏在身前的手臂似乎在無聲地透露着她內心的不安全感。

他聽到她說:“我可不一定每次都回。”

矜持的,傲嬌的,可愛的。

讨人喜歡的。

侯梓皓笑了,說:“行,你有空就回,沒空別搭理我就完了。”

她沒說話,可是好像有在偷偷地開心。

侯梓皓收回目光,心想:

他好像又比原來,更懂得她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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