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陷阱
許牧這才明白過來,剛才有人藏在樹上,在她走過來的時候,扔下了一張寫着“許牧”的紙條。
她手上沾了酒,風一吹,掌心嗖嗖地冒着涼風。她将紙條放入袖袋,站在遠處等風溯回來。
半刻鐘後,許牧頭頂的樹冠忽然劇烈地抖動起來,她剛一擡頭,一個熟悉的人影便從上躍下,站定在她面前。
“剛才那人便是真正的兇手,她速度極快,我只來得及擊中紙條。”風溯面色極為難看,“對了,她留的字條上寫了什麽?”
許牧掏出字條,風溯看罷,不作聲地将它撕碎,扔在地上,狠狠碾了幾下。
字條揉入泥土中,待它徹底看不見了,風溯才收回腳,“我們今天去客棧住。”
許牧沒有問原因,乖乖跟在她身後走。
兩人一路無言,到了熱鬧的縣城中,風溯才壓低聲音道:“我追不上她,她的輕功非常好。”
“比你還好?”許牧微微驚詫道。
風溯颔首,道:“不過,你不用過分擔心,這幾日我會一直護着你。”
許牧撅起嘴巴,“我武功又不差……”
“恩,你說的是,但多一個人,就可多一份勝算。”
她說的甚是寵溺,許牧支吾道:“幸虧阿嬰被抓了回去,不然我既要查案又要擔心她,真真是忙不過來。”
風溯一笑,沒想到她這次還算幫了正忙。
兩人進了客棧,小二帶她們上樓休息。進了屋子,風溯立刻檢查屋中的各個擺設,确認門窗和家具都沒有任何問題後,她才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
許牧見她如此小心,禁不住問:“你以前的逃亡日子,都是怎麽過來的?”
Advertisement
“你想知道?”風溯挑眉,忽而覺得這粗制茶葉的味道竟這般香冽。
“你若不願說……”許牧話說到一半,對方接話道:“我願意。”
于是,這一天,風溯整夜未睡,前半夜給許牧講自己的經歷,後半夜則是守着睡覺的許牧,以防有意外發生。
許牧白日裏累了,又聽了不少故事,睡得極香,睡夢中,還嘤咛了幾聲。風溯趴在chuang邊看她,微微嘆氣。
她在小牧的世界中出現地太過突然,她暫時不信自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朽幫主一案,确實是有人故意陷害自己,怪不了許牧疑心。
風溯對于冒充自己的那位向來能忍則忍,可這次,她作案作到了許牧頭上……
她心中想着如何處理此事,chuang上的許牧咂咂嘴,迷蒙地睜開了眼睛。
原來,在她靜守許牧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許牧一睜眼,就看見風溯略有些發白的嘴唇,忙爬起來問:“你怎麽了?”
風溯是易了容的,故此,從皮膚上,并不能看出她的疲憊。可許牧眼尖,還是看出了端倪。
“沒什麽,快起來,你們衙門啊,今兒個可能有的忙了。”風溯勾起唇角,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許牧一邊起床穿衣裳和鞋子,一邊道:“恩,我覺得音幫主特意把矛頭指向你,想必也有些問題。今天我好好審審他,說不定真有什麽收獲!”
她說的歡快,風溯也不打斷她。待許牧穿好衣裳,她才出門喊小二準備熱水洗臉。
兩人一同吃了飯,許牧便奔了衙門。風溯說在衙門外的茶鋪等她,卻在她進了衙門後,直接繞到衙門後面,跳上了房頂。
空氣裏殘留着淡淡的清香,這香味風溯再熟悉不過——這就是自己身上素有的味道。
那人還真是費盡了心思。
她循着香氣一路追去,追到一半,暗處飛出一只鐵制的箭頭。鐵箭帶着呼嘯風聲襲來,風溯甩出衣袖,身子避過箭頭的鋒芒,單手閃電般抓住了它。
但她只抓了一瞬,便将其扔在地上,而後豎起左手雙指,迅速點上了右手手腕。
箭頭有毒。
風溯一面逼毒出體,一面暗嘆:她最近大意地過頭了,竟然忽略了箭頭會被人淬毒。
遠處傳來一聲冷笑,風溯看向出聲之地,那裏閃過一個黑影,她想追去,頭卻陣陣發暈。
風溯許久不曾這般狼狽,等手心沾的毒盡數逼出,黑影也早不知去了哪裏。她俯身看那鐵箭頭,發現了一點蹊跷。
箭頭上似乎刻着字。
她以內力護住手掌,然後抓起箭頭仔細端詳,見上面寫着:子時林間相會。
風溯殺了這麽多人,用的手段層出不窮,一眼便看出這是個陷阱。
她猶豫了一會,将箭頭埋入土中,随後站起身子向衙門趕。
原來這人在茶館留下香氣,就是為了引她見到這六個字。
風溯抿起嘴唇,心裏思量着是否要去赴會。以她的假設分析,此人會在約定時間地點再做一起命案,而且會為自己增添上在場證明。
說不定那人是要殺了音震,再徹底嫁禍于她。
她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這種陷阱她也不會上當。可萬一,那人找她是說許牧的事情……
風溯最後還是決定跳進這個陷阱。
她回到茶館,剛剛坐下,就遇見許牧與其他捕快駕馬去尋音幫主。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風溯立刻起身,翻上房頂,緊緊跟在他們身後。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到了音宏幫,卻見門口站着四個穿着易朽幫幫服的人。
易朽幫出了這等大事,幫衆們自然不會閑着。幫主之位空着,三位長老都眼饞不已,可無奈副幫主始終不提繼承幫主之事,他們明面上也都不敢有大動作。
這番是秦長老率人來音宏幫,面子上說是看望老朋友,實際裏,卻是想趁機拉攏音震。
誰都知道兩幫之間的利害牽扯極大,若是有人得到音幫主幫主,成為幫主的幾率定會大大增加。
秦長老算盤打得好,他現在想以“事後舉音震為總統領”的條件傍上音震,至于之後的事,待他當上幫主再議。
這般想着,他就找了機會,帶來三個幫衆拜訪音幫主。不料,他剛叫人進去通報,許牧他們就來了。
幫派與衙門的關系一向微妙,正如官府與江湖。許牧騎在馬上,頗有女俠客的威風,旁邊的男捕快不方便說話,她便開口道:“秦長老難得來一次音宏幫,理應讓您先見幫主。可這次真是不湊巧,衙門這邊有要事同他相談,當真是對不住了。”
秦長老心裏有氣,可又不能為難一介女流——說出去丢人。現在,從表面上看易朽幫的情勢,還算平和,實際上卻是暗波洶湧。現在任何一個和音宏幫走近的人都會被盯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來到音宏幫,總不能抱憾而歸。
于是乎,秦長老道:“捕爺來訪,老朽本該打道回府。可是老朽此次前來,實是為了音宏幫和易朽幫的發展大事,确實是耽誤不得啊!”
許牧客氣,但其他捕快不見得客氣。其中一位忍不住道:“我們衙門辦事,何時還要江湖的小小幫派允許了?你們若要見音幫主,自要等衙門的事情結束。”
他說的話中規中矩,語氣上卻微有幾分不善。想那秦長老年輕時,在江湖上也是稱得上名號的。如今他被一個毛頭捕快這般相辱,當下抽出自己常用的麒麟軟鞭,陰恻恻地笑了一聲,“那也要聽我這鞭子允不允了!”
他此句話并非用自己本聲,而是用了個陰毒老媪聲音。這怪異之聲配上他滿是溝壑的臉,乍一聽,令人心下發寒。
剛才他是給許牧面子,但現在他顧不得了。話音一落,他的軟鞭已經掃向先前說話的男捕快。許牧眼見着那長鞭抽過來,聽聲音就知道,這一鞭子若是落在人的身上,定然會皮開肉綻。
這位男捕快沒什麽武功可言,唯一的優點就是力氣大。許牧瞧旁邊似是無人出手,立即踩上馬背,腳掌使力,踏出師父教她的百轉蓮花步,眨眼間來到男捕快跟前。
她拎住他的衣領,雙腳緊緊夾住馬肚,猛地向下一翻,帶着惹事的捕快繞馬身轉了一周,恰是避開了鞭子。
一擊不成,秦長老飛身上前又要出手,音宏幫大門在這時打開,震耳的大笑傳了出來。聽見笑聲,秦長老身形一頓,緩緩收起了鞭子。
音震走下臺階,對着他大聲道:“秦長老好多年不見,脾氣還是這麽暴躁。怎麽着,這是和小輩們置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