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禍事

風溯看着他徹底沒了呼吸,嘆了口氣。她看向兇手,扯下面巾問道:“你引我出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你殺人?”

“你是聰明人,我想做什麽你自然知道。”黑衣人陰陽怪氣地道:“我的好師妹,見了師姐,怎麽也不問個好呢?”

風溯直視她的眼睛,道:“我和你已無師門情意,何以叫你師姐?”

黑衣人怪異地笑道:“風師妹當真薄情。”

風溯不想和她絮叨這些有的沒的,她們二人的恩怨糾葛如此長久,三言兩語也說不完。她彎腰拔出音幫主胸口的匕首,淡淡道:“你的刀莫要落在了這裏。”

“師妹這話倒是提醒了我,”她接過匕首,“這刀是師父送我的,我記得她還送了你一把,你甚是喜歡,便日日帶在身邊。”

風溯冷笑一聲,譏諷道:“你是要用感情拉攏我嗎?”

“師妹想多了,我不過是想問問,你這匕首可還一直帶在身邊?”

“自然。”風溯抿唇,不知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樹林中刮起陣陣陰風,音震屍體的發髻在怪風中被吹開,發冠竟掉在了地上,頭發吹亂一地,頗有幾分恐怖。

黑衣人笑了一聲,笑得很是刺耳,“師妹啊師妹,許久不見,你竟會撒謊了。”她笑容漸漸散去,“你的匕首分明送給過別人,不過是她後來又送了回來。”

她提到許牧,風溯的身子僵了一瞬,卻很快恢複正常,淡然道:“當時我急着抵債,不想事後還會與她有交集。”

黑衣人看着她,不再說話。半晌,她隔空震裂了地上屍體的外衣,将一塊布吸入掌心,慢慢擦幹匕首。

她這些年來用風溯的身份殺貪官奸商,卻用自己的身份濫殺無辜。這是她第一次以風溯之名殺人,只因為一個人。

——許牧。

黑衣人瞥了眼樹林,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解釋,以你的身份,何以用這麽貴重的東西抵債?師妹,我只問你,我若是殺了許牧,你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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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溯瞳孔一縮,喝道:“你敢!”

黑衣人收起匕首,慢慢道:“我敢不敢,可不是你說的算。”

話音未落,她的身子向後驟退,風卷落無數綠葉,恰好遮住了她的身形。風溯無意追她,等她徹底消失,才回過頭看向涼透的音震,同時一陣頭疼。

她果真猜對了對方的意圖,卻沒能救下這人,想必要讓許牧失望了。

那嫉惡如仇的小捕快定然會自責一番,說自己不應睡得早,還會說自己應時刻跟蹤音震……

風溯想着她的反應,搖了搖頭,在地上拾起一塊碎布,蓋在他的臉上。林間風大,她又用石頭微微壓住了布。

做好這些,她起身打算離開樹林,卻見林子裏走出一人。

那人身着捕快服,腰間別着官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眼睛死死盯住地上的屍體。

來人正是許牧。

風溯微微一怔,回憶着自己是不是哪裏出了纰漏,沒等她想完,許牧已站定在她面前。

兩人默默相視,風溯多年混跡江湖,不喜和無關之人說話,但也算伶牙俐齒。可這會兒,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阿溯,我聽你解釋。”

許牧靜靜地站在那裏,束起的頭發随風飄揚——那還是風溯為她梳的。

風溯看着她,張了張嘴,道:“我不知如何解釋。”

她若是如實解釋了,許牧恐會誤會自己隐瞞她實情;她若真的欺瞞許牧,對方既然能追到這裏,必然不會信她。

如此這般,她幹脆不說。

許牧在她面前向來無害,現在露出這副嚴肅的表情,反而更令人慌張。

沉默片刻,許牧蹲下身|子,檢查音幫主身上的傷口。音震身上只有這一處致命傷,但兇手力道極重,不僅插了心口,刀刃的餘力幾乎還震碎了他胸腔內的其它部分。

她緩緩站起來,風溯問她道:“你何時來的?”

“我若說我剛剛才到,你是不是能編出個故事唬我?”

許牧上輩子被人欺負,這輩子本想不能再落人下風,可遇了風溯後,她始終是被動的一方。她兩世都是軟性子,卻不代表她這一世沒有性子。

風溯立刻伸出雙手,抓住她兩條胳膊,“我不想騙你,亦不想被你誤會。”

“那你為何在菜中下迷藥,你以為我不知嗎?我武功是不如你,有時候想事也不周全,但你以為這樣便可将我随意擺弄了嗎?”

許牧說完才覺得自己膽子實在太大了,面前這位殺的人,比她想象中還要多。上個月,她還懼風溯為蛇蠍,現在卻在這裏大聲質問她。想到這裏,她先前的氣焰滅了不少,手禁不住抓住了腰間佩刀。

風溯注意到這個細節,苦笑一聲,“我是怕你參與這件事,惹上不該惹的禍事。”

許牧腦袋一熱,道:“你本身就是個禍事,你無緣無故纏上我後,我便事情不斷……”她指着地上的屍體道:“還有,你與你師姐的恩怨是你們的事情,你卻扯進了兩條人命!嗬,上次是朽幫主,這次是音幫主,下一個死的,就是我了罷!”

她說罷,胸口不住地起伏。風溯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只能松開她的胳膊,道:“你竟這般厭我。”

許牧剛才眼睜睜看着音震被殺,當下激動道:“對,我就是這般厭你!”

風溯站在那裏不動,許牧心裏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說的狠了,一邊後悔,一邊盤算着怎麽挽救局面。她還沒想出法子,肩膀突然被人鉗住,下一瞬,她整個人被推至樹幹,她想要掙紮,卻被人死死壓在了樹幹上。

她心下一緊,思量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開口要叫,下巴卻忽然被身上之人擡起,一個狂暴而猛烈的吻将她所有思考能力席卷一空。

雙唇研磨,許牧閉緊嘴巴,努力躲閃,但風溯的手用力擡着她的下巴,使她動彈不得。許牧的唇|舌都被對方霸道地侵|占,到了最後,她只剩下了急促的呼吸,根本沒有注意到風溯已經松開她的身子,只專心吻她。

風溯覺得自己瘋了,她把許牧強吻了。

她的理智漸漸回籠,唇下的動作也漸漸變得輕柔。許牧迷蒙地睜開雙眼,風溯用複又輕|舔了她的嘴唇,這才起身和她對視。

許牧的眼中有蒙蒙水霧,檀口微張,唇瓣上閃着溫潤的光,甚是誘|人。風溯避開眼不看她,不作聲地向後退了一步。

眼下形勢比方才更尴尬,許牧一時間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只能靠着樹幹喘氣。等氣兒喘勻了,她不自覺地抿了抿依然水潤的唇,啞聲問道:“你這是做、做什麽?”

在許牧的認知中,惟有相互傾心的男女才可做這番舉動,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被風溯親第二次。

上一次是形勢所迫,和此次顯然不是同一概念的吻。上次她被吻的感覺是一般的心悸,此次感覺卻是上次心悸的數倍。

風溯大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束手束腳地站在那裏,半晌,她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忽而笑了起來。

許牧:“……”

她抿唇瞧着傻笑的風女俠,等她笑夠了,這才開口呵斥道:“你知不知道這是……是挾持衙門的人!”

風溯看她似乎并不是很生氣,心中忐忑消了一丁點,“我不知。”

許牧咬牙,恨恨地看她,風溯斂起笑容,正色道:“既然你已經厭我,倒不如更厭我幾分。”她說完,又補充道:“這樣也好,說不定可以斷了我的念想。”

“你、你有什麽念想?”許牧結結巴巴地問道。

“我的念想,大概入不得你的耳。”言罷,風溯擡眼看了看許牧俏紅的臉,“你既厭我,那我便離開,答應你的事情我會辦到。這三個月中若是有人說風溯犯案,定然是假的。”

她說完就轉過了身,許牧忙伸手抓住了她。小捕快後背方才出了不少汗,這麽一動,冷風吹過很是難受。

不顧身上的難受,她緩緩道:“我剛才只是氣你瞞我,我上輩……我曾經被人欺瞞了數十年,現在不想再被人耍弄,并不是針對你。”

風溯身子一僵,一時間忘了說話,也忽略了許牧的口誤。

她闖蕩江湖這麽多年,無論殺多少人,她都未打過怵。今日把人家小捕快強行親了,她倒是怕了,只想趕緊離開,免得丢人。

卻不想,許牧抓住了她。

風溯啞聲問:“你我同是女人,我方才對你做了那等事,你不覺得我對你有所企圖嗎?”

“若說企圖,你不是早就有了嗎?”許牧此番說話竟是利落,“你親了我,我并無不喜,只是不解。”

風溯回過身子,問道:“不解什麽?”

許牧這會兒突然覺得害羞了,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不解你為何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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