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顧老太那邊屋裏翻出來這麽多糧食，三個孩子也高興的很。眼巴巴的盯着那些糧食，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可對顧老太骨子裏的恐懼，使得他們不敢上前去抓。
換了芯子的蘇南可不管那麽多，直接從木桶裏把大白米拿了出來，煮了滿滿一大鍋白米飯。又把牆角那幾個蔫了皮的大白蘿蔔切絲，擱了些豬油炒了。
沒一功夫，屋子裏就飄起了一股飯菜的香味。
蘿蔔絲有兩大碗，蘇南全裝了起來放在桌子上。米飯連鍋一塊上了桌後，蘇南對着三孩子道，“快吃，想吃多少挖多少。”
顧小瓷和顧小多歡呼了一聲，就開始上起手來。只有顧小碗，到底是大了點，也懂事了些，顯然考慮的也多了一些。
“娘，奶奶和叔叔回來了，會不會打我們啊？”顧小碗怯生生的問。
蘇南，“不怕，有娘在呢！”
事實上，也真沒什麽可畏懼的了。這門不砸，糧食不吃，面臨的很可能就是被餓死。而人都要餓死了，那還有什麽可害怕的了。
這一頓飯，母女四個人都吃的肚皮圓滾。
大概是之前餓太狠了，三個孩子吃起來都有點不知節制。
米飯煮了滿滿一大鍋，連帶着兩大碗蘿蔔絲，都被母女四人幹完了不說。顧小瓷和顧小多兩姐妹，還分別一個抱着飯鍋舔，一個抱着菜碗舔。
看得蘇南心裏頭又是一陣心酸，對顧老太和那個所謂的小叔子，就更恨了。
她環顧了一圈後，決定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門已經砸了，大白米飯也吃了，那麽屋子裏的其他糧食……自然，就要更不客氣的全拿走了。
顧國華床底下木桶裏的白米，米缸裏的玉米面全都被蘇南給裝走，一丁點也不留。然後又帶着三孩子，把牆角的紅薯全挪走。
罐子裏的油不好倒騰，蘇南幹脆連罐子一起帶走。充分發揮了所謂的三光政/策，“偷光，搶光，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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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能吃的東西，一丁點都不放過。
最後，蘇南又瞄上了床上的被子。
被子這東西，是別人蓋的。蘇南有點潔癖，可一想到自己床上那薄薄的一床秋被，便把心裏的那一點膈應給丢在了一邊。
抱被子的時候，蘇南忍不住低下頭嗅了嗅。
幸好，顧老太雖然人不怎麽樣，但好歹是個愛幹淨的。這被子看起來幹幹淨淨的，聞起來也沒什麽異味。
蘇南便毫不客氣的将兩床被子都給拿走了。
嗯，自己那床秋被墊下面當褥子。這兩床被子，一床給三孩子蓋，一床自己蓋，正正好！
将東西全部安置妥當之後，蘇南見着天色也不早了，就燒了點水，給自己和三個閨女都洗了一個澡。
再次躺到床上，聽着耳邊孩子們的輕鼾聲，蘇南發出了一聲滿足的輕嘆。
手裏有糧心不慌，這會的蘇南算是徹底體會到這句話了。至于顧老太和顧國華回家後發現東西全沒了，會不會暴跳如雷。這個時候的蘇南表示，到那時再說吧！
一覺睡到天大亮。
醒來的時候，母女四個人頭挨着頭，身子也緊緊的貼在一塊。
蘇南滿足的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了起來，就開始準備做早飯。不過在做飯前，蘇南裝了點玉米面，準備把前些日子借了隔壁朱二嫂家裏的玉米面給還上。
見着蘇南捧着玉米面過來，朱二嫂沒接，反倒低聲問了她，“你昨天是不是砸你家婆婆大門了啊？”
昨天蘇南動靜那麽大，就住在隔壁屋的朱二嫂老早就聽見了。甚至不止是她，一個大院裏住着的其他幾乎人家，就沒有一個沒聽見的。
蘇南昨天砸了門之後就沒出來了，大夥也不好直接上門來看。不過私下裏，大家聚在一塊，都在讨論這事。
還有的人拍手笑，直說蘇南早該這麽做了。
蘇南嫁到顧家七八年了，大家都一個大院裏住着的，整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誰還不了解誰啊！
顧老太有多厲害，蘇南有多膿包，大夥整日裏可都看在眼裏。也正是因為這樣，蘇南砸門這事，院裏沒一個指責她的，都在說是顧老太做的太過了。
就好比現在，朱二嫂得到了蘇南肯定的答複後，老高興了，直說，“你早就該這麽做了！”
其實剛嫁過來的時候，見着以前的蘇南被顧老太欺負，朱二嫂私下裏還說了她兩句，“你這樣不行的，你婆婆太過分了，你要說啊！”
受“寧肯婆婆千萬個不是，不許自己一個不是”教育下的蘇南，哪敢反抗。于是，顧老太琢磨透了這一點，也就越來越過分。至于朱二嫂，開始還打抱不平私下說幾句，久了見蘇南自己不起來，也懶得說了。
蘇南是個包子，甘願受欺負。她肯私下說這幾句，已經是冒着大風險了。蘇南那個婆婆，可是個厲害的。
村裏面，老實的幾乎都被她欺負過。至于厲害的，年輕的時候，架都不知道幹了幾場。
朱二嫂以前跟顧老太幹過幾次，有輸也有贏吧！顧老太難纏，她也不是個弱的。兩個人都沒沾到彼此的光，不過呢，梁子是結下了。
估計是沒想到包子成蘇南這樣的，居然還有砸破婆婆家門的那一天。朱二嫂高興的很，跑回屋裏還興致勃勃的緊。
跟自家人在屋裏說還解不了心裏頭的興奮，朱二嫂沒忍住，便跑到外頭去了。
于是在朱二嫂的宣傳下，蘇南砸婆婆大門的事，便由她的嘴給落實了。
大院裏怎麽讨論這事的，蘇南壓根就沒理會。她這段時間嫌少出門，白天裏，一日三頓，頓頓大白米飯做起來，可着孩子們去吃。
有空的時候，她就跑外面挖黃土回來。
挖回來的黃土被她弄成一個個四方形的模子。裏頭是空的，有一面留出來沒給封上。然後把從顧老太那邊偷過來的糧食拿布袋子裝了，一個個的往裏面塞。塞滿了後，在弄泥巴封口。
連着花了兩天的功夫，像這種藏着糧食的大四方形土塊，蘇南一共做了八個。
又花了點功夫把土磚用火慢慢的烤幹後，蘇南就帶着四個孩子把它們都給搬回了睡覺的那屋。
每兩個疊在一起，剛好疊了四個角。然後把原本放在地上裝衣服的櫃子壓到了這四個角上面，才算是大功告成。
相信有了這些藏起來的糧食，至少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裏，蘇南帶着顧小碗姐妹三個，總不至于再餓死了。
等把這一切都弄妥當了之後，距離蘇南穿來又過了一個禮拜了。
蘇南算了算時間，顧老太帶着顧國華怕是就要回來了。至于原因，因為又快到十五號了。而每個月的十五號左右，鎮上會有人騎着自行車過來，把顧國亮寫的信和捎來的彙款單帶過來。
顧國亮這些年寄回來的錢一直被顧老太牢牢的抓在手裏，她是不可能明知道到了彙款的日子而還不回來的。
事實也正跟蘇南想的那樣，一個禮拜後，就在蘇南帶着三閨女，除了被蘇南藏起來的那些糧食，其他的糧食吃的差不多的，只剩下一些紅薯時，顧老太帶着他的小兒子回來了。
顧老太回家的那一天，蘇南不在家。她帶着三個閨女，跟着隔壁朱二嫂，去山裏砍材了。
一進屋，顧老太就看到自家門被砸了一個洞。
顧老太臉色頓時大變，趕忙掏出兜裏的鑰匙開門一看，米缸裏的玉米面沒了，角落的紅薯，白蘿蔔也沒了，就連她放在兒子顧國華床底下的米桶和油罐也通通不見了。
顧老太顧不上罵人，又跑回裏屋。
衣櫃是打開着的，衣服什麽的被翻的亂七八糟，裏頭的小箱子也被人用暴力的破開了，她小心藏着的紅糖早不見了蹤影。
氣的顧老太沖出去破口大罵，一邊罵一邊帶着小兒子顧國華就往蘇南那邊屋裏沖。
顧老太憋着一股子氣，直接殺進蘇南家裏。蘇南那邊屋裏沒鎖，門是虛掩着的。顧老太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那堆少了不少的紅薯。再打開米缸一看，裏頭還有零星的幾點黃色的玉米粉粒。
最後，又在蘇南的那張床上，找到了自己和小兒子的厚棉被。
顧老太抱着兩床棉被跑了出來，一屁股坐到院子，放聲的哭罵，“喪了良心的啊！婆婆和小叔子的東西都偷，眼裏都沒有老人了啊！”
哭聲震天動地的，整個大院裏住着的人都聽到了，有出來看熱鬧的，卻沒有一個肯上前勸說兩句的。
顧家老太太的極品，大院裏沒人沒見識過了。所以她罵歸她罵，大夥只當看熱鬧。反倒是有些心軟的，還暗地裏擔心起蘇南和她的三個孩子來。
看顧老太撒潑成這樣，怕是吃了蘇南的心都有了啊！
蘇南帶着三閨女，跟着朱二嫂砍柴回來的路上，就有好心人偷偷告訴她了，“你婆婆和你小叔子回來了，你小心點。”
得了人家善意的提醒，蘇南道了謝。又見着三個閨女臉上害怕的表情，蘇南對着朱二嫂懇求道，“嫂子，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孩子。”
朱二嫂，“這個沒問題，不過蘇南，你婆婆這會正在氣頭上，要不你還是躲躲吧？”
那天門被砸成那個樣子，她是親眼見到了。依着顧老太那種厲害黑心勁，蘇南就這麽沖上去，怕是有得苦頭吃。
然而這些事情，蘇南能不知道嗎？
她知道，可她今天有不得不對上去的原因。
有些事情，扯開了才好辦。有些臉皮，撕爛了，才好鬧。再說了，有些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