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顧老太和顧國華很明顯， 看起來比以前要落魄了許多。衣服還是以前穿過的那些舊衣裳， 可顧老太兩鬓多了不少白發。就是那顧國華， 看着也黑瘦了許多。
當然，最主要的是，再沒有了初見時的那股精氣神。
蘇南過來的時候， 正見着顧老太嘴角帶着笑，十分溫和的和門衛在說話。确切的是， 門衛在那裏巴拉巴拉的說， 她在那裏安靜的聽着。
雙方兩廂這麽一打照面，蘇南和顧老太還沒說上話， 那邊門衛就興奮的沖着蘇南喊， “蘇南， 蘇南， 快過來，你娘和你弟弟來了。”
興沖沖趕過來，結果見到的是顧老太和顧國華這兩個讨厭鬼的蘇南，很想對着門衛給噴過去，可去你/媽/的，到底會不會傳話啊！
蘇南臉上的表情，也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對着這兩人， 蘇南是連面子上的功夫都懶得做了，壓根沒打算帶着兩人進去， 直接就在門口問， “說吧， 你們怎麽過來了？”
其實，她更好奇的是，這母子倆，是怎麽弄到火車票的。
要知道這時候可不比後世，擡腳就能走，想去哪裏就能去哪裏。那會子顧國亮剛出事的時候，蘇東不放心蘇南一個人帶着三孩子過來，還想陪着一起。可結果呢？沒用！沒有兩邊當地公安局開的證明，壓根就買不到火車票。
顧老太沒急着回答蘇南的話，反而伸出手把耳邊的碎發挽到耳後，才慢條斯理的說，“先頭國亮出了那麽大的事，你也不往家裏寄個消息。我和國華在家裏天天挂念着這個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這心裏頭實在是不放心，所以這就過來了。”
這一番話說的，語氣溫和。可拿話裏的意思，卻讓旁的人聽了，一定會認為是蘇南他們這些晚輩不懂事。這老人在家裏記挂着，無論如何，怎麽的也該去個信，報個平安什麽的吧！
反正，打顧老太這話說完，門面那好奇又八卦的眼神，就一個勁的往他們身上瞟。
可惜的是，蘇南不吃她這一套。顧老太想給大家表演一個慈愛的後母形象，那也得有人願意配合才行。
反正，蘇南是不願意的，她“啊”了一聲後，“原來你是想過來看看國亮死了沒啊！”
顧老太聽了這話，臉色就變了變，“南子，你這話咋能這麽胡說…..”
蘇南打斷她的話，“我胡說什麽了？這難道不是你之前的原話嗎？當初在隊裏剛接到消息的時候，不就是你和你那好兒子，一口一句顧國亮沒了的。怎麽，現在不認了啊？”見着顧老太想開口反駁，蘇南搶在她前頭又說，“勞你惦記了，顧國亮命大，老天爺不收，所以他還好好的活着。”
完了，又上下打量了顧老太和顧國華一眼，“嗯，也知道你們當初為了錢，瞞着公爹死訊四年的事了。正好，你們這會來了，國亮前頭還和我說，要和你們好好算一算這四年來從他這裏拿走的錢呢！”
說到這裏，蘇南伸出手掌心，“你們是來還錢的嗎？”
“你——”顧老太被蘇南氣的，噎的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尤其是蘇南說了那麽一番話之後，旁邊的門面一直拿鄙夷的眼神往她身上瞟。那眼神大意就是，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子的一個人啊！
這讓才剛和門衛搭上幾句話，還沒來得及把慈母形象樹立好的顧老太氣的怒火中燒。意識搭配現在和蘇南吵不劃算，深吸了一口氣後，顧老太冷笑了一聲，“我是國亮的娘……”
“是後娘！”蘇南又打斷了她的話，補充了一句。
顧老太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氣的！胸膛一起一伏的，手指着蘇南都開始顫抖了起來。“你，你……”
最後，你了個半天，也沒像以前在南山村那樣，對着蘇南張嘴就罵了。
可要麽怎麽說她是顧老太呢？
當初，一個女人能從夫家逃離。逃到了南山村，最後還嫁給了南山村富戶顧老頭。并且那麽多年，把顧老頭抓在手心裏，抓的死死的，不是沒有一點能力的。
在南山村，對着蘇南張嘴就罵，苛刻也放在表面。不過是沖着原主的包子性格，堅信原主翻不了手掌心罷了。
可惜的是，原主沒了，來了個蘇南。
在南山村裏，顧老太在蘇南手上吃了虧，也吃了不少苦。于是，她又冷靜下來了。而冷靜過後的顧老太，理智和智商也回來了。
她千裏迢迢費盡心思，帶着顧國華跑到G省邊防區。難道就不知道蘇南和顧國亮這兩口子對她現在是恨之入骨嗎？
可知道了還敢來，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想到那份依仗，顧老太的情緒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她不想再和蘇南打什麽口舌戰了，也更不想在農場門口跟蘇南争辯太多。
她帶着顧國華過來這裏，就是想要落腳紮根。沒準以後還要在這裏生活很多年，這要是一開始就被旁人瞧了笑話去，以後指不定背地裏有多少閑言碎語呢！
想到這，顧老太四下看了看，盡量壓制着自己的怒火，對着蘇南說，“我現在先不和你争這些。你先讓我進去，進去了我再和你說。”
然而，蘇南壓根就沒打算放她進去，“不是我要攔你們，而是你們不是農場的工人。按照規定，那就是不能進去的。有什麽話，你就直接在這裏說吧！”
顧老太再好的修養，也要被蘇南氣了個半死了。她皺着眉頭看了蘇南一眼，“不管如何，我總歸是當了國亮将近二十年的娘。這當娘的來見兒子，你這做兒媳婦的總這麽難着，不好吧？而且…..”
“而且什麽？”蘇南問。
先前還打算好好跟蘇南“溝通溝通”的顧老太，見着蘇南這麽的油鹽不進，顧老太沖着蘇南冷笑一聲，終于放出了她的殺手锏，“好，你硬是要攔着不讓我們進去是吧？你別忘了，當初你生顧小多那丫頭的事情了。”
被顧老太說的，蘇南還仔細回憶了一下原主的記憶。在原主記憶裏，生顧小多的時候，是因為受到了顧老太的苛刻。讓她一個懷胎十月就要臨産的産婦，還得大着肚子去隊裏出工。才導致的羊水破裂，最後孩子都給生在了地頭上。
要說這事，做的過分的是她顧老太。蘇南怎麽聽着顧老太剛剛的口氣，反倒像是她抓到了蘇南的什麽把柄一樣的。
心裏存了疑慮，蘇南面上卻什麽都不顯。
至于顧老太，見着蘇南不說話了，還當蘇南是怕了。便笑，“現在可以讓我先進去了，咱們再好好的說說這個事情了吧？”
說完，就喊上顧國華，想要進去。
結果到了大門口，還是被攔住了。顧老太大怒，“蘇南，你幹什麽！”
“都說了，不是農場的工人，不能随便放進去。”蘇南就跟沒看到顧老太的怒火一樣的，繼續說，“前頭農場可是丢了不少麥穗，打那以後，生人都不給進了。再說了，你那小兒子，那可是有前科的。”
被人當着面說當賊一樣的防着了，顧老太臉色驟變。
門衛則驚訝的出了聲，“啥，有前科？”
“嗯，有前科。”蘇南就說，“偷了隊裏幾分地的紅薯，被開會通報批評，還賠了錢。”
頓時，門衛整個人都警覺了起來。這下子都不用蘇南交代了，人家那邊就指定不會随便放人了。
而另一邊，顧老太被蘇南的話給氣的，怒火攻心。本來就一直堆積着的怒火，這下子全給爆發了出來。當下氣的顧老太指着蘇南，破口大罵了起來，“你個JIAN人，胡咧咧什麽呢！我兒子不好，我兒子再不好，那也是他們老顧家現在唯一的獨苗苗了！”
這話驚的蘇南一跳，眼神一閃。什麽叫顧國華是顧家唯一的獨苗苗。難不成，人家顧國亮還不是老顧家的種了啊？
不怪蘇南異想天開，實在是顧老太這話的意思，給人聯想到的就是這個啊！
顧老太見着蘇南驚訝的眼神，默不吭聲的态度，頓時又得意了起來，“現在，能讓我和國華進去了吧！”
蘇南就指着門面，“我沒權利決定你進不進去，你去問他啊？”
問門衛？
都聽說了顧國華有偷紅薯的前科了，門面才不敢就這麽放人進去呢！
于是顧老太臉色大變，威脅道，“你別逼我。”
“我逼你什麽了啊？”蘇南一臉懵逼。說實話，她到現在還沒弄清楚顧老太到底要挾的是什麽。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顧國亮不是顧老頭的兒子，不是顧家的種。那這不更好？
那顧國亮和顧老太也好，顧國華也好，不就啥關系都沒了嗎？
說句不好聽的，蘇南還寧願顧國亮和顧老太以及顧國華這對母子什麽關系都沒有。要是真這樣的話，那這麽些年，顧國亮給家裏寄回去的錢，是不是就能以詐/騙的名義，把它們給全數追回來了啊！
說真的，沒見着這對母子的時候還好。一見着了，蘇南就想起那麽多年，那麽多的錢和糧食，都被這對黑心母子給占了去。這心裏頭，就不好受啊！
那就是一句老話，喂豬喂狗，也比喂給這對母子強。
可惜的是，顧國亮和顧國華這同父異母兄弟的身份沒改。而顧老太之所以說顧國華是顧家現在唯一的獨苗苗的話，針對的，其實是蘇南。
因為蘇南生顧小多在地頭遇到了難産，當時差點沒了性命。
那會顧老太顧着家裏的名聲，不敢明目張膽的放着人命不管，沒辦法去請了大夫過來看。雖然給撿回了一條命，可人家大夫也說了，這輩子別想再要孩子了。
這就是今天顧老太來了農場後，沒說要見顧國亮，反而先找的蘇南的原因。也是顧老太自以為的，底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