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偏心

焚鼎門,陳九淵。

此次試劍大會的熱門人物吧?

江楓橋以前就跟他交過手了,略贏了一招半式,未料對方竟然耿耿于懷。

不過想想也是,若是江楓橋自己輸了那樣的一招半式,與奪魁之事失之交臂,當真可以算作是一大遺憾。

只是,輸的人畢竟不是江楓橋。

所以江楓橋表情很是平靜,即便是看到陳九淵這樣針對他,也顯出了幾分無動于衷來。

平心而論,他不喜歡誰在背後這樣出手。

“閣下耿耿于懷,那是閣下的事。只是不打一聲招呼便動手,差點傷及我門中弟子,卻是不好。”

說話的時候,江楓橋還是笑着的,可眼底明顯是對陳九淵的不滿和不贊同。

陳九淵在焚鼎門,也算是孤絕道人相當看重的弟子,焚鼎門跟寒山門之間其實也有多年的交情,只是這兩位最得力的弟子,卻似乎不大相和。

戚淮被江楓橋給擋住了,現在皺着眉頭,滿臉都是不滿。

只是若忽略之前的恩怨來想想,又覺得心裏暖融融的。只可惜,人類興許都覺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何況……他上山,當真是不懷好意的呢?

一時之間,戚淮只是站在江楓橋的背後,沒有說話,聽着前面這兩個人的交流。

陳九淵并非什麽惹是生非的人,他出劍只是試探一二,“我不過出劍一試,你若連這一劍都避不開,還配做我對手嗎?”

這一句,倒是把江楓橋給氣笑了,“天下之人,只要敢站在你面前,向你出劍,那這人便是你的對手。無關身份修為高低,出劍唯心而已。如若忽視站在你面前的每個對手,那你定然還會失敗第二次,第三次。江某言盡于此,還有要事在身,這便告辭。”

說完,他直接一轉身,看了戚淮一眼,便朝着試劍樓裏面去了。

陳九淵臉上挂着幾分冷笑,看着江楓橋跟那小矮子一起走進去,又想起師尊說的那幾句話,卻只喃喃道:“今日看上去還是一臉的正氣,他日事發……”

摸摸自己下颌,陳九淵轉身就從這走廊上走過去了。

寒山門風景還算是不錯,只是有心欣賞這一切的是陳九淵,不是江楓橋。

今日下午就要舉行抽簽儀式,相關事宜準備都在試劍樓這裏。

江楓橋直接走進了偏殿,看到裏面正有幾名執事弟子在準備,便問道:“準備得怎樣了?”

一名執事弟子擱筆道:“已經封裝得差不多了,只是排次表還沒做好。”

江楓橋只是走過去将放在簽筒裏的那些紙簽拿出來看。

抽簽也是件大事,畢竟各個修士的對手是誰,很影響之後的成績。第一戰就遇到強敵,那麽很快就會脫出這一場試劍大會,相反對手很弱就不一樣了。

江楓橋不過是例行檢查,以前這件事是長老做的,不過現在江楓橋的修為已經不低,更不參加試劍大會,所以最後檢查的事情就交給他了。

戚淮很好奇地走過去,看着那幾名執事弟子在紙上寫字,也想去試試,執事弟子倒是也不攔着,只看他是江楓橋帶過來的人,所以沒吭聲。

只是江楓橋卻看到他的動作了,斥他道:“我叫你來幫忙,不是找你寫簽的。後殿裏缺個人畫圖,你去吧。”

“啊?”

戚淮真的愣住了,為什麽不是畫簽?

江楓橋理所當然道:“只是順便拉你過來,也不是真找你做什麽事情,你若是不想,便在這裏看着,或者去前面藏經閣,也好打發打發時間。明日比試就要開始,你也在名單之中,不得懶怠。”

得,他又開始說教了。

有時候戚淮都覺得無力,他知道那畫簽的事情不可能交給自己辦,只能悻悻鑽到後面去。

在江楓橋這裏,戚淮這個新入門的當真沒什麽話語權。

他瞧見戚淮那悻悻然的背影,沒忍住一彎唇,這小子多半以為自己洗涮他呢。

一旁的執事弟子瞧見江楓橋笑容,也打趣道:“小師兄看上去不大高興呢。”

內門弟子高于外面弟子,所以見到內門弟子都是要喊師兄的,只是戚淮年紀小,喊師兄到底有些奇怪,因而都叫一聲“小師兄”,這稱呼當初可把戚淮給郁悶住了,鬧了好久,結果被景藍一句“你若想被人稱作小師弟沒人攔着你”,就直接給打蔫兒了。

從此以後,戚淮再也沒提過這件事。

當然,在他知道當初這句話是江楓橋送給景藍的之後,仇恨對象自然而然地轉移了。

江楓橋道:“他不過是小孩子心性,不必理會他。特殊的簽在哪兒,交給我一看。”

因為九州九大仙門,每一個仙門七人參戰,所以只有六十三人,六十二支正常的簽,還有一支特殊的白簽。下午抽簽之時,抽到白簽的人,便沒有對手,直接晉級到下一輪,算是整個九州試劍大會上唯一的幸運因素。

每一年都是這樣,當然最有趣的還是每一年對這幸運兒的猜測。

有的人就是很無聊,比如景藍,早早在門中開了賭局,讓大家一起來押,看看到底誰能抽中這支幸運簽。

想到這裏,江楓橋已經接過執事弟子遞過來的那一支空白簽,乃是普通的宣紙卷起來成的。

他展開那紙,用鎮紙給壓了,提筆過來,便在那紙上畫了一個圓,而後一吹便幹,輕輕地親手将之裹起來,放入那之前檢查過的簽筒之中,擡手便畫下一個封印,“再過兩個時辰便是抽簽會,這封印誰也不能解開,一會兒端着簽筒上去的時候,再當衆打開。抽簽事大,莫要輕視。”

“是,大師兄。”

執事弟子紛紛領命,江楓橋卻出了大門,順着走廊,到了丹藥坊。

試劍大會難免出現傷亡,各方面的事情都要準備好,雖然各個仙門肯定都準備了自己的人,但難免有力有不逮的時候,寒山門這邊只需要做好萬全準備。

江楓橋前腳離開了試劍樓這邊,後腳聞道長老便進來了。

他剛進來便問道:“抽簽之事可準備停當了?”

“回禀聞道長老,已經準備妥當。方才大師兄已經驗過。”執事弟子倒是覺得奇怪,怎麽大師兄來過了,聞道長老又來?不是說這次試劍大會的事情,都交給大師兄處理了嗎?

只是聞道長老畢竟是長老,這弟子也不敢說什麽,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答。

聞道一聽,便不動聲色地一笑,道:“楓橋畢竟是弟子,抽簽之事關系重大,我再驗看一翻。”

這一次參加試劍大會,掌門座下弟子只有四個人,莫回、景藍、商百尺和才入門不久的戚淮,另外的四個人,卻有兩個出自聞道長老座下,一個則是須道長老弟子,論道長老座下卻是一人未出。這種事情,多半都是由掌門座下弟子包攬了,畢竟是看着修為選拔,只是空弦上人不大愛收徒,所以普通的弟子這才有了機會。

更何況,二弟子白凉在外歷練,多年不曾歸山門,大弟子江楓橋已經兩度拔得頭籌,再參加便是欺人太甚,這一來才空出三個名額來的。

聞道長老的弟子,在門中也算是出色,不過提起來處處都要矮上掌門座下弟子幾分。

這些年以來,聞道長老也很是憋屈。

江楓橋不參加試劍大會,只要排布得當,他門下弟子還是有奪魁的可能的。

聞道長老此來,目的并不單純。

他往手往簽筒裏面一伸,便已經破開了封印,去查看裏面的紙簽了。

那一邊正在往回走的江楓橋,幾乎是在封印被破開的瞬間就已經感知到了,聞道長老,當真是心太野。

江楓橋略略地一想,此等小事,報給掌門也是無用,他不如自己處理了。

回身直接從側廊繞到後殿,後面的人正在畫擂臺的分布圖,好貼在合适的地方,讓初次來寒山門的看客修士們尋找自己要找的地方。戚淮便是在這裏幫忙,只是他握筆的姿勢怎麽瞧都不對,跟個雞爪子一樣,被這畫圖的修士們嘲笑了很久。

正在郁悶無比的時候,戚淮聽見了江楓橋的聲音,他擡頭一看,只看到江楓橋站在那臺階前面叫他過去。

戚淮沒想到他從後面出來,倒是吃了一驚,只放下那該死的筆,朝着江楓橋走過去。

江楓橋同他耳語兩句,便看戚淮一臉古怪,他一拍他頭:“聽見了沒?”

“聽見了聽見了。”戚淮頭疼,心說江楓橋這打人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真是……

只是,江楓橋說的話……

戚淮斂住眸中暗光,正好讓他算計一番。

他從後殿走到前面去,仗着自己年紀小,便說想要再看看簽筒,不過也只是看看,沒有破開外面的封印,看完便走了。

到了下午抽簽的時候,所有參加試劍大會的弟子們都在含翠殿上按照方位一一排列,那簽筒被執事弟子端上來,一個門派一個門派地上去抽。

聞道長老面帶微笑,搭着眼皮,一臉的氣定神閑。

今年第一個上去抽簽的乃是寒山門,原本是景藍打頭,不過看戚淮在那裏探頭探腦,便道:“你小子年紀小,指不定有個好手氣,以前大師兄抽簽,那白簽從來不在我們門派,你上去試試。”

這景藍,明裏暗裏就是在諷刺他江楓橋啊。

在前面主持,看着這一切的江楓橋,當真有些無言。不過目的已經達到了……

戚淮走過去,一手摸了七支簽出來,回來再大家抽。看着衆人将簽從他手中拿走,不過那一支簽一直沒人拿,最後還剩下兩支簽,只有戚淮跟商百尺沒動,在商百尺伸手向着簽而來的時候,戚淮忽然道:“這支簽是我的。”

他自己拿了一支簽,剩下的便是商百尺的了。

聞道長老座下兩名弟子一男一女,一名周雲,一名木倩兒,此刻都有些奇怪的興奮,只是展開簽的瞬間便已經面色慘白。

聞道長老原本很高興,可是在看到自己弟子面色的時候,便知道是已經壞事了。

商百尺接了最後的那一支簽,展開,上面畫着一個圓——白簽。

第一場就抽了白簽出來,寒山門也是運氣來了,這麽多年沒抽到過,換了個小弟子便成,頓時讓人笑跌。

最後排了對戰表出來,江楓橋便已經離開了大殿,戚淮握着自己手裏的二十六號簽追過來,“大師兄,大師兄!”

“好了,我還沒跟你追究那白簽的事,你最後算計了商師兄,這不好。”原本江楓橋是把這簽留給了戚淮的,沒想到戚淮不要,給了江楓橋,骨氣是骨氣了,只是商百尺肯定不舒服。

“我把簽給商師兄有什麽問題?少打一場不很好嗎?”戚淮只裝作自己什麽也不知道,一副自己是為商百尺好的模樣。

江楓橋從他手中拿了那簽,看了看順序,又還給他,道:“你商師兄少打一場都是吃虧,你分明是不喜歡他,何必找什麽借口?”

商百尺心裏現在指不定怎麽憋得慌呢。

戚淮彎起唇角來笑:“我怎麽覺得大師兄對商師兄很了解,還很偏心他呢?”

江楓橋背手往前面走了兩步,又停下,“有嗎?”

“有啊。”

站在江楓橋背後,戚淮說話的時候還是滿臉的笑,說完了,臉色卻轉瞬就陰沉了下來。

商百尺少比試一場難受,他便不難受嗎?

說不偏心,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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