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中午上完工知青們在一個桌上吃飯的時候,烏倩倩說,聽石銀鳳說那個村的畜生來找石曉柳了,聽說十裏八村的就石曉柳手高。在那裏扒拉飯的楚國慶一聽這話,扔下筷子就往外面跑。
“你去哪呀?飯還沒有吃完呢”
“不吃了”
“你有什麽事嗎?”
楚國慶沒有應答,呂亞寧心裏知道是什麽事,那天晚上他們摸到鄰村,不光是廢了那畜生一條腿,還廢了那畜生的罪孽根源,國慶肯定是去找石曉柳了
楚國慶去過石曉柳的家,他直接找到石曉柳的家,看到石曉柳他娘一個人坐在孤零零的矮低的桌子旁邊,在那間狹小黑暗的小屋裏,咬着半個窩窩頭。愣愣的站在那裏
“誰家的娃?”石曉柳他娘看到了楚國慶
“嬸子,我找石曉柳,他沒在呀?”
“曉柳呀!去旁村了還沒回來呢,你有啥事呢?”
“那我一會來找他”
“吃飯了嗎?坐下跟大娘一起吃吧”
楚國慶想拒絕,可是終究沒有說出口,那孤零零的身影,他無法開口。回身坐在石曉柳他娘的對面,石曉柳他娘遞給他半個窩窩頭,楚國慶咬了一口在嘴裏,澀澀的很難吃,比他們在知青竈上吃的還難吃。
“孩子你叫啥呢?”
“嬸子我叫楚國慶”
“好名字,一聽你爹娘就是有文化的人”
“還行吧,我是趕巧了,我出生的那天正好是國慶,所以我就得了這個名”楚國慶順口說了一聲
“看石曉柳的名字,也知道嬸是有文化的人”
“曉柳的名字呀,是因為他哥哥的名字,當時生下的時候一看又是個男孩,心裏涼了大半截,我們想要一個姑娘,特別想”
楚國慶對石曉柳的過往一點都不感興趣,可是擋不住石曉柳他娘的話匣子。這下從石曉柳一歲開始講起,等講到十歲的時候謝天謝地石曉柳回來了
“娘,我回來了”
“曉柳回來啦,”
看到屋裏的人,石曉柳愣了一下,楚國慶咽了嘴裏的窩窩頭反客為主的問道“回來了?”
“啊”石曉柳愣愣的回答
“娘,你吃完了嗎”
“恩,你快去吃吧”
“那我先把你扶到坑上去,你先睡會”
“這個孩子找你有事呢”
“恩,我知道,你先到炕上去,我跟他說”
“好,給孩子倒碗水喝,你們說吧”
安頓好他娘,石曉柳拿起一個窩窩頭咬了兩口放下,楚國慶在院子裏等他。看到石曉柳出來,也沒有廢話
“你今天去給那個畜生瞧病去了?”
石曉柳看着楚國慶
“我跟你很熟呀,這樣問我,再說我又不是獸醫,哪能給畜生瞧了病”
“這話說的,革命同志一家親,難道你還有什麽思想波動?”
石曉柳調笑着說“這以後還敢跟你聊天呀?還沒有兩句話呢,就讓你給我扣了一個反動派的帽子”轉身返回屋裏。轉眼又出來,手裏多了半個窩窩頭,神情頗為無奈的感嘆道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老話真的是沒有打晃的”“你已經知道打殘那畜生是我做的吧!”
石曉柳沒有回答,拍拍胸口,鼓着腮幫自言自語的嘀咕“哎呀噎死了,喝口水”又返回屋端了一碗水出來,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你喝水嗎?陪我娘說了半天口不渴呀”
說完一大口又咬上去,看着鼓着腮幫嘴裏嚼的那麽香的石曉柳。楚國慶皺着眉頭真想一拳掄上去,可是他終究沒有,忽然間心裏想:我在這裏浪費什麽勁呢,跟這種井底之蛙有什麽好較真的,如果他真的把那個畜生治好了,我就再摸着黑,再給他打殘。打定主意沒再跟石曉柳說話,扭頭就走。
石曉柳就站在那裏鼓着腮幫嚼着窩窩頭,再一次看着大步流星離去的楚國慶
以後很長的時間裏,楚國慶更不能聽見石曉柳這三個字。
烏倩倩今天生日,楚國慶向村支書請了假跟呂亞寧去城裏買東西,他們自從下鄉到這裏還沒有進過城呢,兩人想好好吃一頓,再給知青們帶點回去。進了城倆人沖進飯館,點了一桌子菜,倆人興奮的拿着筷子敲着桌碗,滿眼放光的等着上菜呢,服務員說‘糧票拿來’
“給”楚國慶從口袋裏掏出一把
服務員兩眼都瞪直了,接過糧票
“用不了這麽多的,兩張就夠啦,恩?北京的?”
“對呀”楚國慶看着服務員“首都的”
服務員神情一變“首都也不行呀!要嘛這個省的要嘛全國的,你這是地方的不能用的”
兩人手腳僵硬兩眼目呆的你看我我看你
到最後兩人餓着肚子灰頭灰臉的從飯館裏出來,人沒有吃飽飯情緒就容易暴躁,脾氣一點就着,兩人在飯館沒有吃上飯,就去合作社裏看看想給烏倩倩買個禮物,可是因為糧票不對,所以三言兩語的跟合作社裏上班的人吵了起來,當地的幾個地皮在那裏,那裏邊有個混混這短時間想追一個在這裏上班的姑娘呢,聽口音是外地人就知道是知青,就故意湊上去跟他倆打了起來,一來顯示他的威風,再來是下鄉知青打了也白打。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兩人都是混世魔王,從小在軍區院打架長大的,能怕了這個陣勢。五六個混混看到打不過這兩個人,這還得了,在自己想追的馬子跟前丢了臉面,就在不遠處叫了十幾個人,這下寡不敵衆,兩人一對眼跑呗,好漢不吃眼前虧。兩人分開跑,一個往南一個往西,後面有人說,追西邊這個這家夥能打。後面十幾個人就分開來追他倆,有十幾個人追楚國慶,有四五個人追呂亞寧。楚國慶對地勢不熟,所以跑進一個死胡同,楚國慶一看這下糟了,打不過也得打了。看看牆角裏扔着一個大掃帚,上去一腳把掃帚頭踩斷,拿着棍子掄了兩下還算順手
雖說楚國慶從小打到大,可是畢竟懸殊差距太大,生生挨了幾下。手背又挨了一下,一陣發麻。楚國慶心裏發狠:媽的,老子今天非撂下廢幾個了,不然這事結不了。往地上呸了一口,正打的嗨呢,聽見有警察吹哨,
“嗨,幹嘛呢?都給我站好”
有個人跟在那三個警察身後說
“警察同志、他們以多欺少,還歧視下鄉知青,故意鬥毆,破壞我們貧下中農跟知青之間的團接,影響社會的安定發展,這是多麽惡劣的影響呀,你說是不是”
後面那個警察,端倪的看了男人一眼
“你是本地人吧”
“恩”男人點點頭
“管的還不少”
楚國慶斜着腦袋看這個說官話的男人,真是不愧是老師,一個小小的不能再小的私人打架事件,愣是讓他跟國家的發展與安定團結扯到一起,說的好像跟鬥争一樣,你不處理好好像國家随時都要改朝換代一樣
那三個警察有一個好像是他們的小頭頭,站在那裏手插着腰“都給我帶回去,知識青年竟然在大街上聚衆鬥毆這是多麽嚴重的事情”
楚國慶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了,剛才那三個警察一過來,就看到那幾個地皮得意的笑了一下,那是得意洋洋的笑,勝算在握的笑容,顯然他們是認識的。要是以往楚國慶憑着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肯定把這三個警察胡凱的是雲裏霧裏,可是今天不想吭聲,明明知道他們是一夥的,何必再多說話浪費自己的口舌,降低自己的身份!
石曉柳看着聚集了這麽多觀看的群衆,心裏想着不能把楚國慶帶到警察局,那裏人少而且聽這口氣顯然是偏袒這些混混,去了不定要出什麽亂子。
石曉柳笑着說道:“我們偉大的領袖說過,知識青年到農村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誰來教育呢,當然是你們這些官來教育,你為什麽是官我是草民呢,那是因為你們覺悟高,我們沒有那麽高的覺悟就該當草民,再說咱們也不是壞人都是根正苗紅的革命後代,您說是不是?”
說的那三個警察臉上都有一絲抽筋,楚國慶憋着笑,心裏道:滿嘴跑火車的居然是書生今天算是見識了。
這個時候跑過來一夥子人,呂亞寧不知道在哪裏招來一夥子知青,聽說地痞欺負知青,就都跟着來了。本來事情要平息了,這下好。
地痞看到又來了一撥,握着手裏的根子,吆喝着:
“大夥看見了吧!知青打人了”後來的這夥知青也輪着棍子,這下兩撥人就打在了一起,楚國慶又加入了戰争中,混亂中不知道哪個地痞在石曉柳的背上掄了一棍子,石曉柳悶哼一聲趴在地上。楚國慶一看,急了,他奶奶的一個書生沒動你們沒招你們,掄他找死呀!扯着嗓子
“同志們給老子往死裏打,打死算爺的”
三個警察一看這陣勢,不能就這麽了了。整整衣服,神情嚴肅。吹響胸前的哨子,輪着手裏的棍子
“都給我站好了,都給我站好了”可是局勢已經很亂了,他的喊話沒啓到任何作用。聽到哨子響,近處的來了一夥子警察,才把他們治住,這下二話沒說都帶到了局子裏。
楚國慶扶着石曉柳,皺着眉頭問
“覺得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
“我還沒那麽嬌氣呢”
警察把他們兩撥人扔到兩個房間裏,中間隔着一條路,用欄杆鎖着,知青這邊傷的不輕,地痞那邊傷的更不輕了。躺在地上支支吾吾的哼哼着
呂亞寧笑着看地對面“要不是有警察,打死這群兔崽子”又扭頭看身邊的石曉柳
“石老師沒看出來,你還挺全面呀!”
“我正好看見了,總不能當沒看見吧”
“行,夠義氣”
把他們扔到號子裏,關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因為在混亂中聽見有人喊的那句話,警察也沒有認清是誰,就在那了詐他們,先把楚國慶楚國慶叫進辦公室問話,楚國慶就忽閃着自己那雙大眼睛,看似無辜的問
“天哪!還有人說出這麽反動的話呀!我可沒有這膽量,我媽媽從小就教育我做個誠實有膽量的好孩子,警察叔叔要是我說的,您傍問,我早就自己提着褲腰帶來見你了,随你怎麽收拾都行,我要是哼哼一聲”
“行了,行了,我問你一句,你答我十句,知道你們這些知青嘴皮子利索,死的說成活的,白的說成黑的”
“警察叔叔,看你這話說的,我知道我們這些下鄉知青在你們眼裏不是好人”
“哎!打住!我多會說你們不是好人呢?你哪句聽見我說下鄉知青不是好人了,我這是正常跟你談話了解事情經過跟實情,你倒好一句話給我定刑了”
“哎呀!警察叔叔看你說的。我哪能那樣呢!我是說我自己呢,我主要就是恨自己呀,就是因為覺悟沒有那個高,所以才來下鄉的,再說了,我上學少,不會說話您還跟我一般見識呀!是不是”
警察坐在那裏,被楚國慶那句‘我上學少,不會說話’氣的也說不出話來
“小劉”從外面進來一個年齡小點的警察,裏邊這個跟楚國慶談話的警察擺擺手,示意把楚國慶帶下去,先扔進號子裏,等有了對此再說
楚國慶晃頭晃腦的回到他們關着的那個房子裏,其實就是警察局臨時關押犯人的號子,呂亞寧仰了下頭,意思是問:怎麽樣?楚國慶哼着笑了一下算是回答。呂亞寧就不問了。石曉柳一晚上頭頂着牆,後背挨了好幾下,現在都火燒火燎的疼。不過現在沒有心情想這些,就是擔心了一晚上他娘,不知道自己一晚上沒有回去娘擔心成什麽樣子了。娘也不知道有沒有吃飯……
村支書一大早就去警察局把他們保出來了,不是村支書厲害而是提前蔡書記給警察局長打了電話了,這種事可大可小,全憑局長一句話。村支書把他們領着出來氣的走在前面不跟他們說話,石曉柳跟上支書,支書說
“曉柳呀!你怎麽也跟着他們胡鬧呢,他們是城裏來的知青不懂,難道你也不懂嗎?跟着起哄瞎胡鬧,成何體統”
“支書,那群地痞就是無事生非,看着是外地來的知青所以故意欺負他們呢!再說,他們下鄉到咱們村,難道看到他們欺負我們不應該站出來嗎?我一個勸架的都被他們打成這樣!你想想那些人野蠻成什麽樣子了呢”
村支書,氣的一甩袖子,加快步子沒有理會石曉柳走在前面。回到家,看到銀鳳在家裏跟娘說話
“銀鳳,你怎麽來了?”
“曉柳哥,你回來了?我今天沒事過來看看嬸子”
“娘,讓你擔心了吧?”
“不回來也不讓人捎個口信,看着烏黑了也不見你回來,心裏撲騰撲騰的,要不是銀鳳過來告訴我你給支書辦事去了,我還要被你吓死呢!”
“呵呵”石曉柳笑笑“娘你放心吧!我能有什麽事呀!,就是給支書辦點事耽擱了”
“行啦!回來就好啦”
“娘你吃了嗎?”
“吃了。銀鳳給我做的”
石曉柳沖着石銀鳳笑了笑,去院子裏洗臉,銀鳳跟着出來了,壓低聲音問“聽說你們在城裏打架了?還被警察抓起來了我都快被吓死了,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用眼睛在石曉柳身上上下掃了一遍,沒有看到什麽血跡跟口子,放心了不少。
“沒有,我又沒有打架,怎麽能受傷呢!你趕快回去吧,一個大姑娘家的呆在我家這麽長時間,讓人看見了多不好,以後還要說婆家的讓人家說閑話”
石銀鳳撇着嘴看着石曉柳,石曉柳能感受到石銀鳳的目光,沒有擡頭,繼續低着頭洗臉。石銀鳳一跺腳扭頭就走了
楚國慶和呂亞寧跟那些患難的下鄉知青互換了名字後,就分開了。那些人被他們的村支書領走了。回到他們居住的地方,烏倩倩跟楊雪他們從地裏跑回來了,烏倩倩先沖就來,先開始是看着楚國慶,後來抱住楚國慶嗚嗚哭起來了。楚國慶嘶一聲,烏倩倩趕緊放開
“怎麽了?哪裏受傷了嗎?”
呂亞寧就在一邊起哄“看看這媳婦,國慶這頓打挨的真是值呀!”
“你挨打了呀?”烏倩倩急忙撩楚國慶的衣服。呂亞寧就在邊上起哄“哎,別呀!等我們走了再脫呀,你們再我這個冰清玉潔的好男兒給帶壞了”
楚國慶哼了一下,抓住烏倩倩的手
“沒事,聽他瞎扯皮,我能讓自己吃虧嗎?我挨了一下別人肯定不我慘多了”
呂亞寧站在邊上,看看身邊的楊雪,用可憐兮兮的聲音“楊雪,你怎麽不學着點呀,我也需要溫暖,我也需要母性的擁抱來安慰我這顆脆弱的心靈”說着就伸手報楊雪,楊雪拿起房間裏的掃把就打,呂亞寧一下跳的遠遠的,楊雪笑着問
“還需要溫暖嗎?”
“你放下手裏的武器我就需要”
楊雪就舉起掃把追過來,呂亞寧撒腿就跑,惹得楊雪跟楚國慶他們哈哈大笑。
石曉柳對晚上來到他家的楚國慶很意外,從坑上下來一邊穿鞋一邊問
“你怎麽過來了?”
他娘也見了笑着擺手“是那個娃,快過來上坑坐着”
“不了,嬸子我跟曉柳出去說說話”
兩個走到外面,楚國慶從口袋拿出半瓶跌打酒,是烏倩倩來的時候帶的,沒想到今天排上用場了。
石曉柳說“你拿回去用吧,你忘了我是大夫”
楚國慶問“你把一片草藥敷背上?”石曉柳想了一下笑着說“也是,那你給我抹吧,完了你再拿回去給自己抹”
楚國慶瞪着眼睛眼石曉柳“你還真不客氣呀!”
“我為什麽要客氣,我總不能讓我娘給我摸吧!我不能讓她擔心,我是因為你受傷的,你給我摸是最好的選擇”
“那好吧,你脫了”
“在大馬路上呀!跟我來吧”石曉柳把楚國慶帶到一個麥堆跟前,麥堆是挨着一個牆頭堆着,石曉柳就踩着牆頭上去,招呼楚國慶
“上來吧”
楚國慶一看“嘿!這個地方不錯”
兩人坐在麥堆上,石曉柳就脫了上衣,借着明亮的月光楚國慶看到,石曉柳背上有幾個很粗的棍子印都已經腫起來了,楚國慶給石曉柳抹藥,狠勁的揉。如果不揉開淤血就消腫的慢,這他倆都知道。石曉柳忍着也悶哼幾聲。楚國慶就笑話石曉柳
“是不是男人呀!哼哼唧唧的”
石曉柳沒有說話,等楚國慶給他抹完後,就拿過跌打酒,讓楚國慶脫掉上衣他給楚國慶抹。楚國慶也沒有推辭就脫掉上衣,看着楚國慶腫着肩膀跟胳膊,石曉柳揉的那叫一個費勁。楚國慶咬着牙,這才知道這家夥是報仇呢
“沒有看出來,你的心眼這麽小”
“對呀!我是一個呲牙必報的人”說完頗為淘氣的手勁又重了幾成,揉的楚國慶是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