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這天丫丫的班主任出現在中醫館裏，石曉柳送走最後一位病人，班主任示意石曉柳換個地方說話。石曉柳和丫丫班主任來到旁邊的公園裏，兩人在公園裏的涼亭裏坐下
“張老師是丫丫在學校怎麽了嗎？”
“不是，是私事”
“哦”
“當然也和丫丫有關”
“哦？你說”
張老師顯得有些為難，楚國慶就在邊上靜靜的等着張老師開口。
“其實，我以前生過一個孩子，只是後來月子裏沒有養好，所以不能再生育了”
石曉柳不知道怎麽搭話，在邊上等着張老師說下去
“我當年也下鄉了，在鄉下的那段時間，是我的噩夢，我剛到了鄉下不久，就被那裏的村支書給強暴了，跟我一起下鄉的一個男生，他叫闫勇，我倆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他傷了那個村支書，村支書的弟弟是那裏紅衛兵隊長，闫勇被抓起來每天批鬥，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我們在那裏沒有親人，沒有求助的地方，闫勇被判了十五年，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回到城裏，想辦法救出闫勇。可就在那時我懷孕了，當時下鄉的大學生是有明文規定不能結婚生子的，否者就要留在鄉下。我沒有辦法我只有一個信念，我要返城救出闫勇。我嫁給了當時電信局局長的兒子。我只有嫁給他才能馬上返城。那個男人是個智障，犯病的時候身邊有什麽就拿什麽打我，我只能忍着，我兩年的忍耐換來了這份工作，還有闫勇的減刑。我覺得值了。直到五年前那個人在街上瘋跑的時候被車撞死，我在家守了一年的孝，我公公才同意讓我和他辦離婚。我天天盼着闫勇出獄，好不容易等到了，我想給他生個孩子，可是我到醫院去檢查竟然是沒有生育能力了。我這麽多年來真的是無時無刻都在牽挂我的孩子，可是當時我只能把孩子丢在路邊，我必須要返城，我躲在路邊看有沒有人撿回去養，可是一天了大家路過都是看看然後就走了，就在我決定放棄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好心人，他走過來抱起孩子，和顏善目的笑着，摸摸孩子的手，把自己的衣服脫下裹在孩子身上”
“不要說了”在邊上聽着的石曉柳，全身止不住的顫抖，打住張老師的話，兩手緊緊地握住膝蓋，想站站不起來
張老師急切的說
“我知道今天找你有些唐突，可是我沒有辦法了，我婆婆查出癌細胞，我家那位身體一直不好，他在牢裏坐了八年，身體被折磨的筋疲力盡。”
“你有什麽證據确定丫丫就是你的孩子”
“你見了我家那位就知道了”
“我不需要見他，我只想知道你憑什麽認定我的孩子就是你當年丢棄的那個孩子”
“我認得你，你是我的恩人”
“我沒有撿過孩子也不是你說的什麽恩人”
石曉柳站起來走的很快，身後的張老師小跑着跟上來拽住石曉柳的胳膊
“我不是想要回孩子，我想讓我婆婆在去世以前見到自己的孫子，讓她走的沒有遺憾，只要見了我就給你送回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石曉柳從來沒有這麽驚慌過，他止不住的顫抖，他推開張老師的手，逃也似的離開這裏。丫丫是石曉柳的全部，當年石曉柳被發配到島嶼上，沒有人送他，他只身一人背着行李走出村口，在那長達一年的時間裏他的世界都是灰色的陰暗的，可以說是萬念俱灰，那幾天他想到了死，他娘離開了，銀鳳也離開了。活着真的不知道為了什麽了，他已經想好了，在船上跳海，因為他死了沒有人會替他收屍，那就葬于天地間，成為魚兒們的口中食吧。在路邊看到了襁褓裏的丫丫，她那麽稚嫩、那麽脆弱被人扔在路邊，這麽冷的天，要是再沒有人撿，會凍死的。石曉柳抱着丫丫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這個孩子拯救了石曉柳的生命，石曉柳抱着丫丫來到島嶼上一待就是十年。要是沒有丫丫他是挺不過來的。丫丫早已經是石曉柳生命裏的全部，石曉柳從來沒有想過丫丫會離開自己，他撿到丫丫的那刻起，就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來找丫丫。
石曉柳以極快的速度到學校給丫丫請假，把丫丫接回到家，丫丫不明所以的看着石曉柳
“爹爹我還在上課呢，你怎麽給我請假啊，我又沒有生病”
“是爹爹不舒服，爹爹需要丫丫的照顧所以提前把丫丫接回來了”
“爹爹是眼睛疼嗎？”
“不是”
“那是哪裏呢？”
“看到丫丫就好了”石曉柳的眼圈有點紅
丫丫露出燦爛的笑容
“爹爹真羞人，都哭了，哈哈哈”
“是呀，爹爹很羞人，想丫丫想的都掉眼淚了，丫丫在家陪爹爹幾天，不去學校了好不好”
“好呀”丫丫開心的答應，随後又嘟起嘴巴“那老師講新課我就不會了，而且我也見不到張老師了我會想她的，張老師就跟媽媽一樣”
“丫丫”石曉柳大聲制止了丫丫的說話聲，丫丫吓了一跳
“爹爹你生氣了嗎？”
石曉柳閉着眼睛，搖搖頭
“你去看電視吧，爹爹去房間躺一下”
“恩”
石曉柳躺在床上，腦子在轉，不能帶着丫丫離開，去了任何地方都害怕他們找到。這裏是軍區大院，一般人是進不來的，張老師沒有通行證，沒有人帶她她怎麽也進不來，那她就見不到丫丫，所以這裏是最安全的。
楚國慶晚上回來看到石曉柳一個人坐在客廳，也不開電視，叫了幾聲石曉柳想的出神都沒有聽到，楚國慶走過去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接觸到觸感，石曉柳居然吓了一跳，身體輕顫，楚國慶繞到沙發前面，在石曉柳對面坐下
“怎麽了？”
石曉柳經過幾小時的思考已經從慌亂中冷靜下來
“你能不能給丫丫轉個學校”
楚國慶兩手抱胸，點頭“可以”
“為什麽不問原因”
“你想讓丫丫轉學，自然有你的道理，你想告訴我自然會說”
“那能不能盡快轉，轉的時候不要讓原來的學校知道她的新校”
“好”
“謝謝”
楚國慶握住石曉柳的手
“手這麽冰涼，也不多穿點”
“不冷”
“早點休息吧，我明天給你回話”
“好”
石曉柳不想告訴任何人丫丫不是他親生的，他心裏很介意別人說丫丫跟他長得不像，所以十年後第一次見楚國慶，楚國慶說丫丫跟他不像，石曉柳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但是石曉柳肯定楚國慶已經知道丫丫不是他親生的了，從看到他把老家翻新那次。楚國慶不問石曉柳就不說。楚國慶今天早早就回來了
“讓丫丫上子弟兵小學你覺得怎麽樣？”
“離家近嗎？”
“不遠，就在往左走的第一個十字路口那裏”
“那裏的老師怎麽樣？”
“老師都是師範院校畢業的正牌老師，關系是進不去的”
楚國慶仿佛是石曉柳肚子裏的蛔蟲，給出了石曉柳想要的答案。石曉柳放下心，點點頭。其實他擔心的根本不是這些，他擔心的是怕丫丫的生母找到這個學校或者又調到這個學校，雖然嘴上不承認，可是心裏清楚，那個女人說的所有細節都跟當年撿到丫丫的情景符合。只是心裏本能的排斥着恐懼着……
石曉柳不多去中醫館，為了是躲丫丫的生母張老師，可是該來的終究會來。下午推着雙胞胎的楊雪出現在中醫館，說想丫丫了跟石曉柳一起去接丫丫，順便看看新學校。石曉柳和楊雪去校門口接丫丫放學，看到張老師哭哭啼啼的在那裏給接學生的家長講，旁邊的家長又符合聲，讓張老師報警，這樣的人真的該被警察抓進去。石曉柳的頭是蒙的，丫丫到了新校一個多月，他以為躲着就沒事了，看來不行，不是解決的辦法。張老師看到不遠處的石曉柳，疾步跑過來，撲通一聲給石曉柳跪下
“求求你了恩人，我婆婆真的是快不行了，你就行行好吧，讓我帶着孩子陪着老人度過最後的時光，老人走了我就把孩子給你送回來，這輩子都不跟她再見面”
“你快起來，咱們好好說”
已經放學了，孩子都出來了，丫丫也出來了，孩子們都擠進來看熱鬧，丫丫也進來看熱鬧，看到地上跪着的是老師媽媽，跑到老師身邊
“張老師，你怎麽給我爹爹跪着呢？”
張老師一看是丫丫，摟住丫丫
“丫丫，你爹爹不讓我見你，我只能求你爹爹讓我見你了，你也求求你爹爹”
“爹爹你為什麽不讓我見張老師媽媽呢”
“孩子，這是你親媽，生你養你的親媽，這個人不是你親爸，跟親媽回去吧”旁邊有一個人說起來，這下七嘴八舌的人都開始說石曉柳的自私
“雖然是你撿的養育的，可是當年人家姑娘有難處啊”
“就是，人家記你的恩情呢，又不是白眼狼，你怎麽能偷着孩子跑了不讓人家骨肉相見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