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容越卻未有沈流彥那樣的心境。
該說,自在機場與沈流彥分別之後,他的神情便不再是先前的輕松愉悅。
不過出國一周,容非做出許多小動作,不像從前,做事前至少知道該掩人耳目,
平靜了整整兩年的局面隐隐透出失衡的傾向。容非興許是壓抑的太久,一朝得空,便開始不管不顧。
聽着先前留在國內的助理的彙報,容越的眼神晦澀莫名。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的滑動,想到許多。
也就在米蘭被調到容非身邊不久,他就發覺,劉向晨與容非的來往密切了起來。
再後來的某個晚上,米蘭直接到他的辦公室前攔住他,再沒了從前的隐忍,徑自說了很長一段話。
她知道容越對她并無什麽好感,但還是希望看在為容越做助理的那段時間也算有些業績,希望容越将她外派。
至少不要再放在容非身邊。
作為報答,米蘭也毫無隐瞞的說出了這段時間來劉向晨時常與容非的聯系。敘述的時候,她的唇角帶着冰冷的弧度,眼神也有幾分狠色,可不知想到了什麽,驀地頹喪下來。
最後,米蘭講:“如果再在這裏待下去……劉向晨對米家透出聯姻的傾向,他們大概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容越,一開始我确實對你有些算計,但現在,我只想走的越遠越好。”
容越靜靜聽她說完,未流露出什麽情緒,只道:“你先回去。”
米蘭深深看他一眼,眸中氤氲着不甚分明的水汽,卻還是什麽都沒有再說,踏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人。
容越心中已有了隐約的猜測,回頭讓人去查,結果很快出來。
近段時間,容氏與劉氏有次走了明路的合作,就是由容非所在的部門負責主導事宜。米蘭來找他的前一晚,容非與劉向晨各自只帶了助理,約在一起,名義上是談生意,實際如何,也不難想。
而容非在中途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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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人私下有往來,本是容越已經知道的事,米蘭所透出的信息也不過是對此做了些補充罷了。
但容越想了想,還是滿足了米蘭的要求。
合作總需要一個契機,當初容非問他要走米蘭,後來就出了這樣的事,不難想象,米蘭就是劉向晨的要求之一。
他對米蘭本無惡感,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除此之外,容越也有些好奇。按說容南驲與容北昭于容東旭來講都是眼中釘肉中刺,怎麽容非就專門針對容北昭?且不說他到底能做些什麽,莫非容非就不覺得,哪怕有朝一日容北昭真的倒臺,容南驲得到的好處也定然比他更多。
抱着這樣的心态,又有一樁陳年舊事,浮出水面。
容越愈發覺得有有趣,還真沒看出,大伯是也做過那種棒打鴛鴛的事。只是不知道,如果自己的父母還在世,又會如何對待自己。
大抵是毫無所動吧,容越在思索過後輕而易舉就下了結論。
容西暠與許清清的婚姻就僅僅是一層薄薄的紙,別人或許早已不記得,但他作為兩人的兒子,怎麽可能忘記那兩人相處時的微妙氣氛。哪怕同在一個屋檐下,都只将對方當作陌路人。
事實上,容越與父母的相處并不算多。後來容西暠在花天酒地中壞了身體,許清清也不知什麽緣故,終年都是郁郁的,很少見笑。容越本就是長在容老爺子身邊的時間更長,年紀大了,又因為學業的緣故,很少回到江城。
等他在一片混亂中接手容氏,容西暠與許清清也都去世多年。
可有那麽一天,沈流彥說,許家至今仍存着當初許清清和何以婷少年交好的照片。
容越做了次牽線人,讓薛岚一次次的遇見容非。
他是一路看着那兩人從薛岚單方面冷面相對到如今的略有緩和。
這種程度已經足夠。容北昭在一次次被暗箭所傷後,定然會懷疑起身邊的人。其實容越也不清楚,被容非收買的人究竟是誰。但無疑,薛岚會是引起容北昭最大反應的一個。
這邊的引子已經埋下,最後,容越又抱着可有可無的态度,讓人盯着劉向晨。
沒想到,還真讓他發現了一些東西。
原本以為劉向晨是個只會玩樂的纨绔,沒想到,他已經鬧到那種程度。劉家夫婦為了幫兒子遮掩,也是煞費苦心。
兩年來,容北昭與容南驲并非時時刻刻都在對着幹。兩人到底記得旁邊還有兩個侄子在一邊看,恐怕一等他們有些後繼無力的意思,容越就會撕破那層古井無波的僞裝,容非也會跟着咬上來。
但他們早已深入局中,哪有想退就退的道理?
容南驲小心的保存着實力,容北昭卻有些恨恨,沈流彥居然就那樣冷眼旁觀今日的局面!何崇莫非是忘記,他外孫眼睛受傷,也有容南驲的一份功勞。
好在米睿是米家長子,夫婦二人在某些利益問題上也能一致對外。
但這樣下去,畢竟不行。
兩年前找上她的那筆勢力的主人至今都沒有露面的意思,容北昭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在有意識的減少和她的接觸。
這怎麽可以。
身側的薛岚看出容北昭心情不好,沒等她說什麽,已遞上一根煙,幫她點燃。
容北昭對薛岚笑了下,又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細細的打量着這個已經跟了自己太多年的人。
薛岚似乎從來沒有接觸到核心的東西。
可真的是這樣嗎?有些事情,只要小心些隐瞞,未必就會透出痕跡。何況,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後幫他……
容北昭當初看上薛岚,也僅僅是個意外。
她挑情人,向來只看心情。薛岚既然能入她的眼,那麽他背後那筆債務就都不算什麽。對于薛岚而言可以算是天價的一筆數字,于容北昭來講,不過是讓女兒玩一筆小小投資用到的錢。
薛岚能讓她高興,這是再多錢都買不回來的。
後來,她不是沒有去查薛岚的來歷。因為惹了不該惹的人,所以被整治,一切都和薛岚自己的話對得上,拿到初步結果後,容北昭就沒再深查下去。
按說在欠下那筆錢之前,薛岚只不過是個普通學生,根本沒有渠道去接觸所謂“不該惹”的人。
她起初雖有疑惑,想想又很快釋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這樣,挑人時會尊重雙方意願的。
這說得通,她也沒興趣去追究別人家的陰私,惹火上身太沒必要。對方既然在知道是她包下薛岚之後便收手,她也就退上一步,皆大歡喜。
可是真的沒必要嗎?在這一刻,容北昭突然就不确定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幾天容越出國去談生意。也許他對于自己班底的掌控力依然在,但容氏從來都不是一個可以凝聚的整體。
近些時候,耀容的股票又受到數次攻擊,再沒了之前那些小心翼翼試探的意思。容北昭的面色陰晴不定,這也算是個機會,對方越沉不住氣,就越有利于她抓住背後之人。
容家人各懷心思,其餘家族也蠢蠢欲動。他們原以為,容北昭與容南驲對上了,自家便能分一杯羹。誰能想到,這都兩年過去,那兩人還能做到對外界嚴防死守。
“還真能沉得住氣。”劉向晨對容非道。
容非沒有答話。
劉向晨也就笑了笑,将話題岔到一邊去:“對了,我們打算在六月左右玩一場國王游戲,地點還沒定好,你有什麽想法嗎?”
容非答:“你不是才買了個游艇?”
劉向晨“啧”了聲:“也對,還沒在海上玩兒過。”
容非對此不發表評價,他是真的對那群纨绔的事沒什麽興趣。饒是劉向晨在他耳邊念叨了兩年,容非都沒有太多參與他的朋友圈子。
當初米蘭不告而走,拿的是容越親批的調職令。容非原本還想着,劉向晨會不會惱羞成怒。
結果對方也沒有什麽太大反應,只興致缺缺了一陣子,便又找上門來。容非含糊的問過他一次,劉向晨給出的答案是父母是真的對這事兒有興趣,至于米蘭,不過是他添上去的一個小小附加條件罷了。
容非無語了一段時間,再想想,這還真是劉向晨能做得出來的事。
至于米蘭……他不是沒有愧疚,但在經歷了太多事後,也就僅僅是有幾分愧疚了。
當初他與薛岚只能被父親拆散,而米蘭,至少有容越願意幫她一把,已經足夠幸運。
兩人分開後,劉向晨開着跑車,在夜幕中肆意奔騰。
鮮紅的車在夜色中擦出一條豔麗的線條,駛向遠方。
手機鈴聲響起,是喧嚣的搖滾,主唱嘶啞的吼聲在路上飄揚開去。劉向晨瞄了眼手機屏幕,面色頓時發白,險些連方向盤都打歪。
他急忙将車停在一邊,接通電話,不等對方問起,便将自己晚間和容非的對話說了七七八八。
那邊傳來聲沉沉的笑聲,經過變聲器處理,頓時顯出幾分詭異。
“海上……?也不錯。劉少覺得,這一次,能釣出幾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