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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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心心念念的羽絨服,慕伊諾對購物上了瘾,毛衣、內褲、襪子一樣不落,凡是他光顧的實體店,售貨員們集體樂開了花。

離開新辰裏時,兩人手上總共拎着七八枚紙袋。

物品占據的空間太大,阮柏宸沒再考慮乘公交車,擡臂攔下一輛出租,歪進後排身體靠住椅背,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

司機師傅年紀不大,約莫與阮柏宸同歲,出車憋悶一天了,全靠閑聊排解心情。他健談道:“二位這是去‘新辰裏’購物了?”

“對。”阮柏宸閉眼揉着印堂穴,疲倦地應聲。

透過後視鏡端詳一番,男人身旁的少年倒是面色正常,司機已琢磨出個大概,笑嘻嘻地推斷:“後備箱裏的那些東西都是你弟弟買的吧?哎喲我可太理解你了,只要我妹讓我陪着購一次物,完事兒後準是你這種狀态。”

慕伊諾扭臉問:“我讓你累了嗎?”

阮柏宸聽罷立刻不捏穴位了,攏緊外套坐直身子:“我這體力,小半天連着跑兩三個外景地都不帶喘的,沒有的事。”

司機打一圈方向盤,豎起食指朝後面晃了晃:“但咱不能否認,上了三十,精力真跟小年輕們沒法兒比。”

“只要你一不動,就容易犯懶,只要犯了懶,就容易養成習慣,只要養成習慣,這身體機能下降得太快。”司機愁郁地擺擺手,“我這一坐一整天不挪窩的,壽命得少好幾年。”

新辰裏離知春街不遠,公交五站地,打車起步價,沒聊兩句便到了。交錢下車,阮柏宸活動着筋骨,往家的方向行了一段路,發現自己的體力确實比過去差得有點多。

目光圈着走在前面的慕伊諾,對方的步速很快,喘息卻均勻。阮柏宸莫名其妙地想,可別輸給人小少爺,看來,适量的運動維持身體素質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離近breeze,時間剛過五點,酒吧尚未營業。周圍的店鋪陸續打烊,知春街上少了吵雜的叫賣聲,慕伊諾停步轉身,酒吧內隐隐地流淌着吉他音,他覺得好聽,于是自顧自更改方向,阮柏宸趕忙跟着他,揚手幫他推開店門。

甫一踏入,燈光昏暗的屋子裏,各種發色的男人們齊刷刷回頭,一水兒的殺馬特。乍一瞅,與打劫慕伊諾的那幫小混混們發型相似,仔細一瞧,顏值能甩對方八百條街。

吧臺內外,賀啓延和鐘恺搭在臺面上的手十指交纏,看見慕伊諾,他們自然地松開,異口同聲地喚:“嗨,小帥哥。”

慕伊諾沒工夫理人,注意力被堆在過道上的幾類樂器吸引,阮柏宸的聲音響在他身後:“怎麽今天人來得這麽齊?”

“這周末紅莓音樂節參演樂隊節目初審,今晚借賀老板的場地找找舞臺的感覺。”鐘恺弓起一條腿踩住高腳凳,身上淩亂地點綴着金屬配飾,五官帥氣逼人。他笑道,“宸哥,我們這次挺有把握的。”

阮柏宸贊賞地沖他擡擡下巴,接過慕伊諾手中的紙袋放到吧臺上,賀啓延問:“你去購物了?卧槽……新辰裏?那麽貴的地方,你這是中彩票了啊?”

阮柏宸斜睨他一眼,回答:“快入冬了,Eno沒帶多餘的衣服,陪着他買了兩件。”

鐘恺疑惑地摸摸鼻尖兒:“你們說這男孩到底什麽來頭?誰身上會揣着這麽多現金?”

賀啓延:“這還不好猜?富家少爺離家出走呗,青春期的孩子脾氣大,還叛逆,誰年少時沒跟父母吵過架,産生這樣的想法太正常了,只是慕伊諾更沖動一些。”

鐘恺問:“那他為什麽不住酒店?富貴人家的孩子偏要窩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委屈自己?”

阮柏宸不接話,因為答不上來。賀啓延的視線在其中兩個購物袋裏流轉一番,一模一樣的羽絨服,他輕輕拱高眉梢,唇角不易察覺地勾起。

以往三人聚在一塊除了悶頭喝酒就是互相挖苦,日子過得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兒去,但眼下,他們不約而同地注視着慕伊諾,自從踏進酒吧開始,小少爺就對Mist樂隊的樂器充滿好奇。

慕伊諾站在泛着金屬光澤的架子鼓前,身旁的桌位裏歪七扭八地斜着四個大老爺們兒,最近的這位雙肘搭着沙發背,一腦袋紅毛,手臂上紋了條青龍。瞧出少年想要嘗試的渴望,尤迷吹一聲口哨,引來對方的目光,交給他一根鼓棒:“小朋友,別客氣,玩玩吧。”

慕伊諾接過來,動作稍頓,在軍鼓與吊镲上各擊一下,音色沉悶有層次,在密閉的空間中萦繞回響。

鐘恺觀察着慕伊諾的神情變化,随即來了興致。食指輕叩吧臺,他口吻玩趣地說:“好了兄弟們,休息夠了,給咱們的小聽衆表演一曲吧。”

慕伊諾平常接觸不到電影、電視劇、網絡綜藝,與學業無關的課外讀物也不被慕天翰允許,成天埋在學校發放的試卷和家族公司的資料合同裏,同外界的接觸基本為零。

高二那年的聖誕節晚會,他對一支校園樂隊演唱的《Believe》記憶猶深,臺上的四名樂手配合默契,肆意快活,在慕伊諾眼中,“玩音樂”象征着一種自由。

流動的光影在鐘恺周身游走,不大的一方舞臺,熱度持續攀升。Mist樂隊的所有成員沉浸在音樂裏,吶喊、宣洩,慕伊諾凝望着視界中央的那根立麥,伸手拽住阮柏宸的衣角,扯了扯,示意他靠近些。

阮柏宸在沸騰的歌聲中蹲下身,仰頭去看端坐着的慕伊諾,問:“怎麽了?”

慕伊諾彎背湊得更近:“你喜歡搖滾嗎?”

“可能是我工作性質的原因,我覺得太吵了。”清淡的香水味蹿進鼻腔,阮柏宸不自覺多聞兩下,回答,“我喜歡安靜一點的。”

慕伊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回憶起鐘恺曾說願意教自己彈吉他,聽完整首歌曲,他捧場地鼓鼓掌,暗自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

兩人默契地在酒吧蹭了頓晚飯,扛着大包小包返回出租屋。剛進家門,熟悉的環境令慕伊諾突然感到累了,新買的拖鞋印着“博美犬”的圖案,他拆掉包裝,蹬着它跑向沙發,準備倒頭就睡。

阮柏宸提醒道:“Eno,睡覺前不能不洗漱。”

一沾枕頭,慕伊諾便困得睜不開眼,他不答話,腦袋往被子下面一藏,裝耳聾。

阮柏宸咬着煙将小少爺從沙發上拎起來,沒發覺自己的行為有任何不妥,嚴肅地說:“你今天出門了,外面刮風,還吃糖葫蘆了,甜的,小心牙齒生蛀蟲,洗臉刷牙去。”

慕伊諾迷瞪着眼,不高興地朝衛生間龜速挪動,途經卧室門前,他冷聲叮囑:“阮柏宸,定鬧鐘。”

阮柏宸納悶兒地問:“定什麽鬧鐘?”

慕伊諾指着自己手寫的那張日程安排表:“明天早上七點零五分必須起床。”

阮柏宸:“……”

得,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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