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打情罵俏
謝沉唯一一次承認自己是個小傻蛋。
智多星只要抓住一次破綻, 通過幾天的觀察就得出結論的事情,謝沉翻來覆去,思索、斟酌、煩惱了好久好久。
終于得出結論。
他打着保護宋皎的旗號, 要把所有對宋皎心懷不軌的人從他身邊趕走,那陣子, 溫知被他劃歸到“敵人”的範圍,連柳宜、江憑、牧英, 甚至那頭大黃狗, 都被他針對過。
他像被西北的野狼一樣,時刻圍繞在宋皎身邊,巡視自己的領地,無差別地攻擊有意無意靠近宋皎的任何人和物, 就算那只是一陣風。
而他之所以看誰都像喜歡宋皎的人, 是因為, 那個喜歡宋皎的人——
就是他自己。
宋皎是個小傻蛋,他才不會喜歡小傻蛋……
可他自己就是個小傻蛋!
謝沉轉頭看了看宋皎,宋皎騎在馬上也不專心,用探究的目光認真地看着他, 還皺了皺鼻子, 深吸了一口氣。
他試圖用老大夫教過他的“望”和“聞”兩種法子, 診斷一下謝沉到底是哪裏不舒服。
可是他整個人都要貼過來了。
謝沉眨了眨眼睛,避開宋皎的目光, 擡手把他推回去。
只有小傻蛋會喜歡小傻蛋。
宋皎眨巴眨巴眼睛:“沉哥,你到底怎麽了?”
“沒怎麽。”謝沉按着他的腦袋, 把他的臉轉回去,面向前方,“好好騎馬, 等會兒摔了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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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哭過。”宋皎想轉回頭,卻被謝沉按住了。
正巧這時,一只野兔從他們面前蹿過去,路邊牧草簌簌。
謝老當家大喊一聲:“沉哥,卯卯,快。”
兩人迅速搭弓射箭,只聽見嗖嗖兩聲,一支箭落了空,滑到草叢裏去了,還有一支箭,正好紮在兔子的尾巴上。
後一箭是宋皎射的。
謝老當家扭頭看了一眼謝沉,笑着道:“沉哥,怎麽了?今天不專心?”
兔子還拖着箭在草叢裏逃竄,謝沉擡了擡眼睛,沒有說話,反手又從背上箭囊裏拿出一支箭,神色嚴肅,雙目凝定,再一次引弓射箭。
這一箭正中兔子眼睛,沒有傷及皮毛。
謝老當家十分滿意:“好好,這一箭還算不錯。”
兔子很快就被撿回來,送到謝沉面前了。謝沉捏着兔子後頸,把它提起來,看了兩眼,然後遞到宋皎面前。
“送你。”
“謝謝。”
宋皎小心地接過兔子,提着走了一段路,謝沉又道:“拿給他們,不用自己提着。”
“噢,好。”宋皎把兔子交給随從。
謝老當家看着他們說話,臉上帶着笑意:“卯卯也傻了?”
“沒有。”宋皎不好意思解釋。謝沉看起來心情不好的樣子,所以他覺得自己該認真對待謝沉送給他的禮物,這樣或許謝沉會開心一點,就一直提着兔子了。
謝老當家從衣袖上摘下一顆夜明珠,丢給謝沉:“給,爺爺的獎勵。”
他又從另一邊衣袖上摘下另一顆:“現在開始作詩,作一首兔子的詩,誰先作出來,這顆就獎誰。”
宋皎看了一眼謝沉,謝沉卻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明明之前有這種事情,他都很積極的。
他不說話,宋皎也不好意思開口。
謝老當家道:“怎麽了?今年開始謙讓了?”
宋皎想了想,拽着謝沉的衣袖,把人給拉過來,附在他的耳邊,要把自己剛作出來的詩告訴他。
謝老當家咳嗽兩聲:“可不許作弊啊。”
宋皎只能把謝沉給放開,謝沉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想讓我作?”
宋皎點點頭:“嗯。”
謝沉想了想:“一只大灰狼,愛吃……”他頓了頓,不用順口的詞,硬生生改了口:“愛吃小卯卯。”
宋皎轉頭看他:?
我那麽想逗你開心,你就這樣對我?
謝沉看見他一臉迷惑的表情,沒忍住笑了一下,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後頸:“狼有尖牙厲爪,卯卯何日……”
他不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不單宋皎會生氣,他自己的心思也會暴露的。
宋皎“嗷”地嚎了一嗓子,扭頭要咬住他的手。
謝老當家連忙勸架:“好了好了,沉哥的作詩水平……有進步,爺爺再獎一個珠子。卯卯也獎兩個,伴讀有功。”
謝沉接過珠子,一只手抓着四個珠子,都遞到宋皎面前:“都給你。”
宋皎不理他,他就再碰了碰宋皎的胳膊:“诶,卯卯,別生氣了,送給你。”
謝沉笑着哄他:“我錯了,改掉了。有只小卯卯,愛吃大灰狼。”
宋皎癟了癟嘴,轉頭把屬于自己的兩顆夜明珠拿過來,又很快地轉回去了。
謝沉喊了他一聲:“卯卯。”
宋皎扯着缰繩,轉身要走,謝沉又跟過去了。
兩個人在隊伍最外面咬耳朵。
謝沉拽了拽他的衣袖:“卯卯,別生氣了,不是你讓我作詩的嗎?”
宋皎看了他一眼:“我單知道你作詩差,卻不知道你還特別喜歡騙人。”
“我哪兒騙人了?”
“你剛剛是不是在裝不高興?故意騙我去哄你?”宋皎咬了咬腮幫軟肉,聲音也變小了,“我還以為你怎麽了,結果你還作詩罵我。”
“沒有。”謝沉舉起右手,對天發誓,“真的沒有。沉哥對天發誓,我剛才在想事情,不是故意捉弄你的。”
宋皎勉強信了,又問:“那你這幾天怎麽都不太高興的樣子?”
“以後再跟你說。”
現在當然不能說他喜歡宋皎,現在說了,宋皎也只會當他在騙人,逗他玩兒,而且……他也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跟宋皎說。
謝沉把自己手裏的兩顆夜明珠塞到他的懷裏:“送給你,別生氣了。”
宋皎要把東西還給他:“我不要,你拿走。”
“就給你,拿着。”
兩個人在一邊打打鬧鬧,謝老當家在旁邊看着,笑得合不攏嘴,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狩獵隊伍邊走邊獵,行路一天,沒能抵達涼州城,就在草原上搭起帳篷,就地休息。
把今天打來的獵物烤了,當做晚飯。
謝老當家坐在主位,看着底下人忙碌。謝沉和宋皎仍舊坐在他左右兩邊,陪着他吃了點東西。
随後謝老當家道:“行了,都下去玩吧,不用在這兒陪我了。”
兩個人說了一聲“謝謝爺爺”,這才起身離開,宋皎想了想,回身看着桌上兩盤切好的烤肉:“爺爺?”
謝老當家擺了擺手:“拿走拿走,爺爺老了,嚼不動了,全部給你吃。”
宋皎過去端起烤肉,親親熱熱地挨着謝老當家:“爺爺身強體壯,長命百歲!”
“還不快點過去,還敢在這兒嘴甜,等會兒就不放你走了。”
宋皎笑了一下,端起兩盤烤肉就走了。
這次狩獵,幾個朋友也來了,他們不受約束,早就另起一堆火,圍着火烤肉吃了。
宋皎小跑上前:“鹦哥!智多星!師兄!”
牧英和溫知都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位置。
宋皎挨着溫知坐下,随後謝沉上前,又挨着宋皎坐下。
地上盤子裏堆着已經處理好的獵物,宋皎看了一眼,自己帶來的烤肉給他們:“你們也打了這麽多東西?我還怕你們吃不飽,特意給你們帶了。”
牧英道:“都是我打的!”
柳宜笑了笑,沒有說話。倒是溫知開了口:“大都是柳師兄打的。”
柳宜仍是笑,神色溫和。若不是他的衣袖上還有濺上去的鮮血,恐怕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他還會打獵,将獵物剝皮抽筋。
正巧這時,江憑端着東西從這裏經過,柳宜看見他,喊了一聲:“江……”
他還沒喊出口,江憑便仿佛有所感應一般回過頭,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帳篷,然後朝他們輕輕搖了搖頭。
幾個人都噤了聲,用氣聲喊了一聲:“江憑哥。”
江憑從沒來過這種場合。在宮裏時,柳宜閑時會教江憑騎馬射箭,但江憑從沒有實地演練過,所以柳宜一直想帶他來狩獵。
已經好幾年了,可是李煦一直不肯放人,柳宜也沒辦法。
直到今年,柳宜再次邀請,李煦才說要來。
謝老當家沒有反對,只是讓李煦小心些,狩獵場上刀劍無眼,小心傷着他。
今年李煦來了,江憑才能跟着來。
一路上,李煦就那樣騎在馬上,到了地方就進了帳篷,很少和人交流。
江憑出來幫他拿點吃的,這才和他們碰上了。
江憑朝他們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們的意思,多謝你們。”
要等李煦睡,那還要好久呢。
柳宜起身上前,同他低聲交談。
“一路上七皇子沒為難你吧?”
“沒有,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不敢。”
“那就好,我給你準備了弓箭,明天我想法子把你要過來,我教你搭弓射箭。”
“好,多謝柳師兄。”江憑望了一眼帳篷那邊,“我得過去了,等會兒殿下睡了,我就出來找你們。”
“好。”柳宜回頭看了一眼,端起一盤烤肉,“你先吃點,墊墊肚子。”
江憑雙手舉起托盤,他騰不開手:“還是等會兒再來吧,我馬上就出來了。”
柳宜捉起竹筷,夾了一片烤肉,遞到他面前:“你快點吃,要等會兒再出來——”柳宜回頭看了一眼坐在火堆旁邊的小朋友們,笑着道:“就被這群小饞貓吃光了。”
小饞貓們一邊咽口水,一邊點點頭:“嗯嗯,江憑哥你快吃吧,我們一點都不想吃。”
江憑頓了一下,也笑了笑,湊過去咬住烤肉。
柳宜再喂他吃了兩三片,江憑咽下口裏的食物:“真的得走了,等會兒再見。”
“嗯,等會兒再見。”
柳宜朝他微微颔首,轉回頭時,小饞貓們為了表示不滿,個個都張大了嘴等投喂。
宋皎仰着頭:“師兄,我也想吃烤肉,啊——”
牧英急忙跟上:“我也想!”
溫知也淡淡道:“我也。”
“溫知,連你也……”柳宜又想笑又無奈,把盤子塞到他們手裏,“自己吃,這麽多呢,慢慢吃。”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帳篷裏就傳來一聲巨響。
正是李煦的帳篷。
幾個人頓覺不妙,把東西放下,就要過去看看。柳宜沖在最前面。
動靜也驚動了謝老當家,他也派了侍衛過去看看。
侍衛将幾位殿下公子擋在後面,上前詢問:“李殿下,出了什麽事情?”
帳篷裏,李煦沒有回答,說話的是江憑:“不要緊,是我失手跌了盤子。”
柳宜朗聲道:“你一個人收拾不來,讓其他人進來幫你收拾吧。”
裏面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江憑應了一聲:“好,多謝柳公子。”
話音剛落,柳宜就立即讓幾個侍衛進去查探。
帳篷布簾被掀開,只見李煦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扶着身邊的桌子,面色冷硬,陰鸷不散。
地上許多碎瓷片,江憑捂着手,低頭垂手,站在一邊。
直到滴答一聲,一滴鮮血落在瓷片上。
柳宜這才看見,他的指縫裏,全都是鮮血。
柳宜上前,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他,又面向李煦:“李殿下,江憑這副模樣,恐怕是伺候不好了,我把他帶下去包紮一下傷口,另派兩個人來伺候殿下。”
李煦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沒有回答,柳宜便當他是默許了,他把江憑帶下去,讓幾個侍衛過來伺候。
走出帳篷,謝老當家也派了身邊的随從來問謝沉和宋皎:“陛下問,出了什麽事情?需不需要陛下過來看看?”
謝沉回頭看了一眼帳篷那邊,搖了搖頭:“不用了,一點小事。”
宋皎亦道:“沒什麽要緊的事情,讓謝爺爺放心,我們已經處理好了。”
“是。”
他們兩個心裏都清楚,平素他們與李煦再怎麽不對付,在李煦沒有正面和他們起沖突的情況下,他們也不能和李煦正面相沖。
畢竟李煦還是慶國的質子,維系着兩國微妙的平衡,而謝老當家和宋軍師一開始選擇議和,這麽多年韬光養晦,有他們自己的計劃,這些大事不能毀在一個質子身上。
倘若他們開口,謝老當家是一定會做主的,可是他們管天管地,竟然還管到了質子的伴讀上面,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實在是不太好聽。
或許正是顧及于此,或許江憑還有把柄在慶國手裏,江憑再三強調,讓他們不要插手自己的事情,總是說自己能處理好的。
他們當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火堆旁,柳宜正給江憑手上的傷口傷藥。
所幸他們出來打獵,時常有受傷的事情,傷藥十分充足。
“你覺得手上沒力氣嗎?應該沒有傷到筋骨吧?”柳宜正色問道,“去撿碎瓷片,為什麽會傷在手腕上?”
江憑不答。
宋皎撐着頭,湊過去看,輕聲嘆氣:“可是傷成這樣,江憑哥明天就不能射箭了。”
柳宜這才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來:“江憑,他是故意的。”他是篤定的語氣:“他明知道我帶你出來,是帶你出來射箭的。他前幾年都不答應,今年好不容易讓你出來了,他就把你的手劃傷了。”
縱使溫和如柳宜,也忍不住罵了一聲。
江憑拽了拽他的衣袖:“算了。柳宜,算了。”
柳宜氣得不肯坐下,就站在原地,低頭看着江憑。
兩個人僵持半晌,最終還是柳宜坐下了。
他心中依舊不平:“到底為什麽?你總不會想着,有朝一日,還能回慶國吧?”
江憑搖頭:“我當然沒這麽傻,最忠心的宋史官都知道改換明主的道理,我不會不知道。”
“那到底是為什麽?他抓住你什麽把柄了?”
“沒什麽把柄。”
這件事情,柳宜問了他好多遍了,但他不肯說,柳宜也沒有辦法。
火堆邊的少年人都沉默了,一時間只剩下柴火燃燒的噼啪聲。
牧英道:“難不成江憑哥你簽了賣身契?”
“當然不可能。”溫知道,“慶國皇宮裏沒有賣身契一說。”
謝沉道:“那就是被喂了毒藥了,如果定期得不到解藥,就會……”
謝沉還沒說完,就被宋皎捂住了嘴:“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話,你武俠小說看太多了!我等一下就告訴謝爺爺。”
宋皎忽然靈光一閃,小聲問道:“江憑哥,你是不是還有家人在慶國?”
聽見這句話,江憑才有了點反應。
看來是被宋皎給說中了。
難怪,難怪慶國皇帝放心把他留在這裏,李煦也敢肆無忌憚地欺辱他。
因為家裏人還在慶國,所以他絕不敢有二心。
好半晌,江憑才道:“我父親在慶國,不過是一介捉筆小吏,十分仰慕宋大史官。宋大史官被貶時,我父親曾經替宋大史官上疏。後來宋大史官另擇明主,事情還未定下來之前,慶國裏風言風語甚多,我父親又替宋大史官辯護,所以……”
聽見這話,宋皎不自覺低下了頭。
宋大史官就是他的爺爺。
說起來,這也是他和他爺爺的事情。
江憑摸摸他的腦袋:“這不怪你和宋史官,是慶國皇帝不好。”
他繼續道:“我家就這樣被抄了家。早些年,我做了七皇子的伴讀,七皇子又替我家求了情,家裏才免于死罪。不過我父親被流放了,還有一個弟弟在慶國皇宮中做事。”
江憑抿了抿唇角:“所以,我不能背叛慶國。”他神色平靜,朝他們笑了笑:“我知道你們待我很好,多謝你們的好意。”
他看向宋皎:“你怎麽會猜到是這個原因的?”
宋皎小聲道:“我爺爺當時也是為了我……”
衆人沉默良久,直到篝火搖晃裏,鼓聲響起。
謝老當家舉着兩個酒杯,走到他們這邊來:“傻不愣登的孩子們,你們這裏怎麽這麽悶?快點站起來玩。”
他把酒杯遞給宋皎和謝沉:“嘗一下,你們兩個是不是還沒喝過酒?只能喝一點點。”
謝沉不屑:“爺爺,這是果酒,我都已經……”
他很快住了口,差點說漏嘴了。
謝老當家皺着眉:“你怎麽了?”
宋皎舉手:“爺爺,謝沉……”
他還沒說完,就被謝沉捂住了嘴,謝沉拿起兩個酒杯,遞到他的嘴邊:“來,卯卯,喝,多喝點。”
小朋友們被謝老當家拉去跳舞了,柳宜和江憑坐在原地看着,柳宜遞給江憑一杯果酒,兩個人什麽都沒有再說。
過了一會兒,宋皎雙頰酡紅,腳步淩亂,轉着圈圈從人群裏轉出來了。
謝沉在後面拉着他:“卯卯?卯卯?”
宋皎“啪叽”一下就要栽倒在地,然後被謝沉摟着腰抱住了。
宋皎擡頭看天:“好多星星……”
才喝了兩杯果酒就喝醉了,謝沉也跟着看看天空:“對對,好多好多。”
宋皎又低頭看他:“好多謝沉……”
謝沉轉回目光,一臉迷惑:“哪裏有?”
宋皎的臉埋在他的肩上,嘀咕着說了一句:“謝沉好讨厭。”
謝沉無奈地笑了一下,他就知道,宋皎其實很讨厭他。他小的時候給宋皎的印象太深刻了。
可是緊跟着,宋皎又說了一句:“謝沉總是不高興,要人哄,哄不好,真讨厭。”他趴在謝沉的肩上,蹭了蹭臉:“我又沒有惹他,他一直生氣,好讨厭。”
正當此時,好像是有人往身後的篝火裏添了把柴,原本有些萎靡的火焰,騰地一下竄起兩三米高,把整個黑夜都照亮。
宋皎就這樣站在原地,靠在謝沉的肩上,呼呼大睡。
謝沉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要把他送回帳篷,回頭看時,才發現那不是篝火,那是煙火。
盛大絢爛。
第二天清晨,狩獵隊伍準時啓程。
宋皎因為喝了兩杯果酒,醉了,頭疼了一天,謝沉被謝老當家擰着耳朵訓了一頓。
宋皎趴在馬車裏,蓋着毯子,捂着腦袋,哼哼唧唧的。系統趴在旁邊,擔心地看着他。
謝沉架着腳坐在旁邊,手撐在額頭邊,悄悄地看他:“卯卯?”
宋皎躲在毯子裏,哼哼着應了一聲:“嗯?”
“你還難受嗎?”
“有點。”他已經喝過系統從商城裏給他拿的醒酒湯了,但好像不起作用。
“明明上次喝白的都不會。”
“上次我才喝了一口,還吐掉了。”
“看來是你太沒用了……”
宋皎忽然掀開毯子,坐起來控訴:“你上次還耍酒瘋呢,你還非要抱着我睡覺呢,我都沒有說什麽。”
宋皎沖過去,拽了一下他架起來的腿,使勁擰他。
謝沉忙道:“卯卯,卯卯,我錯了……”
宋皎一邊擰他,一邊道:“你真是太讨厭了!”
謝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沒由來地笑了。
兩個人都坐在馬車地板上,謝沉問:“卯卯,我讨不讨厭?”
“啊?你幹嘛忽然這樣問?”宋皎有點害怕。
因為這是打情罵俏。
——來自成語大王謝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