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頭狼搏鬥
草原上夜風漸涼, 吹過溫知一行人的手背,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四周安靜得厲害,只有風吹過草叢的聲音, 四個人騎在馬上, 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們這回出來, 只是出來随便走走,也沒有帶什麽武器。只有江憑背着早晨柳宜送他的弓箭,其他人都是赤手空拳。
而他們面前,三四雙發着幽光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們。
随着草叢簌簌聲響, 越來越多的眼睛從草叢中浮現出來。
是狼。
他們遇上狼了。
牧英咽了口唾沫:“沉哥和卯卯應該不會有事吧?”他自問自答:“應該不會, 這些狼看起來還很餓。”
這時候,溫知拿出随身攜帶的火折子, 眼睛緊盯着前方,微微側身,拽了一把牧草, 飛快地紮了一個小火把,将牧草點燃。
有了火光,原本蠢蠢欲動的狼群都有了退縮的意思。
兩方僵持,牧草又燒得快,牧英學着他的模樣, 不斷地給他補充火把, 周邊一片牧草很快就被他薅禿了。
柳宜年紀大些,看了一眼兩個小的,再看看江憑,深吸一口氣,很快就下了決心。
他朝江憑伸出手:“弓箭給我, 我把它們引開,你們往回跑,回去喊人。”
江憑緊握着弓箭:“要怎麽引開它們?”
柳宜目光堅定:“狼群過了五只,就有頭狼,我先傷了頭狼,把它們引開。”
江憑繼續問:“頭狼是哪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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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面、正中間……”柳宜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不再說下去,轉頭看向江憑,朝他伸出手,語氣帶着些從沒見過的堅決,“你沒射過箭,弓箭給我。”
江憑再沒有回答,回憶了一下今天早晨,還有更早的時候,柳宜教他騎馬射箭的那些技巧,雙眼緊緊鎖着最前面、正中間體型最大的灰狼,舉起弓箭。
“江憑!”恐怕驚動狼群,柳宜很快就壓低了聲音,“你給我。”
江憑射箭的動作還有些生疏,但是拿着弓箭的手卻穩得很,連抖一下都不曾。
利箭破空,打破僵持的局面,只聽“嗖”的一聲,長箭射偏了,直接紮進頭狼的脖頸中。
頭狼長嘯一聲,緊跟着,群狼都發出代表威脅的低吼聲,脖子上與尾巴上的灰毛都立起來了。
趁着這時候,江憑一邊策馬往相反的方向跑,一邊還朝頭狼射箭,将狼群的注意都引到自己這裏來。
狼群有了可突破的地方,江憑喊了一聲:“柳宜,走!”
柳宜也來不及再看,帶着溫知與牧英,策馬沖破狼群,朝着遠處燈火亮着的地方狂奔而去。
他們才跑出沒多遠,一道黑影便和他們擦肩而過,跑得飛快。
牧英回頭看了一眼:“那是什麽?還有一匹狼?”
溫知和柳宜都沒來得及回答他,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揮動馬鞭,被迎面吹來的冷風嗆得直咳嗽。
良久,快到營地時,溫知才反應過來:“是系統,是卯卯養的那只狗!”
天坑裏,謝沉和宋皎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還在等待朋友們來找到他們。
謝沉背對着風口,替宋皎擋着風。
宋皎和他面對面坐着,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宋皎想了想,把披風抖落開,從他身後繞過來,重新給他披上,系上系帶。
謝沉微微擡頭,好讓他方便一些。
他們本來應該說些什麽的,比如宋皎問問他會不會很冷,謝沉也可以推拒一下,把披風讓給他繼續穿。
可是兩個人都沒有,什麽都沒有說。
宋皎默默地給他系好系帶,而謝沉一只手扶在坑壁上,把坑壁上突出來的石塊捏了又捏,全都捏成粉末。
風大算什麽?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宋皎。
宋皎的手指碰到他的脖子了,還有下巴,他像那只叫做系統的小狗一樣,脖子和下巴就是舒适區,特別喜歡宋皎的觸碰。
但是宋皎很快就把系帶系好了,很快就收回了手。
謝沉不免有些失落,別啊,再摸摸嘛。
這樣想着,他郁悶地加快了捏坑壁的動作。
宋皎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擺上,全都是謝沉捏碎的塵土。
他抿了抿唇角,小聲問道:“沉哥,你是想把這個坑挖大一點嗎?”
謝沉這才回過神,收回手,因為長久地吹着冷風,聲音也有些低啞:“沒有。”
但他還是忍不住摳手指,他太緊張了。
過了一會兒,宋皎又道:“你嗓子都啞了,還是別這樣擋着了,你坐回來,我們還像剛才那樣坐着吧?”
謝沉用行動表示拒絕,他一伸手,又攬了一下宋皎的腰,把他抱過來,離自己近一點。
宋皎低頭看了一眼,謝沉舉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很幹淨的,不是扣牆壁的那一只。”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皎垂了垂眸,握住他的手,使勁搓了搓,“我怕你冷。”
“我不冷。”
“好吧,那你冷的時候再坐回來。”
“好。”謝沉低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就移開目光,似是随口道,“每次和你在一起都很倒黴,上次就和你一起被關地窖了,這次還和你一起掉進坑裏。”
呸,他本來不是想說這中話的。
愛逞強果然不是一中好性格,好好的氣氛都被他弄壞了。
謝沉在心裏默默流淚,無聲道歉,卯卯,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你聽到了嗎?
宋皎當然沒有聽見。
但是這回,他好像并不想和謝沉鬥嘴。
他嘆了口氣,像是脫了力一般,靠在謝沉懷裏。
謝沉差點就往後一倒,想要躲開他,但是他很快就穩住了。
謝沉低頭看他,看見他頭頂一個發旋,烏黑的頭發,還有長長的睫毛,白淨的臉。
“你不舒服?”
“沒有。”宋皎靠了一會兒,又自己坐起來了。
他看着謝沉,正色道:“沉哥,你沒有想過原因嗎?”
“什麽?”
“和我在一起總是很倒黴的原因。”
“我……”謝沉拉不下臉,“只是随口一說,你不要……”
“因為我們總是待在一起啊。”宋皎用“你是小傻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靠回去了。
謝沉沒有回答。
宋皎繼續道:“我們一直待在一起,不管幹什麽事情都一起,比智多星、鹦哥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都要多。”
因為一直待在一起,經歷的事情都是一樣的。
“所以和我在一起,會很倒黴,也會很幸運。”
謝沉頓了頓,輕輕應了一聲:“是。”
宋皎又問:“所以你最近會覺得很倒黴嗎?”
“不會。”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還能待在一起。”
宋皎這樣趴着有點不舒服,在謝沉懷裏又換了好幾個姿勢,把自己整個人都縮在謝沉懷裏。謝沉本來就比他高一些,他擠一擠,還是能鑽進去的。
謝沉就不是那麽好受了,他又開始挖牆壁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沉忽然反應過來什麽,眼睛一亮,立即轉頭看向宋皎。
“卯卯,你會想要和我待在一起嗎?”
宋皎把腦袋埋在他的肩上,含含糊糊道:“我會想,但是我不知道你想不想。”
謝沉這回倒是坦誠,迅速點頭:“我也想。”
“那真是太好了。”宋皎繼續道,“雖然你最近有點奇怪,但還是相信你一次好了。”
“卯卯真是寬宏大量。”
宋皎輕笑一聲:“可以像我爺爺和你爺爺一樣就最好了,而且我們認識得比他們早,從五歲就開始的友情,說不定還可以載入史冊。”
謝沉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嗯。”
又過了一會兒,宋皎都快睡着了,他想再換個姿勢趴着,動作之間,不知道碰到了什麽。
“嗯?”宋皎迷迷糊糊地要睜開眼睛看一看,“什麽東西?”
謝沉迅速捧住他的臉,不讓他往下看,讓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卯卯。”
謝沉看着宋皎的臉,緊張得口幹舌燥的。
他不能再這樣看下去,又不能挪開目光露怯,于是他使勁揉搓了一下宋皎的臉,他的兩邊臉頰的肉往中間推,直把他掐成個小金魚。
宋皎噘着嘴,說話也含含糊糊的:“沉哥,什麽事情?”
謝沉哽了一下:“我想問你,《獅子王》的結局是怎麽樣的?”
是他們上次被困在地窖,宋皎跟他講的那個故事。
但是宋皎這回困極了:“不是跟你講過了嗎?上次就跟你講過了。”
“再講一遍。”謝沉拍拍他的臉,“不能睡着,會被凍死的。”
“好吧。”宋皎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把下巴擱在謝沉的肩膀上,瞪大眼睛,看着夜空。
成功把宋皎的注意力轉移開,謝沉松了口氣。
這叫做友情嗎?謝沉低頭看了看。
這絕不叫做友情。
宋皎是小傻蛋。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皎趴在謝沉懷裏,掐着點報數,表示自己沒有睡着。
謝沉抱着他,也在想其他的法子。
外面人這麽久都沒有找來,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他們得自救了,再這樣下去,他們會先凍死在坑裏的。
他擡頭看了看坑口,再看了看坑口到坑底的距離,想了想,最後道:“卯卯。”
“嗯?”
“我在下面拖着你,你試試看能不能爬上去。”
宋皎打起精神:“好,那我試試。”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肯定是爬不出去的。
他們兩個加在一起,到坑口,足足還有□□尺的距離,坑壁又這樣松散,他們是絕對出不去的。
可是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兩個人剛站起來,擡頭望着坑口,剛要有所行動,忽然,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好像是有什麽東西掉進來了。
兩個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匹體型龐大的灰狼伏在他們對面,灰狼受了傷,頸上插着一支箭,腹部還插着一支箭,身上各處還有被其他動物咬過、抓過的痕跡。鮮血已經将它的皮毛浸濕,正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着血。
它應該是受了傷,慌不擇路,失足掉進來的。
原本就受了傷,還從高處跌下來,原本奄奄一息的灰狼,在看見坑底還有兩個人之後,抖了抖耳朵,迅速抖擻精神,站起來了。
被激怒的狼更加不好對付。
謝沉一邊緊盯着灰狼,給它威懾,讓它不敢輕易上前,一邊伸出手,把宋皎拉到自己身後。
“你別亂動。”
“我知道,你也別亂動。”
“等不及了。”
被激怒的狼,渾身都散發着血腥氣和戾氣,難以周旋,只想撕碎一切東西。
要是他不抓住先機,搶先下手,等這匹狼撲過來,他連宋皎都護不住。
謝沉話音剛落,就握着自己随身攜帶的匕首,一個箭步沖上前。
連狼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謝沉動作飛快,一個匕首狠狠地紮下去,正中灰狼的左眼。
灰狼吃痛嚎叫,想把謝沉甩開,謝沉一只手擋着它的前爪,另一只手還緊緊地握着匕首,在它的眼眶裏轉了兩圈。
餘光瞥見宋皎也要上前,謝沉大喝一聲,把他定在原地:“不許過來!”
宋皎腳步一頓,還是要過去,謝沉又道:“別添亂!”
宋皎不敢再上去了。
狩獵這些事情,謝沉是懂得比他多的,謝老當家應該也教過他怎麽打狼。
要是他過去,反倒把事情弄糟了,那就不好了。
宋皎極其小聲地應了一聲:“好,那你小心點。”
天坑那邊,謝沉确實占了上風,他把灰狼掀翻在地,拔出匕首,又狠狠地紮了一下灰狼的右眼。
灰狼哀叫不已,一個猛勁,這回謝沉沒能抓住匕首,被甩出去,“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眼看着灰狼就要反撲的時候,謝沉往邊上一滾,才避開了。
謝沉一邊爬起來,一邊下意識朝宋皎所站的放下看了一眼,确認他的安全。
可是宋皎已經不見了。
他轉回頭,只見宋皎抱着灰狼的脖子,一只手緊緊地攥着紮在狼脖子的利箭,往裏紮,又轉了兩圈,怎麽疼怎麽弄它。
皮毛帶着肉,灰狼疼得眼睛都紅了。
宋皎擡頭,看見謝沉再看自己,朝他使了個眼色:“沉哥!”
他們甚至不需要過多的眼神交流,只是喊一聲,就知道對方要幹什麽。
謝沉立即會意,快步上前,把插在灰狼右眼裏的匕首□□,就從宋皎握着的、箭矢插着的地方,使勁紮進去。
匕首紮在上面,像是紮在堅固的皮革上。
謝沉試着擰動匕首,匕首卻紋絲不動。
灰狼亦是越戰越勇,兩只前爪都搭在他的肩上,将他的兩個肩膀劃出深深的爪印。而壓在灰狼身上的宋皎,也随着灰狼的一聲聲低吼,要被甩下去。
“沉哥!”
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一股力氣,謝沉雙手握着匕首,再把匕首往灰狼的脖子裏送進幾分。
謝沉的臉都猙獰起來,顯露出與他年齡不相符的勇氣與決心。
他與灰狼靠得很近,他幾乎能聞見灰狼嘴裏散發出的腥氣。
謝沉大吼一聲,竟蓋過灰狼的長嘯。
在這兩股聲音之中,一聲“刺啦”聲飛快地閃過。
灰狼的喉嚨被謝沉劃出了一個大口子,一時間狼血噴湧而出,濺了謝沉和宋皎滿臉。
那匹灰狼,終究在謝沉面前,晃悠悠地倒下了。
宋皎從灰狼背上翻下來,連臉都顧不得擦,就坐在地上喘氣。
謝沉握着匕首,把傷口再拉大一些,又補了幾刀,見灰狼沒有任何反應了,才放下心來。
兩個人早就沒了力氣,都坐在地上喘着氣。
宋皎回過神,一鼓作氣,挪到他身邊,幫他擦了擦臉,看見他手臂上、肩上,甚至脖子上都是狼爪劃過的痕跡,有的幾乎深可見骨,連忙拿出手帕要幫他包一下。
手帕就這麽一小塊,包哪裏都包不住,宋皎想把自己的衣裳扯下來用,可是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灰撲撲的,也全都是灰土和鮮血,一塊能用的地方都沒有,蹙着眉,眼看着就要哭了。
謝沉摸摸他的臉,啞着嗓子問了一句:“你受傷了沒有?”
宋皎搖搖頭,本來他就不是灰狼的正面攻擊對象,受了點傷,也是被灰狼甩到坑壁上,砸出來的一點傷。和謝沉身上的傷比起來,根本就不算什麽。
宋皎不想讓他擔心,自然搖頭。
聽見這句話,謝沉便放心了。他往後一倒,直接就躺在地上了。
宋皎被他吓得不輕,連忙上前查看:“沉哥?沉哥!”
宋皎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他剛碰到的時候,謝沉就忍不住笑了。
“累了,躺一會兒。”
宋皎看着他流血不止的傷口,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無聲地往下掉,全都砸在謝沉的臉上。
他把手帕按在謝沉的傷口上,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衣擺掀開來,把中衣扯了一塊,給他捂住止血。
所幸他的中衣還算幹淨。
把中衣衣擺扯了一圈下來,宋皎想了想,還是直接把衣裳給脫了。
謝沉別過頭,卯卯,這太急了,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而這時,坑外忽然傳來呼喊聲:“殿下?!”
宋皎停下動作,猛地站起來,大聲回應:“在這裏!在這裏啊!”
他喊得嗓子都劈了。
直到聲音越靠越近,還有一聲久違的“在這裏”想起。
随後,一個黑影率先跳進天坑,沒有絲毫猶豫。
宋皎定睛一看:“系統!”
大黃狗身上也帶着傷,同樣是被狼抓出來的,它龇牙咧嘴地舔了舔身上的傷口,然後不情不願地以自己最難看的形象,走到宋皎面前。
宋皎又哭又笑地抱住它:“你怎麽也受傷了?”
系統有些無奈:“我看溫知他們在狼群裏,我就以為你也在裏面。”
他還怕宋皎已經被吃掉了,逮着每只狼都要撓一下,然後發現宋皎不在裏面,也不敢放松,就到處去找。
這時候,坑邊都是舉着火把的人了,衆人都在議論那匹狼。
“殿下和宋皎殿下徒手殺了匹狼。”
“這可真是……”
謝老當家趴在坑邊,大聲喊道:“沉哥,卯卯,都沒事吧?”
“沒事!”宋皎大聲喊道,“沉哥受傷了!”
“好。”
這時候,随從們已經拿來了繩索,準備下去救人。
謝老當家決意自己下去,旁人勸阻,都被他吼回去了。
“滾一邊去!老子的孫子,老子誰都不放心,老子自己救!”
謝老當家回頭看去,那兩個小孩滿臉糊着狼血和灰土,坐在地上,可憐極了。
他本來是希望謝沉和宋皎能夠建功立業、一統天下的,這個念頭在早晨他們兩個抓住那頭鹿的時候,最為強烈。
現在他什麽都不想了,現在他只想着這兩個小娃娃能平安就好。
謝老當家來回兩趟,親手把兩個孩子背出來。
回到營帳,宋皎身上的傷不嚴重,背上的淤青、額頭上撞出來的傷口,簡單處理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捏着鼻子,一口氣喝完湯藥,然後跑到謝沉的營帳裏去了。
屏風隔着,謝老當家也在。
他在外面和謝沉說話:“……看來是同一批狼,先讓柳宜他們撞上了,又讓你們遇見了。”
宋皎的心又提起來了:“謝爺爺,柳師兄他們也遇到狼了?”
“嗯,是同一群。”謝老當家難得地面露難色,“那個江憑,只身一人把狼引開,你柳師兄他們才能脫身。”
“那……”
“人還沒找到,已經加派人手去找了。”謝老當家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擔心,好好留在這裏,休息一下,不要亂跑,爺爺再去看看。”
“好。”宋皎點頭,“爺爺也小心。”
“行。”
宋皎目送他離開,帳篷裏的謝沉也說了一聲“爺爺慢走”。
宋皎當然不能跟着跑出去找人了,要是他再出事,還是給人添麻煩。
他看着謝老當家的背影消失,才轉身回到帳篷裏。
屏風裏面,謝沉□□着上身,坐在榻上。脖子上三道抓痕,差一點兒恐怕都要劃破喉管了。兩邊肩上分別都有四五道,深可見骨,手臂上也是。
這時候的謝沉,已經頗有男人的模樣了。他端正地坐着,腰背挺直,神态自若,只有微微皺起的眉頭出賣了他。
他身邊兩三個大夫,都圍着他轉,給他處理傷口,放在邊上的銅盆裏的水都被染成紅顏色的。就這樣,都還處理不過來。
宋皎想着自己過去了,恐怕會礙手礙腳的,就沒有過去,只是遠遠地站着。
謝沉朝他招了招手,他才敢過去。
謝沉見他苦着臉,便道:“一點都不疼,你又要哭了?”
宋皎眨眨眼睛,把眼淚憋回去,然後搖搖頭:“沒有。”
謝沉又問他:“你喝藥了沒有?”
“喝了。”
“吃東西了嗎?”
“吃了。”宋皎看着他,忽然就掉了眼淚,他抹了把眼睛,為了掩飾,大聲控訴,“你吓死人了,你都不跟人說,就沖出去……”
這時候謝沉的肩膀還沒包紮好,他擡手把大夫推開,摸摸宋皎的腦袋。
他使勁揉眼睛,把眼睛都揉紅了,再也掩飾不住哭腔:“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
謝沉的手被大夫拽回去,繼續包紮。
他暗中嘆了口氣。他倒寧願宋皎跟他吵架,也不想看見宋皎在哭。
謝沉想了想,問道:“卯卯,你背上的傷好點了嗎?”
宋皎抹了抹眼淚,點點頭:“嗯,好多了。”
随後溫知和牧英也來了。
“沉哥?沒事吧?”
宋皎背對着門口,連忙擦了擦眼睛,然後轉回頭。
“我們剛剛去卯卯營帳裏,他不在。”牧英看見宋皎,“噢,原來也在這裏。”
宋皎看了眼朋友們,見他們都安然無恙,又問:“柳師兄呢?他沒事吧?”
牧英道:“柳師兄去找江憑哥了,還沒回來。”
溫知沉吟道:“這次的狼來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