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沉哥歪頭
城樓上有石頭壘砌的竈臺, 這也是一種防禦工事。
倘若敵軍爬樓攻城,點火架鍋,燒一鍋滾油, 直接把滾油從城樓上倒下去,能把人燙得直接從城牆上摔下去。
只是草原上長成的異族人, 攀爬能力不太好, 這幾個竈臺也就一直沒有用過。
但是這回, 顯然和之前的戰争不一樣。
劉将軍立即讓人燒起竈臺, 架上大鐵鍋, 嘩啦一聲, 幾袋小麥被人倒進鍋裏。
小麥受熱,很快就發出噼啪的聲音, 也發出香甜的氣味。
而這時,城門外呼聲震天,敵軍已經到了城樓下, 正要架起梯子登樓。
坐守後方的車子裏,帷帳遮掩着, 裏面的人仿佛看穿了謝沉與宋皎的意圖, 對車外的人說了一句話。
他們立即吹起號角,命令前線人等立即撤退,不許延誤。
可是一群幾個月都沒能吃飽的野獸, 在聞見糧食的香氣之後, 怎麽會再聽從號角的命令?
他們不顧一切地順着梯子往上爬, 循着食物的香味往上爬,像是本能一樣。
身後的號角還在悶悶地響着,卻喚不回一個人。
于是號角又換了聲調,讓他們變換隊形, 保持距離。
還是沒用,聞見香氣的人鉚足了勁,往城樓上爬,一個登雲梯上,竟然能夠站着十來個人。
梯子被壓得搖搖晃晃,不等城樓上做出什麽動作,梯子就會斷裂,把梯子上的人帶得摔下城樓。
車裏的人見狀不妙,又對外面的人說了一句話,于是他們就這樣推着車子掉了頭,丢下前線的将士,連頭也不回,竟然就這樣帶着剩下的人,轉身走了。
也是在這時候,爬得最快的一個異族人抵達城頭,在他即将爬上城樓的瞬間,幾個齊國士兵拿着長戟,只是輕輕一推,便将他掀翻,架在城樓上的登雲梯也被掀翻。
只聽嘭地一聲響,随後無數聲響起,伴随着慘叫聲。
城樓上,謝沉捂住了宋皎的眼睛和耳朵。
謝沉低聲道:“打仗就是這樣的,我們的百姓也是這樣死在他們手裏的。”
他想了想,還是對宋皎說了一句:“你別怕。”
一場小仗,很快就結束了。
敗軍之将,摔死的摔死了,逃跑的逃走了,劉将軍派人出去清掃戰場,轉頭對謝沉道:“沉哥,這法子真不錯,不費什麽力氣,中午的午飯還有了,給你記一百個軍功。”
謝沉慢慢松開捂着宋皎的眼睛和耳朵的手:“那就多謝将軍了。”
“客氣什麽。”劉将軍的神色又凝重下來,“只是這場仗勝了,接下來,這個法子恐怕是用不了了,我們也還不知道,馬車裏的那個人會有什麽計策。”
“應當是個中原人,或許是慶國為了攪混水,特意派過來添亂的。”
謝沉垂眼,冷冷地望着底下的殘兵敗将:“你上道折子給宋丞相,他會派人去查的。從今天起,巡邏人數從一伍增加到一什,巡邏次數從一天兩次增加到一天三次,守夜人數增加,夜不卸甲,卸甲者杖三十,吃酒賭錢杖五十。城中防禦工事全部重新加固,火器也拿出來,架在城樓上,操練一天都不能停。”
“是。”劉将軍應了,忽然又反應過來,“沉哥,我們誰是将軍?”
謝沉轉頭看了他一眼:“你是。”
“那你呢?”
“我是小殿下的跟班。”謝沉從身後抱住宋皎,“小殿下好像有點被吓着了,我先帶他下去了。”
“行。”劉将軍朝他擺了擺手,看見宋皎慘白的臉色,問了一句,“殿下,沒事兒,沉哥頭一回看見腦袋開花也是你這樣,半天緩不過來,在這裏待久了就習慣了。要不要讓軍醫過來看看?”
宋皎緩過神,搖了搖頭:“不用,我下去緩一會兒就好了,多謝。”
謝沉扶着他回房間去,一路上,宋皎也沒有什麽反應,回到房間,一關上門,他就軟着腳步,跑過去抱起痰盂。
這是宋皎第一次直面這樣血淋淋的戰場,他才過完十五歲生日。
宋皎腿軟,幹脆直接坐在地上幹嘔。可是他連早飯都還沒吃,什麽都吐不出來。
謝沉在他身邊蹲下,拍了拍他的後背:“你看見了?”
“嗯……”宋皎點了點頭,抹了把臉。
謝沉也不再說話,就蹲在他身邊,輕輕地幫他拍背。
這樣的事情,每時每刻,随時随地都發生在前線戰場,在他們生出來之前,就是這樣。
謝沉想了想,把宋皎抱進懷裏,搓了搓手臂。
宋皎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系統給他放了一整天的喜劇片,他自己又出去走了幾圈,看看赈災的進度,用正事把死人的事情擠出腦海,才有些緩過來。
這一整天,劉将軍讓手下的士兵加強了防禦工事,一直忙活到傍晚,一群人才有空。
劉将軍過來請他:“小殿下,昨天說的治雪五法,還有兩個法子沒講完,他們都催着要聽,小殿下今晚有沒有空?”
宋皎點頭,拿起《救災疏》:“好,我現在就去。”
還是原來的那個大帳篷,宋皎進去時,幾十個老兵早已經到了,規規矩矩地坐着,手裏捧着小本子,和昨天懶懶散散的樣子完全不同,他們今天都認真得很,甚至還帶了筆來,準備做筆記。
宋皎朝他們笑着點點頭,然後在最前面的桌案前坐下。
“昨天說的三個法子,有什麽講不清楚的地方嗎?現在可以問我,我再說得清楚一點。”
一個老兵翻開自己手裏的冊子:“小殿下,昨天我回去跟他們說,有一個……”
其他人也都翻開自己的本子。
“小殿下,昨天那個種樹,咱們等開春了就開始種嗎?”
“小殿下……”
宋皎溫笑着,謝沉拍拍桌案:“一個一個來。”
宋皎先給他們解答了遺留的問題,然後開始講後兩個法子。
不知不覺間,過來聽講的人越來越多,把帳篷都擠滿了。後來帳篷裏實在是站不下了,都要把宋皎給擠出去了,還是劉将軍喝止了他們,讓後來的人都站在帳篷外面聽。
宋皎講得簡單,又有些有趣,說到好笑之處,帳篷裏與帳篷外同時哄堂大笑,幾乎要把帳篷頂都給掀掉。
接下來這幾天,再沒有異族前來騷擾,巡邏的軍士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連綿的小雪終于停了,琵琶洲的生産生活開始恢複,《救災疏》裏的法子,逐一開始實踐。
宋皎讓人把自己繪制的幾張牛皮宣傳畫挂在主帥營帳外面,十分顯眼,只要是路過的人,就都能看見。
宋皎覺得效果不錯,又多畫了幾幅,讓他們挂到飯堂去。
這天上午,天氣晴朗,宋皎戴着頂小草帽,紮着衣擺,蹲在地裏,跟他帶來的農夫學侍弄莊稼。
一群老兵跟在他後面,拿着小本子跟着記。
琵琶洲要自給自足,不能總是等着其他州郡來救濟,有幹糧時吃幹糧,多的時候就多吃點,少的時候就少吃點。
能自己種,當然要自己種。
宋皎摸了一下初生的綠葉,然後站起身:“今天是第十天,麻煩你們記錄一下。”
于是跟在他身邊的老兵們立即上前,拿出一節繩子,開始測量莊稼的長度。
農夫會侍弄莊稼是一回事,琵琶洲氣候特殊又是一回事。從前琵琶洲的作物總是被凍死,春日播一次種,秋日收獲,連種子都收不回來。
所以《救災疏》上,其中一個法子就是選育良種,他們現在正在篩選第一批最耐寒耐凍的種子。
老兵們都在認真記錄,宋皎背着手,走到謝沉旁邊。謝沉手裏拿着的是他的小本子,謝沉說幫他記。
宋皎湊過去看:“……沉哥,你在記什麽?”
謝沉擡頭:“你說的話啊,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下來了。”
宋皎蹙眉,回看過去:“每一句?”
“對啊,‘今天是第十天,麻煩……’”
宋皎大聲道:“謝沉是小傻蛋。”
謝沉乖巧地拿着紙筆:“我不是。”
“你怎麽不記?不是說我的每一句話都要記嗎?”
“這個不用。”
“這個要。”
宋皎特別生氣,氣鼓鼓地看着他,雙眼要冒火。謝沉逗他逗夠了,連忙把本子翻到前面一頁,給他看。
“我記了,別生氣。”
可是宋皎好像更生氣了,他抱着手,看着謝沉。
他回頭對老兵們道:“你們都記一下,‘沉哥是小傻蛋’。”
老兵們一起低頭寫字:“是,小殿下。”
謝沉試圖阻攔,但是有人先擋住了他。
“小殿下,‘傻’字怎麽寫?”
宋皎接過筆,在冊子上寫下“傻”字:“對了,‘蛋’字你會寫嗎?”
老兵搖頭:“不會。”
于是宋皎幫他把這句話給補全了,把冊子還給他,其餘人都圍上來。
“給我看看,我也不會寫‘傻蛋’。”
他們做筆記,都是相互抄來抄去的,回去之後,還要借給今天沒來的朋友抄抄。
“沉哥是小傻蛋”這句話,很快就會在琵琶洲裏傳播開來了。
宋皎抱着手,得意地看着謝沉,朝他揚了揚下巴。
等老兵們都抄完了,宋皎便道:“走吧,出城看看前幾天種的樹。”
這也是《救災疏》裏的方法之一,他們在琵琶洲北邊的山谷口種了樹,用以防風防沙。
同樣要每天記錄樹種的成長。
守城的士兵給他們開了城門:“小殿下又出去看樹?我們昨晚巡邏的時候看了,長得挺好的。”
宋皎朝他們抱了抱拳:“謝謝啦,不過我還是要帶他們出去看看。”
“那小殿下小心。”
“好。”
宋皎翻身上馬,帶着一行人出了城。
山谷口兩三排矮矮的樹苗,比野草高不了多少。
要是能直接帶樹苗過來,宋皎也不會帶樹種了,可是琵琶洲實在是太遠,帶糧食過來已經是艱難,要再帶樹苗,只怕到的時候,樹苗都變成一堆枯柴了。
矮矮的樹苗前面,還有一排比較高的樹枝。
那是謝沉的建議,他說,要種樹,不如直接從當地取材,于是他們就到琵琶洲周邊的山上,折了十來根樹枝,放在這裏讓工匠做了扡插。
宋皎翻身下馬,身後十來個老兵也同時下了馬,兩兩一組,走到自己看顧的那幾株樹苗前,記錄它們的長勢。
宋皎和謝沉負責扡插的那一排,兩個人蹲在樹苗邊上,宋皎拿出繩子,量了一下樹苗的高度。
“好像長高了一點。”
兩個人把一排的樹苗都量完,宋皎剛要把繩子收起來,忽然,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老兵們立即放下手裏的東西,伏在地上,耳朵也貼在地上,認真聽了片刻。
“小殿下,前面有異動,咱們得馬上回去。”
謝沉把宋皎拉起來,把他送上馬:“走。”
一行人匆匆上馬,迅速回城,可是身後的馬蹄聲卻越來越近。
山谷之中,幽深靜谧,除了馬蹄聲,忽然又響起一句不太标準的漢話——
“等等!等一下!”
宋皎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馬蹄飒沓之間,一個**歲的異族小孩,穿着寬寬大大的袍子,正焦急地大喊,而那小孩身後,正是一群異族人,總共就四五個。
宋皎只怕他要被馬踩死了,連忙勒馬回頭,也喊了一聲:“等一下!”
那小孩紅撲撲的臉,黑葡萄似的眼睛,與宋皎對上目光的瞬間,他“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他應該只會說“等等”一句漢話,其他的都不會說,他只能說一句自己部落的話,然後雙手按着地面,給宋皎與齊國士兵磕了個頭。
宋皎不解。
随後跟在他身後的一群異族人同他一樣,也翻身下馬,跪下磕頭,喊着宋皎聽不懂的話。
但是這回宋皎看清楚了,他們和前幾日進攻的那個部落,不是同一個。
先前那個部落裏的人都穿耳洞、帶瑪瑙耳環,這個部落的人沒有耳洞,也不紮小辮,就一聲毛茸茸的衣裳。
他們跪在地上,繼續喊着那句話。
宋皎轉頭看看同伴們,懂得幾門外語的老兵上前,低聲解釋道:“小殿下,他們說的是‘求阿蘇納大人求藥’,阿蘇納就是他們部落裏信奉的一個掌管生殺的天神。”
“他們這個部落,和前些天跟我們打仗的部落不是同一個。之前那個部落叫蒼木,這個部落叫做浩那,意思就是‘羊群’,他們倒很溫順,這麽些年也沒有跟我們起過沖突。”
“那個小孩衣着華貴,應當是部落裏哪個重要人物的孩子,他身後那些人,都是他的随從。”
宋皎還是不太明白:“可是他們說……求藥,是什麽意思?”
“這我們也不清楚。”
宋皎往回扯了扯缰繩,試着驅馬上前,卻被士兵們攔住了。
“小殿下,不可。”
那小孩擡頭看見宋皎有要過來的意思,連忙站起身,從身後人的手裏拿過一個大包裹。
他把包裹放在地上,打開包裹,裏面是許多金銀珠寶。随後他又讓人推了一輛車子上來,揭開車上的毯子,示意宋皎可以過來。
而他則和四五個随從将雙手按在胸前,朝宋皎躬身致意,表示自己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然後慢慢後退。
士兵們攔住宋皎:“小殿下,我們先去看看。”
話音剛落,一個士兵就自報奮勇,上前查看。
這時,那個小孩帶着随從們,已經退到了五十步開外的地方了。
士兵掀開毯子看了一眼,回過頭,朗聲道:“小殿下,是個死人。”
“啊?死人?”一個老兵也上了前,然後敲了一下另一個士兵的腦袋,“有呼吸呢,不是死人。”
他查看一番,而後大聲向宋皎禀告:“小殿下,這人身上的衣服和那小孩差不多,應該是他哥哥。這人腿上有傷,好像是中了箭,抹過草原上的草藥,但是沒用,傷口都爛了。應該拖了十幾天了,再拖下去,人都要沒了。”
他提了提地上的金銀:“這小孩讓我們給他哥治傷呢,所以提了一袋東西過來,殿下,咱們救他嗎?”
宋皎轉頭吩咐旁人:“去通知劉将軍吧,把幾個軍醫也請過來。既然他們從前和齊國沒有沖突,這小孩又這樣誠懇,應該是可以救的。”
在劉将軍過來之前,小孩和異族人都保持着雙手交疊,放在心口的動作,宋皎見他們沒有惡意,便帶着人上前去了。
看見宋皎過去了,浩那人竟然都松了一大口氣,面露喜色。
宋皎和謝沉也過去看了看,果真如士兵所說,躺在車上的人也是異族人,面色慘白,呼吸微弱,腿上一大片潰爛。
一個士兵伸出手,試了試他的額頭。
“我去,燙得能燒水,這要是救回來了,也得被燒傻了。”
宋皎試着戳了戳系統:“統統,能不能給我一點消炎藥?”
大黃狗太老,小波斯貓還太小,這陣子系統都是飄在空中的。
“救人一命吧。”系統想了想,還是飛到宋皎手邊,悄悄遞給他一個白色的藥片。
正巧這時,劉将軍和軍醫趕來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趁着所有人都回頭去看的時候,宋皎迅速掰開車上那人的嘴,把藥片塞進他的嘴裏。
動作一氣呵成,十分迅速,沒有被任何人——
謝沉低聲問道:“你給他吃了什麽?”
宋皎雙手背在身後,無辜搖頭:“沒有,什麽都沒有。”
劉将軍撥開人群上前:“就這個?這不是浩那的大王子嗎?”他轉頭看了眼遠處的小孩,小孩也朝他行禮:“那就是二王子嘛,他們怎麽了?”
宋皎道:“大王子受傷了,二王子拿了一堆金銀,過來請我們救他。”
劉将軍點點頭:“行,那就救吧,平時也沒什麽過節,更何況他們都付錢了。軍醫,來。人都散開些,讓軍醫都進來。”
車上的人氣若游絲,劉将軍帶來兩個軍醫,一個連忙給他切脈,另一個便查看傷口。
兩個人都搖了搖頭:“難,這都燒成這樣了,傷口也都爛了。只能試着把腐肉挖掉,喂他喝點藥,聽天由命吧。”
劉将軍看了看宋皎,見宋皎沒有反對,便道:“行,那就這樣治。浩那那邊肯定知道他的狀況,治不好也不能怪我們。”
“好。”老軍醫望了望四周,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遠處又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
士兵們再一次趴在地上。
劉将軍也聽了一陣:“來的是兩撥人,總有一方是敵人。走,咱們回城,回城再說。”
正說着話,後頭果然來了兩撥人。
前頭一撥,和那小孩是一樣的裝扮;後邊追着的,就是上回和齊國打仗的那群人。
浩那的二王子和他的随從們,顯然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快快快,小殿下先上馬。”
劉将軍把宋皎扶上馬,幾個士兵推起躺着浩那大王子的車子。
劉将軍又道:“嗨呀,放下放下,浩那人要是有心求醫,肯定不會就派這幾個人過來。肯定是二王子自作主張,把人帶過來了,現在浩那人發現了,就追過來了,結果還把咱們的死對頭給引過來了,咱們別摻和,走了。”
劉将軍上馬,喊了一聲“駕”。
宋皎回頭看了一眼那小孩,對上他的雙眼,忙道:“劉将軍,要是我們把重傷的大王子和年幼的二王子丢在這裏,從今往後,齊國可就多了一個死對頭了。”
忽然被他點出這一點,劉将軍也有些猶豫:“那……”
謝沉道:“推上大王子的車,來得及帶他回去。”
他原本也騎在馬上,握住宋皎的手,自己騰空躍起,穩穩地落在宋皎的馬背上。
謝沉用馬鞭抽了一下自己的馬匹,馬匹便朝二王子那邊跑去。
謝沉對劉将軍道:“用浩那話,讓他上馬進城,随從留下。”
“是。”劉将軍用雙手做喇叭,朝那邊喊了一聲,二王子立即會意,在馬匹朝他沖過來的時候,一伸手就拽住缰繩。
見他安全上了馬,齊國士兵也準備撤回城裏了。
謝沉從身後環住宋皎的腰,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剛剛是不是想自己去救那個小孩?”
宋皎沒有說話,謝沉又道:“下次不準,下次我一個都不救。”
齊國士兵和浩那的兩個王子進了城,厚重的城門關上,阻擋一切敵軍。
劉将軍即刻登上城樓,朝城樓下大喊道:“浩那大王,你發什麽瘋?你二兒子過來求我們給他哥治病,你怎麽還把蒼木引到我家門口來了?啊?你瞧瞧你做的是人事兒嗎?”
他說的是漢話,前邊的隊伍,為首的浩那大王,回他的也是漢話,就是不太标準。
“我……我哪知道他是帶着他哥來你這邊了?我以為他瞎胡鬧,我不知道蒼木跟着我,我就是出來找人……”
以浩那大王的漢語水平,要說清楚這件事情,好像顯得有些困難,他索性放棄了:“啊,我跟你講不清楚,我幫你把狼趕跑,趕跑了再講,這總行了吧?我大兒子能救嗎?”
劉将軍道:“你先把後邊那群人趕走了再說。”
這時候,在後邊窮追不舍的蒼木人也追上來了,浩那大王回過神,率領族中衆人,立即與蒼木打成一片。
劉将軍站在城樓上,觀察戰局,他本來想幫幫浩那的,但是他們打得太亂了,怕誤傷友軍,就沒敢出手。
他回頭望向城樓下邊,問道:“怎麽樣?大王子能救嗎?”
老軍醫搖了搖頭,又試了試大王子的額頭,驚奇道:“不熱了?”他急忙道:“将軍,有救有救!”
那個八、九歲的二王子,他的臉色跟着老軍醫的臉色變來變去的,宋皎瞧着,覺得十分有趣。
謝沉覺得,十分無趣。
二王子發現宋皎在看自己,猶豫了一下,捏着衣角上前,小心地拍了一下宋皎的手背,表示感謝。
謝沉歪了歪腦袋,用漆黑的眼眸看着他。二王子連忙撒開手,後退幾步。
這人怎麽和草原上的狼一模一樣?太可怕了!
為什麽天神阿蘇納的身邊有一頭這麽兇的野狼?!